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医生们问清楚了所有的问题之后,一位头发发白慈眉善目的主任医师开口了:“我们初步判断傅菡小姐脑部受到重击失忆了,但具体的原因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我去给傅小姐开单子,你们下去缴费,直接带她去做检查。”
“我去缴费。”苏城知道贺行肯定是陪着傅菡的那个人,他很主动的开口,话说完后便直接跟着医生往外面走。
谁料他还没走上两步,傅菡焦急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苏……苏城,你……你别走。”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很小,但是这么小的声音却像是一道天罗地网一样,将苏城从四面八方困住了。
他转身看着傅菡,心软的一塌糊涂,可是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贺行的脸色非常难看,比锅底还黑,他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憋回去了,最后他说出口是一句完全不一样的话:“傅菡,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需要给你做一下检查,我去下面交钱,贺行会陪着你。”
贺行立刻换上笑脸看着傅菡,尽可能温和的说:“小菡,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这是傅菡醒来后贺行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之前一直都是医生在做各种检查,他担心的在旁边看着。
但是傅菡听了后却吓得尖叫了起来,她反应很大猛的朝贺行的反方向躲去,如果不是贺行眼疾手快她会直接摔下去。
可是贺行抢步上前救她这个动作却彻底吓坏她了,她满脸惊恐的往后倒,嘴里撕心裂肺的叫:“你快走开,你快走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贺行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傅菡醒来看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一边后退一边哄着:“小菡,我走,我走,你不要伤害自己。”
傅菡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她眼神到处乱转,看到苏城的时候她立刻朝着苏城伸手:“苏城救我,快救救我。”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太猝不及防,苏城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他情不自禁的朝着傅菡走了两步,可是他的脚步却被贺行的眼神制止了,他站在床尾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菡挣扎着起身,没有插针管的那只手拼命的朝着苏城伸过去,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贺行眼中有显而易见的痛楚,他心疼的看着傅菡,最终他还是后退一步,扭头对着苏城说:“你在这里看着傅菡,我下去缴费就可以了。”
“好好,这样很好。”傅菡立刻笑逐颜开了,她睁着一双小兔般的眼睛看着苏城,那样单纯那样无辜。
贺行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此时苏城已经站在傅菡的身边了,傅菡伸出一只手扯着苏城的衣摆,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幕对他来说只能用刺眼来形容,他心中的痛楚排山倒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忍痛转身走出了病房。
后面无论是做检查,还是吃饭,傅菡只认定苏城一个人,如果苏城不在身边的话,她明显会变得焦虑许多。
与之相对的,如果贺行一旦靠近她一米以内,她立刻变得非常紧张,暴躁,易怒,情绪不稳定。
无论贺行任何解释他们的情侣关系,傅菡对他的敌意依旧半分消减;甚至于苏城也亲口承认了傅菡和贺行才是一对,可是没有用,傅菡听不进去。
她现在只信任苏城一个人,也只害怕贺行一个人;至于南晴等其他人,傅菡只是当做陌生人看待,既没有表现的亲密,也没有表现出惧意。
最后就连医生也无可奈何,只能委婉的暗示贺行暂时不要出现在傅菡面前,医生说这样对傅菡的病情比较有利。
贺行努力多次后,最终还是屈服了。
网络上的舆论已经一团糟,既然傅菡不想看到他,苏城也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傅菡,贺行干脆先行从医院离开了。
他来到地下车库取车,却看到二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开的南晴站在他的车子旁边守着。
贺行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你还不走,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等你啊。”南晴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傅菡的情况很棘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为了傅菡好,在她没想起来你是谁之前,你还是……适当克制一下吧。”
这个事情在医生开口的时候贺行已经接受了,是以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点头了。
南晴低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说真的她现在有些同情贺行,但在她心中还是傅菡更重要。
想了想她再次开口:“我也想不通傅菡为什么会怕你,或许你想明白原因了,她的态度可能会有所改变。”
兰博基尼呼啸着从地下停车场离开,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贺行雕刻一般精致的脸颊上没有任何表情,南晴的那番话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每回荡一次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当然知道傅菡怕他原因,那是因为傅菡在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吼她,他那么坏,她当然会害怕。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让时间回到他没打电话的那一刻,他发誓绝对不会再对她说半个严厉的字眼。
他永远不会忘记,傅菡用看敌人的眼神看着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傅菡看着苏城时候那依赖信任的目光,她的每一个眼神对他都是一种凌迟。
当贺行回到贺氏集团大厦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那个一贯没有任何表情的贺行,冷峻的脸和明亮的眼睛,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意,和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淡定。
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一路走来他基本没看到什么人,但是公关部的人这里却是人声鼎沸。
他一进来就被公关部里面的味道呛到了,烟味,咖啡味,泡面味,还有食物的味道,简直难闻到了极点。
贺行捂着鼻子走到李涛身后,看到他双手不停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内容无非是对今日舆论的澄清。
“你的澄清写的太啰嗦了,谁要看?”贺行冷不丁的开口,冰冷的声音像是湖面刮过来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