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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儿一睁眼就对上了霍敬南的黑眸。
她在哪里?她发生什么事了?脑子钝钝的,还有点疼,不是那种撞到硬物的疼,而是神经搅在一起的拉扯痛感。
她慢慢睁大眼睛,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然后第一时间想要爬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霎时,她的双手被人摁住,低沉柔和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别激动,你没事,完好无损。”
宋楚儿意识回笼,环顾四周,她此刻在酒店的房间里,抬头看向霍敬南,刚要开口问他,下一秒,她皱起眉头,屏住呼吸往后推,嫌弃地打量他,“霍叔叔,你是不是掉进下水道了?”
男人的眸子清澈,眸光温柔又隐含后怕,他的发丝上沾染了灰尘,像是染了色,还是如今流行的奶奶灰,额头与右边脸颊蹭到了油漆,有黑色,有白色,还有红色,若是换上迷彩服,直接可以去野外拉练。臭味来自他身上的白色长衫,长衫倒是挺干净,就是传出来一阵一阵的臭味,难闻刺鼻,熏得她想呕吐。
有一点,她必须承认,即使他满身脏污,却瑕不掩瑜,依旧很帅,俊脸无人能媲美。
霍敬南捏了捏眉心,还知道怼他,那就说明她真的没事了,不是他不相信宋晟,而是她一直未醒来,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就要走向卫生间,“追人时意外撞翻了垃圾桶,你既然醒了,那我先去冲下澡。”
“等会儿!”宋楚儿从床上爬起来,忙不迭喊住他,“霍叔叔,到底谁救了我?”
霍敬南顿住脚步,回眸看她,表情有说不出来的怪异,须臾,他哂笑,这丫头运气好,有一个风水大师外公,不,不是风水大师,应该是玄学大师,网上传出来的视频,画面诡异,宋晟的本事显然不止替人勘测风水那样简单。陈岷当初就告诉他关于宋晟的神秘几点,他此前不信这些,所以没有侧重这方面,现在被打脸,脸还疼着。
他揉搓几下僵硬的脸,“你的外公,宋晟宋老先生。”
宋楚儿愕然,卧槽,她没听错吧?谁救了她?她外公?宋晟?这老头子不是与霍敬西厮混在一起吗?怎么跑到囊金来啦?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宋楚儿盘腿坐在床上沉思,从小时候回忆到现在,脑海里记起的画面都是宋晟背着布包东逃西窜的滑稽形象,还有湖城九街十六巷的三姑六婆在背后诋毁宋晟算命不灵的愤慨样子。
她晕过去前就记得被其中一个男人吐了一次口水,紧接着脑子开始晕眩,当时她没有闻到任何香味或者刺鼻的味道,此刻仔细一想,对方的手法确实诡异,照这么推算,她外公应该比对方更牛逼,所以才能把她救走。
擦,敢情外公一直以来都在她面前伪装,简直可恶,欺骗她幼小的心灵!等她看到他,她一定要与他好好说上一番!
“小楚儿醒了没有?”
“好像醒了——吧——”
“张胖子,你的表情,你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哟。”
“呵呵,怎么会?宋老先生呢?你把人带哪里去了?”
“宋老先生和战轩还在楼下,等一会儿上来。”
外间突然传来张放与陈岷的说话声,两人都是大嗓门、直性子,说话也不避讳,宋楚儿没费劲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她瞪大眼睛,立马翻身下床,外公还在!他还没走!
她跑到房门口,握住门把锁,选择打开,门外,张放与陈岷站在客厅里聊天,俩人看到她,眼里露出惊喜,异口同声喊道,“丫头,你醒了?”
宋楚儿笑着点头,抬脚朝他们走去,“我外公呢?他直接把我送到酒店的?还是你们在路上撞见他的?”
霍敬南急着去洗澡换衣服,她还未来得及仔细追问她被救的细节,既然大家都在,想来肯定知晓所有情况。
张放摇头,解释他从外面回来时,她已经躺在房间里了,他也是问霍敬南与陈岷才知道她被人仙人跳差点被捉走的事。
“丫头,坐下说。”陈岷招呼宋楚儿坐到沙发上,给她详细解释了一下,“情况是这样的,我和老霍刚走到酒店门口,就看到宋老先生抱着你从小街上走过来,从路人的口中,以及宋老先生的解释来看,你被人仙人跳,对方没料到你有一个牛逼的外公,最后被你外公反将一军,宋老先生说背后算计的人是来自泰国的某个降头师,我们不排除此人与南燕红有关。”
泰国的降头师?
