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下旨的事情还没完,老太太却身体欠安了。
这事儿有些急,孟慧芬还是不知道的,老太太便着人把雪音叫过来。
雪音不动声色,乖巧地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端茶送水,嘘寒问暖,老太太不由得对着雪音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宫里怎么会下旨催呢?”
雪音笑了笑:“老太太放宽心吧,姨娘兴许是有些着急了,所以知会了娘家人,也或者去求助了哥哥,毕竟是月华哥哥的亲娘,月华哥哥帮忙也是很正常的。”
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老太太可是对孟慧芬有着另外一种看法,可是,孟慧芬的娘家也是老太太本家,若是孟慧芬去找了娘家人,老太太这里不可能不知道,难道背地里真的是月华在暗箱操作吗?不,娘家那边也是有人给她使绊子的,故意隐瞒也是属于正常。
这要是月华做的,那就好了,月华这孩子做事情总会为着南宫家着想的,不管现在表面看起来多么不利,结果总是最好的。
可是,月华什么都没说,这说不定是孟家人干的。
可若是孟慧芬扶正……老太太心里明白的很,孟慧芬嘴上虽然不说,但是按孟慧芬那种阳奉阴违的性格,心里肯定是将她这个老太婆给恨上了,平日里因为她的权利,所以孟慧芬还是笑脸逢迎,但背后指不定是诅咒她这个老太婆早点死。
还要笑眯眯地跟孟慧芬宣布准备给她摆酒,老太太现在光是想着,就头皮发麻。
老太太细细思索之后,突然道:“唉,平日里她强颜欢笑的,背地里怎么骂我,我可是清楚得很,老以为我从中作梗,也不想想她都干了些啥?若不是有月华这孩子压制着,南宫世家早被她整垮了。”
雪音听着老太太语气不好,顿时安抚老太太:“老太太息怒,姨娘她每日忙里忙外的,这几年来对咱们家兢兢业业,也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关起门来说几句抱怨的话,那也是正常的,姨娘也是个有口无心之人,老太太也别往心里去。”
老太太冷哼一声:“是不是有口无心,我可是清楚得很。”说道这里的时候,老太太忽然停住话头,有些歉意地望着雪音:“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若不是雪音对老太太有所了解,这个时候估计也被老太太的亲近言辞拉拢过去了,老太太说这番话只是希望雪音亲近,然后对孟慧芬忌讳,以后对孟慧芬多加小心。
这个时候,雪纹从外头端了一碗胭脂米粥进来,雪音赶忙接过粥碗,微笑着对老太太说:“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要紧,人有时候啊,憋着话不说出来,心里堵得慌,说出来之后心情就好了,您说完了,心情就舒畅了。”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一扫刚才的抑郁,笑道:“你就是嘴甜,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只是现在人老了力不从心了。”
雪音一边吹着粥,一边伺候老太太服用,还一边小心翼翼地哄道:“老太太您是长寿的,您可是南宫世家最重要的人,什么烦心事儿能比您的身体重要,您也是个有福气的,孙儿们还需要您的庇护呢,那些管家的杂事儿就安心交给姨娘吧,月华哥哥也会尽一份力的,您担心什么?”
提到月华,老太太心中开心起来,便笑着用了胭脂米粥。
雪音心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心机算计可不比孟慧芬差,要不然,这南宫府上下,不会只剩南宫长宏一个儿子,只是她人老了,还是需要有嘴甜乖巧的孙儿在旁哄的。
忽然——
外边的婆子通报:“老爷来了。”
老太太本来边吃边笑,一听到儿子要过来,脸色瞬间阴沉了,她也不是要跟南宫长宏置气,她现在是一想到孟慧芬就不痛快。
外头的门帘被掀了起来。
南宫长宏走了进来。
雪音站起身来对着父亲行礼,南宫长宏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南宫长宏对着老太太恭敬道:“母亲身体可好些了?”
“心病。”老太太冷不丁冒了这样一句话,口中没什么好气。
南宫长宏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明了老太太因为什么生气,同时他也对孟慧芬多出了一点厌恶来,他微笑道:“母亲不必生气,一切都有儿子做主呢。”
“算了,就这样吧,我在这里闹脾气也不是个事儿。”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雪纹吩咐道:“你去把慧姨娘叫到这里来。”
南宫长宏知道老太太要跟孟慧芬说事了,自己不便呆在这里,便起身告退,留了雪音陪在老太太身边。
孟慧芬这厢正和云华聊得开心,门外的紫雨便传话道:“慧姨娘,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自从上次黄莺在舞世那边失态之后,孟慧芬便将她打发去别处了,此时,她的贴身丫鬟换上了紫雨,这会儿,也不知道老太太有什么事情,孟慧芬不敢怠慢,立即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对云华告诫道:“最近切不可以惹是生非,也不要去招惹雪音,懂么?”
