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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哥——”
宋楚儿伸手摸了摸身边的男人,触手温凉,只有卷起的被角,哪里来的男人?她醒来时有些恍惚,她还以为自己睡在帝景城霍敬南的卧室里,她还睡在霍敬南的怀里。
她揉了揉眼睛,揉搓掉眼屎,然后瞪大双眼,看着熟悉的仿古吸顶灯,得,又回到霍家别墅了。
室内一直开着暖气,睡了一夜,她有点口干舌燥,环顾一圈,卧室里没有水杯,于是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就要奔向外间的小客厅,脚步一顿,转身走向飘窗,防光窗帘没有遮满,露出了不同寻常的光亮。
她伸手拉开,眼前豁然一亮,哇,下雪了,噢,不,是已经下过雪了,不知道是昨夜还是今天一大清早下的,外面已经洁白一片,厚厚的雪层层覆盖了庭院里的一切,像极了冰雪世界。
早起的佣人在打扫行车道,霍老爷子不怕冷,背着双手在雪地里晃悠,宋楚儿站在楼上俯视,依稀能够看见他老人家脸上少见的笑容。
湖城地处江南以南,冬日很少下雪,即使下了,当时即化。去年春节,安城倒是下雪了,可惜她当时与霍敬南来了北城,北城这里却没有下雪,没想到今年被她遇上了。
宋楚儿连忙跑到衣柜旁,打开柜门,仔细挑选适合今天穿的衣服。挑来选去,她选择了一款最保暖也最方便出行的粉色冬装运动服,换上衣服,跑去盥洗室洗脸刷牙扎头发,迅速收拾完毕,跑出了房间。
来到一楼,路过餐厅,她就被霍老太太叫住,“楚儿,去哪啊?快过来吃早饭。”
宋楚儿脚步一顿,转身朝老太太走去,笑眯眯地回答,“奶奶,我想去院子里玩雪,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厚的雪呢。”
“呵呵,瞧你这兴奋样,想出去玩也得吃过早饭啊。”霍老太太招手让宋楚儿坐到自己身边,餐厅里没有旁人,老太太一个人吃早饭有些无聊。
霍青州、霍青云、霍兰芝三兄妹已经去公司上班了,老大媳妇与老三媳妇出门去采购,霍敬北一大早顶着大雪去了机场,也不知道有没有准时飞,霍敬西在山上没回来,霍兰婷回了澳洲办事,霍仁爱早上跟随霍青云出门去面试,霍仁礼大概还未起床,霍仁泰自从出事后,一遇到下雪天就不爱与人说话。
又是下雪天,家里冷冷清清的,好歹宋楚儿这丫头回来了,又有得热闹了。
宋楚儿落座到老太太左手边,老太太喝着杂粮粥,宋楚儿昨晚吃了夜宵,早上起来有些上火,于是她问厨房点了一份下火的蔬菜粥。
老太太给宋楚儿剥了一个茶叶蛋,“阿南在安城还好吗?”
“奶奶放心,南哥一切都好。”宋楚儿喝了一杯温开水,接到茶叶蛋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唇齿留香,好吃。
老太太点了点头,继续喝粥,“那就好,依我看,阿南早点结束安城的工作回来,这样你们就不要两头跑。”
宋楚儿羞涩一笑,没有回应老太太,这种事当然要霍敬南来表明立场,她一个女孩子家不便多说什么。
老太太吃饭速度慢,宋楚儿耐心地陪她吃完了早餐,老太太见她一心想要去院子里玩雪,笑着叮嘱她多穿点,别冻感冒了。宋楚儿笑眯眯地应下来,把老太太送去玻璃花房里,不顾霍仁泰阴测测的目光,让他陪着老太太,她立刻跑出去耍了。
来到室外,顿觉外面真的很冷,空气冷冽,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雾气,耳朵禁不住冻,脑袋瓜子被冷风吹得疼,宋楚儿立马戴上帽子,顺手系紧了帽子上的绳子,这才觉得暖和了一些。
她环顾一圈,车行道上的雪已经被佣人清扫干净,霍老爷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人在清扫喷水池周围的残雪。她抬脚沿着车行道走向右侧的草坪,草坪上堆着厚厚的雪,她选择了一处背风的地方,蹲下来开始扒拉雪堆,她做事速度快,三下五除二就堆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接下来,她又堆了一个稍微小一点的雪球,一个更小一点的雪球,她把三个雪球从小到大摞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在厨房里顺手牵羊的两个小橘子、一根胡萝卜,橘子当眼睛,胡萝卜当嘴巴,哈哈,就差一个帽子了!
童心未泯的宋楚儿玩得不亦乐乎,站在楼上的霍仁礼把这一幕幕用手机拍摄了下来,传给了远在安城的霍敬南,并在小视屏下面留言给他。
“二哥,小楚儿其实是你养的闺女吧?”
安城。
缉毒大队。
霍敬南正在与队员们开会,搁在桌面上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拿起来翻看,看到霍仁礼传来的小视屏,嘴角控制不住上翘,怪不得一大早醒来没发来自拍照,原来是有的玩,把他给抛到脑后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总是为他牵肠挂肚。
霍仁礼调侃他养了一个闺女,其实说得没错,他比楚楚大一轮,这丫头可不就是被他捧在手心宠爱的闺女?