宋楚儿听得心惊胆战,她听说过此类人,这些降头师可以通过姓名、照片、生日关联被下降头的人的身上的毛发,或者使用过的东西,就可以下降,就像电脑远程操控那样,操纵人的意志与行为。
“我与南燕红没有任何接触。”她苦思冥想,不停摇头,“邱黎宽知道我名字,有我照片都很正常,可是他们不可能有我身上的毛发,好奇怪。”
陈岷与张放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追问过宋晟,这老头儿神神秘秘,一脸不愿意对他们透露的高深莫测,宋晟不想说,他们也没法强迫他开口。
片刻,陈岷呵呵一笑,看向宋楚儿,“宋老先生是个人物,小楚儿,你早前是不是也被他骗了?”
宋楚儿翻了一个白眼,提到这话题就一肚子气,“还用说嘛?我被老头子忽悠得挺惨,小时候总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他接手的客人一言不合就闹上门,否则也不会长时间待在邻居爷爷家里。”
张放顿悟,一脸看穿某种可能的惊喜表情,之后哈哈大笑,“丫头,你外公老奸巨猾,他一定看出你不是学习风水的料,然后就故意吓唬你,故意把你送到你师父那里,让你去学习针灸,你看,你现在会针灸会推拿,还有身手,还有如此一个牛逼的玄学大师当外公,我靠,人生赢家有木有?!”
“哪个小兔崽子在背后说我老奸巨猾?”
宋楚儿还在思索张放话里的可能性,冷不丁玄关那里传来推门声,宋晟不阴不阳的腔调从那里传来。
外公!
宋楚儿唰地站起来,瞪着踱步而来的宋晟,只见他穿着道袍,戴着墨镜,左手抱着全家桶,右手啃着香辣鸡翅,满嘴油腻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擦,老家伙每次出场都不走寻常路!
宋楚儿又气又恨,哭笑不得,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宋晟的胳膊,“外公,你什么时候来囊金的?你算出来我会遇到危险是不是?张放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你其实就是想我去和师父学习针灸是不是?”
“唉哟,乖孙女,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噻?”宋晟笑眯眯地看着宋楚儿,他的宝贝孙女怎么看怎么好,果然孙女还是自家的好,外孙女就是孙女,没区别。
陈岷、张放分别主动站起来打招呼,“宋老先生。”
宋晟朝俩人觑了一眼,没搭腔。
张放理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乖乖走到一旁。陈岷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去年隔三差五去骚扰宋晟,他的电话早已被宋晟拉入黑名单,老先生自然不待见他。
外面天已擦黑,宋楚儿这会儿肚子也饿了,松开挽着外公胳膊的手,不客气地抢走他抱着的全家桶,挑了一个最爱吃的鸡腿,一口咬了一半,“嗯,那我不急,你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自己孙女与他抢食,宋晟不敢有任何意见,陪着笑脸跟在她屁股后面,“乖孙女,女孩子少吃点垃圾食品,当心发胖没男人要,多留点给外公。”
没男人要的宋楚儿一脸懵逼,“!”
张放与陈岷相视一眼,堂堂的玄学大师在亲孙女面前的画风好清奇!妥妥的一枚老吃货!
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出来的霍敬南恰好听到宋晟的这句戏言,他先扫了一眼啃着鸡腿、欲说还休的宋楚儿,然后对上宋晟射过来的意味深长目光,微微一笑,“楚楚,外公说得没错,晚上还是少吃垃圾食品,我已经点了餐,粥、饭都有。”
宋楚儿听到霍敬南的称呼,噎住了,下一秒,她开始打嗝,止不住地打嗝,难受得放下全家桶,双手拍打着胸口。
宋晟心满意足地抱走全家桶,不管孙女的打嗝,璇身坐到餐桌旁,开心地挑了一根玉米棒开始啃。
霍敬南迅速拿来一瓶水递给宋楚儿,看着她喝下去,慢慢止住了嗝。他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好点没?”
宋楚儿难受得眼泪都逼了出来,她大口喘气,点头,“嗯,霍叔叔,你刚才怎么称呼我外公的?”
霍敬南挑眉,而后一笑,原来是被这个给吓得噎住了。
他实话实说,“外公。”
宋楚儿一脸尴尬,还有紧张,这么多人在,她不方便给他使眼色,佯装懵懂无知,“你叫他外公是几个意思?”
