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晗到了长宁侯府,蒋氏自然是高兴得很,又命丫环搬出了两个箱笼搁在她眼前,笑着道:“这些都是衡儿在外给你买的,他回京后也特意交待了我,昨儿个我才清点出来,原本是要着人给你送过去的,可巧了你今儿个便来了。”
“全都是给我的?”
萧晗眸中闪过惊喜,又打开了箱笼一一看过,虽然是些不值什么钱的小玩意,但是却带着各地的风俗习性,什么扑灰年画、胶东荷包、伏里土陶、哗啦棒槌……倒是极具心意,的确是叶衡的风格。
这样的小礼物她已经不下收过好几箱了。
“尽买些孩童玩意儿,他是将你当小孩子呢!”
蒋氏瞧见萧晗喜欢,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的这个儿媳妇就是心眼纯粹,哪像那些姑娘小姐什么的只爱华服美饰,整个人都掉钱眼子里去了。
“他是知道什么能讨我开心。”
萧晗抿着唇笑,便又转向蒋氏道:“今日我还带了些食材来府上,一会儿便上厨房里侍弄,二婶娘可在?”
“在的,你来了我便让人去知会她了,一会儿她们母女都要过来。”
蒋氏又拉了萧晗坐下闲聊,说起叶衡一走就半年多的事情也忍不住连声叹气,“起初还有书信回来,走得远了便也不捎消息回京了,害我好一通担心,如今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那可不是?”
萧晗连连点头,她的心情与蒋氏也是一样的,人不在跟前啊这担忧就没少过一天,“叶大哥这次回京倒是掀起了好大的风潮,虽然咱们女子不在朝堂,可也听我大伯提起。”
“朝堂上新旧更迭乃是常事,没有谁能永远不倒的。”
蒋氏倒了杯茶水给萧晗递了过去,处在他们这个位置倒是已经将利益得失看得很淡了,“横竖有男人们在前面拼搏,咱们只要不在后面给他们拖后腿就行了。”说罢抿唇一笑。
“夫人说得是。”
萧晗点了点头,与蒋氏又说了会儿话便见着罗氏带着叶蓁到了。
“大嫂,你说我这鼻子灵不灵,今儿个一早我便知道有好东西可吃了,果真晗姐儿便来了。”
罗氏母女与蒋氏见了礼后,萧晗便也上前对着她福了福身,笑道:“瞧二婶说得,您做的美食才是让我思之难忘呢!”
“你这小嘴惯会说话,最能讨婶娘欢心了!”
罗氏笑眯眯的,叶蓁又上前来拉了萧晗的手,“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蓁姐姐最近定是忙得很呢,我都不敢轻易过府打扰!”
萧晗笑着打趣叶蓁,俩人的婚期都是秋日里,只是前后脚的功夫。
萧晗嫁进长宁侯府过不了几天就该是叶蓁出阁的日子。
“还唤我姐姐呢,等着你嫁给二哥之后,我可要唤你一声二嫂的。”
叶蓁与萧晗坐到一旁说话,两个姑娘年纪相当性情相投,很早以前便成为了挚友。
“怎么样,之后可再见过闵誉没有?”
萧晗对叶蓁挤了挤眼,倒是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又特意瞧了罗氏一眼见她正与蒋氏聊得起劲这才放下心来,又揪了萧晗一把,嗔她道:“什么有的没的都敢说,看我不收拾你?!”
“你都说了我是你二嫂,自然应该多关心你这个小姑子!”
萧晗捂着唇笑,她倒是看好叶蓁与闵誉的,只希望这俩人婚后能够和和美美的。
“那次见过一面也就行了,你以为我还敢私下与他幽会不成?”
叶蓁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些日子就是在家里绣些小件,横竖喜服是早就绣好了的。”又碰了碰萧晗的胳膊,“你的喜服也绣好了吧,我记得你绣功不差。”
“还好。”
萧晗笑眯眯地点头,“喜服是绣好了,绣件也准备得差不离,到时候少不了你那份的。”
“如此就好。”
叶蓁唇角一翘,“听说这次你来可带了好些食材,厨房里的婆子早给我娘报了信的,不然她刚才也不会这么说。”这句是附耳在萧晗近前说的。
“我觉得你娘挺可爱的,若是你也与她一般那可就好玩了。”
萧晗瞧了罗氏一眼,笑意渐渐漫延在了唇角。
“得了吧,厨房里那些我是不喜欢的,吟诗作对也不在行,也就喜欢看些杂书典故,博而不精也是个遗憾!”
