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世家前厅。
尉家老太太才一坐下,便向老太太追问:“亲家老太太,刚刚在门口迎宾的是慧娘和二小姐,怎么没看到雪音?”
老太太刚刚正愁着这件事情,没想到尉家老太太竟然来得这么早,坐在尉家老太太对面的便是孟慧芬的母家,也就是老太太娘家人,这种情况下,老太太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尉老天太的话。
乍一听到有人问起南宫雪音,老太太脸色就有些煞白,心中不断地埋怨孟慧芬小家子气,还自作聪明,也不知道分寸,平日关起门来暗地里刻薄就算了,这种场合竟然不让雪音出面,这是让人看笑话啊,可是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老太太也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道:“雪音那丫头是个好的,今儿慧娘迎宾太忙了,所以就把厨房这一块给雪音帮忙管着,这会儿,雪音应该在忙厨房的事情呢。”
听到这样的话,两边的老太太都明白了,尉家老太太的怒火腾的一下就上头了,南宫雪音可是正经的嫡女,今天这样重要的时刻,南宫世家竟然把她锁在厨房,这算什么?先太太去世了,就可以苛待嫡女吗?这种场合嫡女不出面见人像什么?
加上尉家又是南宫雪音的外家,怎么说也得见个面吧?
越想,尉家老太太就是越生气,心中立即认定南宫世家苛待了她的外孙女,前几日南宫清音悄悄地跑到尉家去说了一通孟慧芬的坏话,尉家老太太当时还以为南宫清音年纪还小不懂事,看不惯妾室,所以才这样,现在想来,南宫清音说得句句属实。
只是,南宫清音没有说出舞世陷害的那惊心动魄的事迹,要不然,尉家拼死拼活都要把他们兄妹俩接出来,可这么一来,就坐实了南宫世家苛待嫡亲孩子的事实,南宫清音和南宫雪音都是姓南宫的,怎么说都还是南宫世家的人,家丑不外扬,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尉家老太太面色不善,便语气冰冷道:“雪音才多大,还是个孩子,比不得大人,她还这么小,操过什么心啊?她自己不知道就算了,咱们这些当老人还不知道么?”言下之意,孟慧芬苛待嫡女,你这个老太婆能不知道,你纵容妾室欺负嫡孙女。
跟在尉家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媳妇也都是名门望族出身,听到这些话,哪里不明白其中奥妙,再回想刚刚进门的时候,孟慧芬带着自己的庶女春风得意地迎宾,心中更是愤慨,南宫世家也是名门望族,怎的就把这么丢人的事情做得如此光明正大,都没教养了么?明的告诉所有贵族,南宫世家一个小小的庶出都敢压嫡女一头,这样不明事理的妾室怎么能扶正?
老太太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尉家老太太话里的含义,面上顿时青白交加,心里更是恨孟慧芬,所以当初她还真不想把孟慧芬扶正,若不是宫里那道催着扶正的旨意……
想到这里,老太太抬眼望向孟老太太那边。
孟老太太自然是把刚刚那番话都听进去了,她可不会幸灾乐祸,毕竟孟慧芬就算是庶出,也是她女儿,孟慧芬这次做的事情,不仅仅是给南宫世家丢脸,更是给孟家难堪,因此,孟老太太跟她的儿媳妇们也都是面色不佳。
据孟老太太所知,南宫世家的仙逝的正房夫人是尉家上下最疼爱的小女儿,尉家女儿嫁过来没几年就没了,尉寒幽去世,尉家本来就已经将南宫世家给恨上了,原本碍于两个孩子,尉家还没跟南宫世家翻脸,可是现在呢,尉寒幽死了,她留下的嫡亲孩子竟然还被个妾室欺负,尉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么想办法把两个孩子接回外家,要么想尽办法找南宫家的麻烦。
到时候南宫家肯定讨不到好处,还会被贵族门在背后负面议论。
孟老太太一边沉默着,一边在自己脑子中思考着整件事情,她对南宫世家的这位老太君和孟慧芬都是有恨意的,这两位一个是自己的小姑子,一个是妾室的孩子,都是跟孟老太太不对付的人。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有手腕的人,虽然没有舞世毒辣,却比孟慧芬精明狠毒得多,老太太还没嫁人的时候跟孟老太太是姑嫂的关系,可老太太不喜欢自己嫂子,使绊子添堵的事情没少做,双方仇恨已久。
而且后来孟慧芬不受孟老太太的掌控,更是经常在暗里使绊子,孟老太太自然也不喜欢孟慧芬,所以才设计把这个不讨人喜欢的祸害弄进了南宫府,好给那个跟自己有过节的小姑子找点麻烦,要不然以孟慧芬的身份,哪能这么轻易的当上贵妾?