霍敬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抓住她油腻腻的手,慢条斯理地帮她的手指一一擦干净,“字面上的意思。”
俩人站得很近,霍敬南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眼再瞎的人也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宋楚儿脸红,她环顾四周,宋晟好似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低头吃得专心,陈岷与张放都眼含戏虐地看着他们,张放知晓她与霍敬南在恋爱,陈岷也看出来了?
擦,她谈一次恋爱容易吗?怎么大家好都看出来啦?
她扭头看向霍敬南,他洗干净了头发,还吹干了,外带吹了一个很年轻的发型,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哟,白衬衫、黑西裤,脚上的旅游鞋换成了黑色皮鞋。
什么情况?他出差在外也把正装带着了?他的行李袋里怎么放的下?
她有些无语,拍开他的手,小声问他,“是我想的那样吗?”
年前,她飙车出车祸,小腿轻微骨折住院,外公来医院看望她,说她红鸾星动,她跟着他去了一趟北城,回来后她就察觉喜欢他,他刚才跟着她叫外公,外公也没第一时间出声反对,对待他的态度明显与陈岷、张放有所区别,难道外公算出来她心动的对象是他?还算出来他们正在交往?所以顺便背着昏迷不醒的她来了一次长辈与晚辈之间的谈话?
卧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好尴尬!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把饲养他的饲养员给叼回窝了。
霍敬南注意到她话里的小心翼翼,还有她忐忑不安的小眼神,故意装作不知,“你想的哪样?”
宋楚儿咬唇,没好气地瞪着他,讨厌,故意和她卖关子。
张放是个炮竹,见不惯这俩人发腻的样子,咳嗽一声,打趣他们,“受不了你俩,有话直说行不?搞什么遮遮掩掩?反正都领了证,过了一年婚姻生活,睡在一张床上,小楚儿的外公就是老霍的外公,老霍这样叫,没毛病。”
“胖爷!”宋楚儿脸如火烧,气得跳脚。
“睡在一张床上?”陈岷笑得不怀好意,他看出来他们有猫腻,大不了就是在交往,没想到发展速度惊人,“老霍,你这行动够快的啊!”
张放哼了一声,“他们有证,受到法律的保护,怎么就不能睡在一张床上了?陈岷,你若是不服,我们来辩!”
宋楚儿好想挖个地洞,把这俩大嘴巴给丢进去!她没好气地推了一下霍敬南,他这结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好歹是一个女孩子,面皮薄,他们也不为她考虑一下。
霍敬南第一次见到她露出小女生与人刚交往的难为情模样,先前她主动追求他、主动扑倒他要亲吻时可不是眼下这幅模样,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想现在就抱着她回房间好好亲一下,大半个小时前的心慌可是切切实实的,懊恼、后悔、心疼,自责等种种情绪充斥心间,一旦她真的出事,他都不敢设想后果。
门铃声响起,他偏头看向张放与陈岷,“晚餐到了,你们俩去开门。”
陈岷好想摔门走人,他好歹也是一个刑警队长好不好,级别与霍敬南不相上下,这人凭什么指挥他?
霍敬南眼锋一扫,陈岷立即意会,有求于人就得主动些,他摸了摸鼻子,扯着张放离开客厅。
宋楚儿等这俩人离开,立即跑到宋晟面前,抓耳挠腮,琢磨怎么开口解释她与霍敬南的事,“外公,那个——”
“别不好意思,外公是过来人,不反对你们交往。”宋晟终于解决了全家桶,见到餐桌上有纸巾,他嫌弃地摇头,从道袍里掏出自带的湿纸巾,翘着兰花指勾出一张。
霍敬南看着宋晟手里的湿纸巾,再看向宋楚儿手里的纸巾,他的脸忽然有些疼。
宋楚儿知道宋晟不会反对,他们家的小事,她说了算,大事,宋晟做主。她的恋爱是小事,宋晟不会随便插手。
“我知道你不反对,我想说的是——”
宋晟呵呵一笑,拍了拍宋楚儿的手,“外公了解,年轻人嘛,谈起恋爱容易干柴烈火,现在不是过去,时代早已开放,霍家小子的人品我信得过,身体看起来也非常结实,你们睡在一起没问题,磨合一下,就当试婚,省得婚后出现某方面不和谐,闹着要离婚。”
宋楚儿一头黑线,有一个思想如此超前的外公是幸运还是悲催?
磨合一下。
霍敬南站在宋楚儿身后,暗自琢磨这四个字,他若是不主动一些,岂不是浪费宋老先生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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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大伯就把他孙子送过来让我补习英语,我忙里偷空码字,呼,还有另外一更等晚上吧,又困,脖子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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