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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合,灯笼扯高一点,我们这是个黄草窑子!”
霍敬西重复了一遍,宋楚儿彻底清醒,她柳眉倒竖,绞尽脑汁翻找脑子里的辞海,嗯,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不算‘我们这是个’五个通俗易懂的字,最后她就听懂了两个字。
窑子。
窑子?
宋楚儿皱眉,第一时间扭头怒视霍敬西,暗忖,放你娘的狗屁!十五个人里面就两个女生,一个是你的女朋友,一个是你的小嫂子,谁是窑姐儿?再说这里是户外,哪里的窑子?
卧槽,霍敬西,你在瞎讲什么啊?你被鬼上身了?不对啊,你常年佛经,按道理说,佛祖会无时无刻保佑你的!
宋楚儿糊涂了,她环顾四周寻找同盟,然后发现大家都醒了,一个个或坐、或蹲、或站,他们表情严肃,神情紧张,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就连颜雉,他一改畏首畏尾的模样,双手紧紧握着火把,眼里冒着怒意,眼也不眨地盯着左前方的树丛。
咦,这小子转性了?
宋楚儿一头雾水,她揉了揉眼睛,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觉醒来,世界变得玄幻了!
陈岷注意到宋楚儿一脸迷糊地揉着脑袋,他醉了,这丫头平时那么机灵,今天晚上却睡沉了,自己醒来就醒来吧,还一副傻不愣登,我是谁,我在哪里的放空样,唉,到底还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
此时不方便说话,陈岷伸手示意宋楚儿别说话,然后又做了一个手势。小楚儿快醒醒,事情大条了!
宋楚儿眨眼,以为出现了幻觉,她再次揉了揉眼睛,没错,陈岷向她比划了今年暑假在特训营训练时,队员互相搭档,如果遇到紧急突发事件,互相比划的手势。
宋楚儿悄悄握紧拳头,不着痕迹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向左前方,她又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深呼吸,陈岷提醒她有人来袭。
有人来袭!
卧槽!大周山!北纬三十度的大周山!又是深更半夜!哪个嫌命长的歹人跑来深山老林来偷袭一票刑警?!这些人脑袋被门板夹过了吧?!
宋楚儿身体里的好斗细胞全部被叫醒,她按捺太过激动的心,脑子飞速旋转,一边分析来袭的人会是谁,一边思考霍敬西重复了两边的话。
老合,灯笼扯高一点,我们这里是个黄草窑子。
她逐渐品出味来,霍敬西估摸在说着行话,也就是道上的黑话,他在试探对方。
“哪个线上的朋友?”
半晌,左前方的树丛里传来响动,那里火光照射不到,乌漆墨黑一片,一道响亮又干哑的阴测测嗓音冒了出来,这人的声音很沉,也很凉,在十二月的冬夜里听着格外毛骨悚然,不止惊飞了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儿,还让宋楚儿打了一个寒噤。
哪个线上的朋友。
线上。
这句话不难理解,线上就是道上,宋楚儿听懂了这句话,对方在问他们是哪个地盘上的人物。
她微微偏头看向站在火堆左侧的霍敬西,有些期待他的回答,要知道他们可是集刑警、私人保镖、豪门少爷千金为一体的复杂团体,又是上山找人,找的还是缉毒队成员,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这个团体。
搜救者联盟?
霍敬西沉默了几秒,言简意赅答复了两个字,“老空。”
老空?
宋楚儿差点咬到舌头,卧槽,他怎么没说是美空?!这他妈都是什么话?!她听不懂啊!谁能给她解释一番!
她不动声色旁观众人,嗯,很好,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很怪异,有的人嘴角抽了抽,有的人一派淡然,有的人,颜家老仆的表情好奇怪,他似乎能够听懂这些黑话啊。
宋楚儿沉思,颜家老仆到底什么来头?
隐藏在树丛后面的那些人明显不信,气氛又僵持了几分钟,那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次又换了一个人问,“灰八爷?土夫子?坐地虎?”
土夫子!
宋楚儿眼睛一亮,她知道土夫子!土夫子就是对盗墓贼的称呼,南方那一派的说法,要问她如何知晓,这还得归功于这几年的盗墓电影电视剧大火,戴美丽与庞云强行推荐给她看,她被迫获悉。
那么如此一来,照流派推算,灰八爷与坐地虎大概是北方或者其他地方的划分,能够问出这问题的人想来也是干这行当的,这些人是盗墓贼。
盗墓贼。
盗墓贼为什么出现在大周山?毫无疑问,大周山里有古墓。
卧槽,大周山里有古墓?!