叶蓁说完一副老夫子的样子感叹地摇了摇头,倒是将萧晗给逗乐了,又说起今年秋试的事情,“我三哥定是要被大伯撵着下考场的,你三哥怕是也要下场了吧?”
萧晗的三哥自然就是萧昀,自从萧志杰回京任职后,萧均便从麓山书院辞了学,每日都在家中背书,不时还有萧志杰的考校,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学艺有没有精进。
除了萧昀之后,这次萧晴的夫婿李沁也是要下考场的。
而罗氏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叶晋已经身在军营为官,小儿子叶繁走的是文官的路子,这一届科举也是要应试的考生。
“我三哥还是很厉害的,虽然不如大哥二哥一般从文,比起四哥来还是强上一截的。”
叶蓁说着又压低了嗓音对萧晗道:“原本我四哥学得就是半斤八两,可祖母恁是要让他这次也跟着下场试试,只怕是不想输给我三哥才是真。”
“老夫人向来是不服输的,还有四婶不也是?”
说到老侯夫人张氏婆媳,萧晗可是深有体会,四房如今是争不过大房二房了,可也没这样就轻易罢手的道理,总要时不时地露露脸增加存在感。
“你倒是清楚咱们家人的性子。”
叶蓁捂着唇笑,被萧晗轻轻捏了捏手,“你的家人将来不就是我的婆家人,各人什么脾性总是要了解几分的。”
“说得对。”
叶蓁点了点头,旋即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迟疑,“也不知道闵家的人好不好相处……”
萧晗笑道:“不管闵家人好不好处,只要闵二公子与你一条心就万事不愁了!”
“老没正经,不理你了!”
叶蓁轻哼一声,一张脸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侧面看去当真如芙蓉一般清丽,萧晗不禁在心里暗叹闵誉的好福气。
午膳萧晗是在叶家用的,她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罗氏也动了手,弄好之后也着人往张氏那里送了几盘过去,余下的两家人便坐在一起享用。
萧晗灶上还炖着补汤,不过这汤需要火候,只怕是在晚些时候才能炖好。
叶蓁还笑她,“明着说是为二哥炖的不就行了,看来咱们喝不到汤了,只能等着二哥回府后独享!”
“你要喝补汤么?这可是大补,小心到时候胖得穿不上喜服!”
萧晗反过来打趣叶蓁,叶蓁想了想果然是的,便也不再提这补汤之事。
一旁的罗氏见了忍不住摇头感叹,又对蒋氏道:“你这个儿媳妇真是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嘴皮子也是利索的,想来今后谁也欺负不到她!”
“晗姐儿是个宽和的性子,别人不惹招惹她,她自然也就不与别人计较,再说与蓁姐儿打趣那是她们姑嫂感情好,我看着也欢喜。”
蒋氏笑着点头,真是越看萧晗越觉得满意,关键是这丫头还一心一意地对叶衡好,这样的媳妇哪里找去。
叶衡是知道萧晗今日要来侯府的,特意将手中的公务早些料理完成,赶在晚膳之前回了家,蒋氏还特意命人将天麻乳鸽汤给他端了一蛊过来,又指了萧晗道:“这可是晗姐儿给你炖了几个时辰的汤,别人还喝不到呢!”