云华一听母亲说话口气严肃,顿时乖巧的点点头,上次的那个事情让她虽然对雪音恨意加深了,但是心里面的惧意也出来了,要是在娘亲被摆酒扶正之前出什么差错可不好。
孟慧芬一想到老太太,立即就想到了老太太最近送进老爷房里的舞世,心中恨意顿起,舞世那手段可不简单,看起来可不好对付。
孟慧芬紧握双拳,心想着,总得想个法子把舞世给除掉,老爷是她一个人的,别人绝对不可以沾染,凡事沾过的,她都要把她们除掉。
然而,这样的念头才起,孟慧芬又心悸地想到了月华,这孩子说了不让她挑起后宅纷争,可是……可是她不争取行么,舞世那贱人也不是个善茬,她孟慧芬只是在为自己做打算而已。
孟慧芬一边想着,一边给自己找借口,然后带着两个丫头,快步朝着老太太所在的主房走去。
还没进去,便听到帘子里头传来老太太开怀的笑声。
孟慧芬打开帘子走了进去,却看到老太太跟雪音聊得正欢,原本因为月华的警告,孟慧芬也没有再想着打压先夫人两个孩子的事情,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儿会儿看着雪音和老太太这幅其乐融融样子,孟慧芬心里没来由的就产生了一股怒气,她心里想着,云华怎么就没有雪音聪明,怎么就不知道讨好老太太呢?
“给老太太见礼!”孟慧芬收起了心中的怨恨,走过去给老太太行礼。
雪音也站起来叫了一声慧姨娘。
一阵寒暄过后。
老太太睨了孟慧芬一眼,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道:“你也算熬出头了,有宫里的旨意在,你就是正经的南宫世家主母。”
孟慧芬对着老太太点头称谢,然而,这事情孟慧芬心里已经很清楚,在她心里,她最该感谢的人不是老太太而是月华,若不是月华,这老太婆不知道还要让什么人越过她当上南宫世家的女主子。
不过,孟慧芬本身就是个嘴皮子利落的人,凭着一张巧嘴说了许多吹捧老太太的话语。
老太太每每听她说那些奉承的话,心里就如同被蚂蚁爬了一般麻痒别扭,于是乎,便回敬孟慧芬,两个人就开始互相吹捧。
雪音不由得在心里暗道:老太太跟孟慧芬是同种人,明明互相不喜欢彼此,偏要装出这种亲热的样子来,让人看了浑身发寒。
然而,雪音又不由得想到,处在老太太和孟慧芬那样的位置,偶尔确实是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些虚情假意的事情,这样子,心里估计也不痛快。
雪音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孟慧芬和老太太的对话。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互相客套了多久,老太太这才切入主题道:“今儿叫你过来,是要跟你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办,咱家也好久没办喜事了,你要被抬成正房夫人了,那就办得热闹点吧。”
孟慧芬笑言:“一切都凭老太太吩咐。”自从云华那事情之后,孟慧芬收敛了很多,生怕惹得老太太不高兴了,老太太又打云华的主意。
雪音一听,这都聊到这些要紧事上了,她留在这里多有不妥,便起身告退:“老太太,姨娘,雪音先告退了。”
老太太微笑地对着雪音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对了,雪音,你去出的时候,着雪纹去把舞世姨娘叫到这里来。”
雪音低声应了一声便退出门去,出门之前看到孟慧芬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雪音心下便明白老太太大概怕孟慧芬上台了会把自己的权利给弱下去了吧?
老太太这是要把舞世推上台去跟孟慧芬打擂呢,舞世是老太太抬举上去的人,又是个有头脑有手腕的,定是会让孟慧芬头疼好长一段时间。
果然,雪音才退到帘子外边,帘子里便传来老太太的声音:“慧娘,你自来忙里忙外的很是辛苦,过几日咱们要摆酒席,这次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这人多起来啊,事儿就多了,自然会有你照应不到的地方,我上了年纪,也看顾不到,我瞧着呢,舞世也是个懂理事儿的,我也想让舞世帮你点忙,这样分摊一点出来,你也清闲一些,不要这么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