宋楚儿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呼吸下意识变得急促,她深呼吸,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逼迫自己仔细思考。
暂且不提大周山的古墓在哪里,就问这些盗墓贼为什么不直接下山?或者直接避开他们?他们为什么半夜偷袭?难道不怕被分赃?还有,这群人有没有遇到霍敬南一行人?对,这群人有没有撞见霍敬南?!
思及此,宋楚儿立刻眼神示意霍敬西,让他先应承下来。
霍敬西接收到宋楚儿的眼神示意,与她心有灵犀,他含糊其辞应答,“灰八爷。”
盗墓贼一定是看中了他们的装备与吃食,否则不会主动闹出动静试探他们,装备与吃食都不能给,这些人主动送上门来,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静默了片刻,树丛后面的响动越来越大,没多久那里走出来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其貌不扬,脸上有疤痕,身上穿的衣服灰扑扑的,看起来像在泥潭里滚过了几遍。他们嘴唇裂口,目光带着审视,尤其是看到雷潇潇与宋楚儿,对方目光大亮,泛起了不怀好意。
宋楚儿沉住气,妈了个巴子的,这些人苟延残踹,吊着一口气想要吃的,竟然还有心事惦记女色,也不看看有没有力气。
当中一人看向霍敬西,“合字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
正是一开始与霍敬西对话的那人,嗓音阴测测的。
霍敬西的视线落在这人后背上的东西上,一把伞的形状,“锅支不起来,没找到眼,走空。”
宋楚儿已经没心思在听这些黑话,她完全听不懂,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只是来讨水喝。
刀疤脸摆明了不信,他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目光一一浏览宋楚儿等人,陈岷与几名刑警的气质摆在这里,即使他们没有穿着制服,但也看出不是普通人。
双方僵持。
宋楚儿实在憋不住了,她想要去上厕所,可是这节骨眼上,她贸然站起来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恶斗,而且他们摸不清对方有多少人,总不会两个人出来与他们单挑,盗墓贼都是团体活动,再不济也要有三个人,这大周山又是神乎其神的地方。
她眼珠转了转,准备要起身,对方猛地叱喝,“并肩子,托线孙可灵了,亮青子,招呼吧!”
啥?!
霍敬西也跟着叱喝了一声,“楚楚!伞!”
闪?伞?
宋楚儿一头雾水,还没弄清霍敬西表达的意思,刀疤脸与他的搭档已经掏出黑洞洞的土枪,树丛那里传来更多的脚步声,乍一看,约有五六个人,且一个个身形高大,满身匪气。
宋楚儿来不及多问,忍不住飙了几句脏话,就地抓着背包翻滚,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把燃烧着的木棍,猛地投掷了出去。
卧槽!他妈到底来了多少人?!
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陈岷等六名刑警迅疾奔过去与他们缠斗在一块,三名保镖护着雷潇潇与颜雉主仆躲到了另外一边,霍敬西信佛,他身上的防身工具只有登山杖,霍一不知道去了那里,这些盗墓贼不像是乌合之众,他们有人带着土枪,有人带着大刀,还有人拿着匕首。
宋楚儿躲在一旁观战,暂时不需要她出去帮忙,盗墓贼一方人少,陈岷等刑警不是吃干饭的,没几下就缴获了这些人手里的土枪,有的被抓,有的还在挣扎,还有的企图逃窜。
霍敬西追着刀疤脸跑远了,宋楚儿这才注意到刀疤脸身后背着的东西,这是一把伞吗?
来不及多想,宋楚儿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霍敬西提醒她的是伞,霍敬西见多识广,他能够懂得黑话,肯定也认识这把伞,否则不会大声提醒她,而且还追了出去,这把伞一定至关重要。
没废多少时间,宋楚儿追上了他们,还未等她出手,霍一就截住了刀疤脸,霍一与霍敬西合力对付刀疤脸,宋楚儿捡漏,见机行事加入混战圈,顺走了刀疤脸背着的伞。
出乎意料,这把伞很重,夜黑,她看不清具体颜色,凭着手感与嗅觉,她初步发现这是一把铁伞,或者是铝合金材质之类的伞。
宋楚儿弄不清盗墓贼为何带着这把厚重的伞,疑问重重,她抱着伞奔回了大本营,陈岷等人已经把盗墓贼制服,这些人被全部绑在一起,当地刑警正在盘问,护林人在燃放烟花炮竹,给驻守在野猪林的一众干警示警。
“楚楚,三哥有没有事?”
