孟一嘉。
这个名字仿佛一个怨灵,在紧紧纠缠郑循。
郑循在出租车上得知了孟一嘉的死讯,那时他的心情没有太大的起伏。
虽然对方几次三番地坑害他,但郑循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好坏,对于对方各种不入流的小伎俩,也没放在眼里。
他和许观通了电话,许观提醒他,孟一嘉的死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郑循也做好了准备。但在警方联系他之前,赵燃就失踪了,他匆忙地进入到这座白塔。
下副本之前,游心公会的人还借着孟一嘉的话题,让他不愉快。
尽管郑循不想和孟一嘉有交集,但这人像一块撕不掉的膏药一样,紧紧地缠着他。
连死后都不消停。
现在他出现在郑循的面前,除了脸色白得不像正常人,精神状态有一种伪装的正常外,看上去并无异样。
和活着的时候差别不大。
一开始郑循没认为孟一嘉真的复活了。在蜡像馆出现一个跟孟一嘉一样的蜡像,还能活动,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他心说直接一锤子解决算了,做鬼都这么难缠。就在他不打算废话,掏锤子的同时,废话很多的孟一嘉突然开口。
“原来你就是郑循。”
郑循:?
“你不觉得你这句话问得很奇怪吗?孟一嘉,该不会是设计你的人,在给你安装程序的时候,偷工减料了吧?”
郑循真心发问。
孟一嘉微微笑了,似乎并不被郑循带着刺的话语激怒。
“算起来,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尽管你在这之前认识‘我’。”
“你的废话,倒是比之前还要多了。”
郑循有点不耐烦,他对孟一嘉本来就反感。
“你别激动,”孟一嘉和之前表现得不一样了,他看起来要平和得多,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用带着敌意的目光审视郑循,“我和死去的孟一嘉不一样,对于你来说,我应该算得上是陌生人,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什么叫‘死去的孟一嘉’?”
郑循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
情况和他最初想象的,似乎有出入。
眼前这个假笑着的青年,拥有和孟一嘉一模一样的五官和身材,连说话的声音语调都没有差别。
不是死而复生,但好像,也不是蜡像活过来了。
孟一嘉向前走了两步,这回郑循能更清晰地观察他的脸。
他的神情很平静,甚至带着微微的好奇,在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副本中吗?他们说我不会直接降临到那个世界,我的落点最初应该是在某个副本中,果然是这样。”
孟一嘉说了些郑循听不懂的话。
郑循警惕地盯着他,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表现得很从容。如果不是他把同样的谎言练习千百遍,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那么就是……他说的都是事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
郑循质问他。
青年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郑循的身上。
“我是孟一嘉啊,郑循。你不用对我这么戒备,算起来,我们应该是以同样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郑循的瞳孔微缩。
眼前的孟一嘉,微笑着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你是……穿越?”
“穿越?”
孟一嘉重复着这两个字,像在斟酌它是否合适。
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很明显并不认同。
“可以这么认为,但这样的说法并不妥当。准确来讲,这应该是——实验。”
“……什么实验?”
孟一嘉对于实验的目的、细节都不想说,但他和之前那个排斥郑循的“孟一嘉”不一样,他似乎对于郑循有着天然的好感。
“你是开拓者,郑循,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对象。”
孟一嘉平静的眼神下,压抑着对某种事物执着狂热的光。
“我们所有的实验对象都把你视为希望,视为未来。关于你的资料是最高机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时刻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你健康、敏捷、体能强大,几乎不需要适应的时间,就融入了这边的环境。你不知道你自己意味着多么大的奇迹,你就是奇迹的本身。”
孟一嘉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向郑循靠近。
郑循感受到了那股被压抑的疯狂,他无法理解,也觉得恐怖。
孟一嘉的话语中包含的信息量很大,但郑循现在很明确一点。
他和原来的孟一嘉是两个人。
这个世界的孟一嘉已经死了,而眼前这位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或者说经过实验,被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就像他所说的,他和自己是以同样的方式降临于此。
但穿越时空是有代价的。
这个世界的孟一嘉的死亡,恐怕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只有原来的孟一嘉消失,新的孟一嘉才能出现。
届时他会代替前一个孟一嘉的身份,继承他的全部,以他的身份生活。
跳楼这件事上了新闻,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但郑循想,幕后主使都能把人送到第二世界了,解决这点舆论又算什么难题。
他们既然把另外的孟一嘉送过来,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果孟一嘉说的是真的,如果只有原世界的人死亡,新世界的人才能被送到这里。
那就说明,在白塔世界的郑循,早已经……
“孟一嘉,”郑循平举着锤子,阻止对方继续靠近,“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是无意的,”孟一嘉克制地停在距离锤子半米的地方,保持着面具似的笑容,“传送地点随机,但一定会在某个副本中,我要活着从副本离开,才算真正来到了贰世界。”
“好吧,姑且信你说的。你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但是信息太多了,我一时间接收不过来。”
“我知道,他们说你不喜欢思考问题,但这单纯是喜好的问题,你具备很强的思考能力。”
言外之意,郑循不是想不明白,只是懒得动脑。
“我提问题,你来回答,这种方式你接受吗?”
“接受,但这只是我私人方面的接受。郑循,我崇拜你,但有些问题,原谅我不能说得太清。”
“好,那就挑你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