他打字回复过去:“下雪天适合吃火锅,楚楚爱吃鱼,你让厨房多做点鱼丸。”
小丫头不挑食,但是她最喜欢吃鱼,各种鱼来者不拒,带刺的,没刺的,辣的,不辣的,她都能接受。
参加会议的队员们见到霍敬南分神玩手机,他们就知道他们的队长一定在与宋楚儿聊天,卧槽,队长,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总是被迫强行喂狗粮,吃不消的。
收到回复的霍仁礼嘴角抽了抽,一言不合秀恩爱,过分!得,他得赶紧换衣服下楼通知厨房一声,务必把霍敬南的旨意传达到位。
傍晚时分,霍家人陆续回到别墅,霍仁爱面试成功,听说今晚吃海鲜火锅,兴奋地合不拢嘴,霍仁礼打击她,说我们这是托了楚楚的福,霍仁爱皱眉不解,霍仁礼解释了一番,霍仁爱得知来龙去脉,一脸羡慕。
“嘻嘻,还是我们南哥最会疼人,我们女孩子就喜欢这种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实力宠爱女朋友的男人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霍敬西礼佛回来,他戴着口罩坐在客厅里与老爷子下棋,霍仁爱的话刚落下,他执棋的手在空中一顿,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实力宠爱女朋友吗?那丫头想要的也是这种男人,可惜——
须臾,霍敬西继续不动声色下棋,撇去心间泛起的涟漪。
晚餐很丰盛,海鲜火锅、菌菇火锅、鸳鸯锅,一众人等围炉而坐,选择适合自己口味的吃,霍仁泰也被推了出来,与大家坐在一起,餐桌是特制的,有专门一处为霍仁泰设计,宋楚儿与霍仁泰坐在一起,边吃边怼他。
“不要听信那些医生的恐吓,你什么都能吃,只要吃了没毛病,你就敞开肚子吃,当然,我们凡事讲究浅尝辄止,吃多了,胃不消化,那肯定不舒服的啊,所以,你来把这个牛肚吃了。”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我替你把这盘牛肚解决了,我记得,阿南说你不挑食的。”
宋楚儿坚决不承认她不爱吃牛肚,她把勺子里的牛肚敲到霍仁泰的碗里,“我刚才喝了一大碗鸡汤,暂时吃不下,容我消化一下,之后再战。”
火锅嘛,一口气吃饱多没意思,就得边吃边聊,吃饱了,休息一下再吃,吃到扶着墙才最爽。
霍仁泰看着碗里裹了辣油的牛肚,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出来吃火锅,简直找罪受。
霍老太太最开心,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吃饭,这种感觉真幸福。霍老爷子悄悄扫了一眼自己老伴,心里也有感触,多亏了宋楚儿这丫头,老伴没再提及要与他离婚的话题,小闺女回澳洲,老伴也没跟过去,他再努力一下,老伴就能让他进她的房间了。
老夫老妻了,分床睡像话吗?
晚餐后,众人都吃撑了,于是纷纷端着去腻的花茶走到客厅里说话。霍敬西有些咳嗽,晚餐只吃了清淡的菌菇火锅,他在客厅逗留了一会儿就上楼休息了。
宋楚儿与霍仁爱靠在一起说悄悄话,霍仁礼想要偷听,被她们不约而同瞪了几眼,霍仁礼郁闷,偏偏不识相,非要杵在她们跟前,最后被霍老爷子叫过去谈话了。
“小爱姐,老虎的相亲对象好看吗?”
雷潇潇感冒了,宋楚儿下午打电话给她时,雷潇潇嗓子哑得严重,宋楚儿想去看望她,被她拒绝,声称感冒会传染。
霍仁爱直接掏出手机,在网上搜索北城晚间新闻主播的照片,手机屏幕页面跳转出来方启明的照片,她把手机递过去,“喏,就是这个人,我觉得长相不错,为人正派,潇潇姐要是真心喜欢,倒是个不错的发展对象。”
宋楚儿凑近看了看,电视台的主播啊,“我看这人也不错,比霍老三好。”
霍仁爱耳尖,一下子捕捉到宋楚儿嘴里的三个字,她悄悄看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俩,她小声问,“楚儿,你也看出来潇潇姐与我三堂哥关系不一般了?”
也?
宋楚儿眨了眨眼,笑了,她拍了拍霍仁爱,“嘘,小爱姐,这件事就我们知道就行了,你哥是个大嘴巴,千万别告诉他。”
霍仁爱心里有数,她笑着点了点头,“放心,我谁也没说。”
五楼。
霍敬西打开房门,他摘掉脸上的口罩,缓缓走向落地窗。他打开墙角的落地灯,眺望远处的灯火,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在玻璃上,玻璃镜面反射出他的脸,露出了嘴角的伤口,伤口不大,已经结痂,只是堆在嘴角显得有些突兀,也有点难看。
想起制造这个伤口的罪魁祸首,霍敬西苦笑一声。
那丫头站在初元寺后山的古树下,与他僵持,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去年挂上的祈愿结,然后把气撒到他身上,目露凶光地扑向他,不管不顾地在他的嘴角狠狠地啃了一口,还放了狠话。
“霍敬西!以后不准在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她是真的咬,血腥味瞬间窜入他的鼻间,她的唇上沾染了他嘴角的血迹,映衬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触目惊心地红,在满天红色的祈愿结下,红得妖艳,红得夺目。
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而后大步离开后山,他想要去追,却记起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再想到她刚才抛下的狠话,他的腿如灌了铅,扎根在原地,动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