而且,若不是今天是大日子,要不是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里面,孟家老太太还真不想来看这两个让她讨厌的女人。
这会儿孟慧芬做了蠢事,自然牵连到老太太。
孟老太太其实乐见其成,不过就是孟家丢脸了些,其他家族看到了最多会说孟慧芬不过是个庶出女儿,登不得台面罢了,这也不会撼动孟家半分。
所有人都是碍于场合,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事情,根本心照不宣。
孟老太太看见尉家老太太和自己小姑子僵持着,又见这个小姑子眼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心下便是不爽,便假意做个和事老,开口对着老太太说道:“小妹,这还真是你们南宫世家不对,人家尉家人一年到头的也没什么机会过来,好不容易来一回,不让人家见外孙和外孙女是怎么回事?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再说了,雪音那孩子我也见过,这孩子是个乖巧的,肯定眼巴巴地盼这自己外家亲戚过来呢,你们这样阻挠,莫不是另外有什么隐情?”
老太太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她就知道她这嫂子等着落井下石呢,她不过是看了嫂子一眼,心中埋怨那封不知道怎么来的催扶正的圣旨,她还在想那是不是嫂子促成的,可就是随便看了这么一眼,却招来了这样一句话,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句句如刀。
老太太心里极度恼恨,却别去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心下便把仇恨都记在孟慧芬这个不长眼的身上。
就在三个老太太都僵持住的情况下,门外传来了女人清脆的笑声。
“给诸位老夫人请安。”
三个老太太转头向门外看去,便看见孟慧芬带着一干贵妇人走了进来,孟慧芬是个懂眼色的,也是个嘴甜之人,自然是哄得这群贵妇开开心心的,不过此刻,诸位贵妇人都是神情诡异。
孟慧芬虽然脸上挂这笑容,但是脸色却不大好,多半刚刚几位老夫人争吵的时候,音量太大了,大老远就可以听见,孟慧芬引着这些贵妇人过来的时候,都一起听见了吧?
这会儿孟慧芬可是丢大脸了。
尉家老太太和孟老太太心中都是冷哼,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好,说你不好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这群老太君还怕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外加妾室?虽然现在算是个续弦了,但是看刚才那情形,就算扶正了,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贵妇之中,有一妇人最先走过来,给三位老太太一一行了素礼,她烟波如同一潭纯水,让人看了心生涟漪,她呻吟柔和,令人心旷神怡。
这位贵妇是白丞相的夫人,是个彬彬有礼的贵妇人,她对着诸位老太太行礼之后,便娇笑着坐下:“刚刚几位老太太是在说南宫家的大小姐吧,哎呀,大小姐的善名我可是听说了呢,她为人善良纯孝,贤淑有礼,还去灵隐寺施恩,说是给要被扶正的姨娘积德行善,算是扶正的贺礼呢,这样孝顺的好姑娘,我们都想见一见。”
这话里,暗藏着要给自家儿子挑媳妇的意味,四周围的其他贵妇听了之后也都是一阵附和,孟慧芬听了之后面色一白。
刚刚贵妇们进门的时候,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孟慧芬这几天也没把南宫雪音做的这件事情往心里去,她当时就真的以为南宫雪音是真心要做善事充大头的,谁知道,那孩子要的竟然是这个效果。
听到白夫人的话语,跟在孟慧芬身后的南宫云华这才听明白了,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刚刚她还在暗自高兴南宫雪音的外祖母来这里见不到自己外孙女真是憋屈。
可现在听到白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夸南宫雪音,而且综合所有对话来看,这群贵妇人,除了孟慧芬和南宫云华,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见一见南宫雪音,这让南宫云华又恨又妒,南宫云华是个孩子,自然不容易藏住自己的心事,这会儿她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四周围的贵妇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光是看南宫云华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二,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鄙视着孟慧芬,对她们母女俩都没了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