“我媳妇自然对我是好的。”
叶衡乐得呵呵笑,眼神却不住地在萧晗身上扫过,昨儿个夜里看不真切,今日倒觉得萧晗更美了。
一身蓝色长裙飘逸典雅,银蓝色的腰封束住她不盈一握的小腰,腰间孔雀蓝绣着缠枝纹的香囊再缀上蓝紫双色的流苏又为她增色不少,她身量纤浓合度,如墨的秀发只斜斜地挽了个小髻,几颗指甲盖大小的白玉梨花缀在发间,真是素雅清丽到了极致。
叶衡看得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一会儿用过晚膳后你亲自送晗姐儿回去,我这把老骨头就不颠簸了。”
蒋氏笑着说了一句,又招呼着俩人用膳。
今日长宁侯回来得要晚些,蒋氏是单独给他留了饭菜的,与萧晗他们用过之后一会儿还要陪着再用一次。
“夫人倒是好胃口。”
叶衡与她说起这事时,萧晗还不由赞叹了一声,也是羡慕长宁侯夫妇的恩爱,若是今后她与叶衡的感情也是数十年如一日,那倒真是令人向往的。
“他们俩人向来腻歪,有时候我这个做儿子都看不下去。”
坐在马车上后,叶衡还与萧晗说笑,“当然若是你今后也这般,我可是十分欢喜的。”这口风立马便转了。
“哪有做儿子的这样说自己爹娘的,也不怕回去侯爷揍你一顿!”
萧晗笑着摇头,却又觉得到样的三口之家很是温馨,若是不涉及到长宁侯府那一大家子的话倒真是美满得很。
“不怕,我娘会护着我的!”
叶衡得意地扬眉,话峰一转又道:“不过好久都没与我爹过招了,前些个日子他还险些输给我呢!”
“侯爷历经沙场,又岂是你这小辈能够轻易比下去的?!”
萧晗好笑地轻哼一声,却换来叶衡大手一伸将她搂在了怀里,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阵香亲,惹来她娇笑连连。
八月秋试,萧昀和万千学子一同下了考场,所谓十年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大家的心情自然是紧张而期待的。
秋试三场,每场三日,既是考的学识也是考的体力。
等着这秋试一结束,萧昀整个人都像脱了层皮似的,是被守在考场门口的小厮给抬回来的,一回家便昏睡了两天。
徐氏在一旁担忧地不得了,萧志杰却没怎么去管,只道:“哪家考生不是这样过的,想我与二弟当初也是这样闯过来的,还有昕哥儿也是一样,再说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彩虹?”
“老爷说得虽然在理,可咱们昀哥儿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我瞧着他瘦得皮包骨头了,这心里就难受。”
徐氏一边说着一边抹泪,萧志杰少不得劝她两句,“好歹已经考过了,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若是不成呢?”
徐氏心中一颤,抬起泪眼看向萧志杰,对萧昀这个儿子他向来严厉,若说还不能中,只怕这孩子心中压力更大。
萧昕倒是个好的,从前父亲不在身边也能学得进去,这不一直没让长辈操过心,顺风顺水地就做到了知县的位置,等着在外历练几年再回京城那指不定就是高升之势。
“不成便再来一次!”
萧志杰瞧见徐氏眼中的恳求与期盼,不由叹了一声道:“若真是两次不中,我便为他捐个官职,这下你可放心了?”
“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徐氏这才破涕为笑,世人对小儿子都要偏疼溺爱一些,她是见不得萧昀吃苦,若孩子真不是这块料,再逼也没办法,再说长辈的荣耀已经够了,要护着他平安过一生还不容易吗?
萧志杰点了点头,又将徐氏搂在怀中,“咱们俩的儿子,我自然也是心疼的。”
九月放榜,萧昀果然没中举,萧家一时之间愁云满天。
还是萧老太太想得开,没过两天便缓过劲来,只道:“许是咱们昀哥儿机缘未到,缓缓再考也是行的。”
一旁众人只能附和点头。
徐氏却是叹声连连,暗道真是被萧志杰给看准了这个儿子就不是做官的材料,那些年的麓山书院可是白去了。
秋试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叶蓁的三哥叶繁倒是不负厚望地中了举人,至于李沁与于氏的儿子叶敛都没能中举。
叶敛听说在第一场考完后便被人抬了回去,之后的两场更是出不了门一直在家养身体,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他这身体太差劲了。
老侯夫人张氏气得自然不轻,他就这一个嫡亲的孙子还这般地经不得事,明明是想要扬眉吐气一番,却是成了人家的笑柄,为此她足足在屋里关了好几天都没出门。
萧晗知道这事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秋试后便是她及笄了,有好些事情要准备,莫家两老连同莫锦堂母子都要赶来为她庆贺,顺道也是参加她及笄一个月后的婚礼,京城也因着长宁侯府这场即将到来的盛世之婚而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