雷潇潇见宋楚儿返回来,焦急地奔过来,一把抓住宋楚儿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追问。
还没等宋楚儿回答,霍敬西与霍一押着刀疤脸出现在身后。雷潇潇看到霍敬西,紧紧地盯着他,确认他没有大碍,终于松了一口气。
霍敬西与霍一把人交给陈岷等人,这些盗墓贼本就没有多少力气,铤而走险想来抢吃喝,这会儿用不着严刑拷打,他们就一五一十交代了来龙去脉。
八个盗墓贼,五个来自南方,三个是本地,土夫子结合坐地虎一起来大周山找眼,没想到顺利摸到了眼,却没摸到他们想要的陪葬品,他们随身携带的食物都消耗殆尽,原路返回遇上了宋楚儿一行人,领头人见他们在睡觉,就打了抢东西的主意,没料到遇上了识货的霍敬西。
陈岷等六名刑警忙着登记八名盗墓贼的信息,宋楚儿抱着伞走到一边,招手示意霍敬西过来,霍敬西接过雷潇潇递给他的湿毛巾擦了擦脸,又喝了一大口水,这才走过去。
宋楚儿示意霍一等人围在边上,她把怀里的伞放到空地上,“霍忽悠,你先解释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然后再来解释一下这把伞。”
其余人也好奇,雷潇潇向来知道霍敬西见多识广,她还以为他懂得最多的是佛经与怪力乱神,没想到他竟然还研究过盗墓一行。
“三哥,我也想知道,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能知道,组合在一起完全不知所云,有些字眼大概能猜到一二,但也只是猜测。”
颜雉跟着点头如捣蒜,“没错,表哥,你赶紧解释下。”
霍敬西回忆了一下先前的对话,盗墓的行话,不是涉及这块区域的,一般人确实不懂。他笑了笑,“老合就是贼,一般指盗贼,我听到动静醒来时,霍一追了出去,背包被掀翻,我猜对方多半是窃贼,可这是大周山,哪个窃贼脑子短路跑山上来偷盗?还是在半夜,因此,这些人与盗墓拖不了干系。”
“灯笼扯高一点,我们这里是黄草窑子,意思就是说将眼光放远一点,我们没钱,灰八爷、土夫子、坐地虎是对盗墓贼的称呼,北方叫灰八爷,南方叫土夫子,中原是坐地虎、走地仙,并肩子就是道上的兄弟,托线孙是保镖,海青子就是刀,一碗水端来喝即是把你刚抢到的财物拿出来大家分,锅支不起来,盗墓不成,找墓叫认眼,空手而返,叫走空。”
霍敬西一口气解释完刚才与刀疤脸的那番话,他拿起水杯又喝了几口,歇了会,之后把目光落在空地上涂满了泥的伞上。
他伸手敲了敲伞柄,厚重的金属声,他随手找来边上的树枝,小心翼翼挂掉伞柄、伞面上的泥土,须臾,被泥土覆盖的真实样貌露了出来。
黄金色、土黄色夹杂混合在一起的一把伞。
颜雉眼睛一亮,想要打开这把伞,宋楚儿眼疾手快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也不怕里面有暗器。”
颜雉缩了缩手,后怕地往后挪动了几下。
霍敬西哂笑,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这把伞,“金刚伞,摸金派秘传利器,水火不惧,百毒不侵,专防古墓中的各种机关暗器,楚楚,我之所以要你拿这把伞,你能猜到原因吗?”
撑起来的伞能够容纳两个人的身形,伞面由一块块椭圆形的钢片制成,这些钢片上还刻了古体字,字迹潦草,难以辨别,伞柄常年被人把玩,包浆醇厚,一股浓厚的废品气息萦绕在鼻间。
要不是霍敬西用树枝刮掉了泥土,宋楚儿顶多以为这是一把铁伞,用途相当于防火。
她不明所以,“难道与南哥有关?”
颜雉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拍了一下宋楚儿的胳膊,“傻!表哥都说了这把伞水火不惧、百毒不侵,专防古墓中的各种机关暗器,想来也是不怕子弹的!”
宋楚儿抓到关键词,不怕子弹!
她两眼闪闪发光,一瞬也不瞬盯着这把金刚伞,好东西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宝贝啊!
霍敬西瞧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弄清他的用意了,他咳嗽一声,打断她的臆想,“先别高兴太早,你需要说服陈队他们,这把金刚伞是盗墓贼的,盗墓贼从哪里得来的这把伞也是个谜,不管怎么讲,这把伞都是一个宝贝,理应要上缴给国家,楚楚,现在就看你的个人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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