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蠢事
这听上去十分神奇的“天地约”，约等于立下一个flag，一旦兑现，就能补足自己道术功业上的最后一环，甚至是“天意难成”的艰难关卡，也能通过这样的方法补足！
“显世法道”流派的手段，很神奇！
这样的手段，如果用在合适的场合，几乎有偷天换日之功……
但作为代价，一旦不成，反噬效果也是肉眼可见的严重，甚至有性命之忧。
徐振云略一犹豫，道：“是因为保密措施有问题，消息意外泄露？”
无论是否“血色之月”，九阶妖族对于“无始天璇阵”的能力，感知并不明显。而八阶以上的妖族，强行闯阵代价高昂。
每一次尝试，都是“以身试法”。
而“血色之月”以外的时间出现“无始天璇阵”阵力减弱的情况，终究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意外。
妖族不可能随时牺牲八阶妖族，去试探“无始天璇阵”是否出现意外失灵。
从刚刚的画面中得知，妖族来人并非一个两个，而是极大规模的妖族联军乘坐宛若城池的“菱形飞遁法器”，大举进攻。
这分明得到确切消息，有备而来！
沐秀心摇头道：“不然。”
“你不知道‘天书生死契’的奥妙。”
“此法随着修为增长，所立赌约的成功率也在不断上升。修炼到极致，所成赌约必是五五之数，胜败各半。”
“虽然大晋仙朝已将可能的一切漏洞堵住，并且几乎穷尽了封锁消息的秘法。但冥冥之中天机依旧会泄漏，妖族中的顶尖存在，会有一半的概率，发现玄机。”
“一半对一半；一分不增，一分不减。”
“当年的结局，是天意！”
徐振云回味往事，心中忽然涌现出奇怪的感觉。
这岂不是说父亲惊天豪赌失败，反而酿成了神都之乱，造成了百万凡民和大量修道人的陨落？
沐秀心剑心明澈，立刻感知到徐振云的疑虑，断然摇头道：“不是这样。”
“你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将弥补‘无始天璇阵’的法门，锻炼至只差‘大天书’这一步的境界，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成就！”
“这个突破，在三大仙朝、甚至历代仙朝万余年的历史上，是第一人！”
“须知‘天地约’之法，是否到了正确的使用时机，当事人会有确切感应。一旦感应产生，不单单是得到了一个‘临门一步’的机会，更是一种先验证明，证明你之前所走的路，全部是正确的！”
“这样的机会放在眼前，无论是谁，都会开这一局‘天地约’，不会有任何迟疑！所以，哪怕最终结局惨烈，也无碍于你父亲的功绩。”
听到沐秀心这个解释，徐振云方才释然。
毕竟……这是自己的父亲。
将巨量的信息吸收，徐振云推理道：“那么后续就是……我父亲将这个‘传承’，通过特殊的方法封印在我体内，随着我的成长而觉醒？”
“难道之前距离完成只差一步的完善‘无始天璇阵’之法，我父亲没有留给大晋？”
沐秀心道：“不错。寄托传承之愿力法有七，但是因仙凡之限，寄托于凡人的身体中本来极为冒险，有极大可能难以现世。”
“在大晋最初的判断中，以为若你未得‘天授玄晶’之机缘，那传承便永远无法觉醒；但事实与我们想象的略有不同。”
“除此之外，大晋仙朝并没有什么‘只差一步的成法’。所谓‘只差一步’，是你父亲推演功成的步骤，其时依旧是混沌之象。”
“说是神通也好，道术也罢，推演秘诀也好；在真正成功之前其实都是‘未成型’的状态，并无实体可言。唯有真正功成，才有‘成法’现世。”
徐振云仔细思索沐秀心所言，神情变幻，缓缓道：“法不成型，即无实体……按照这个说法，这个‘传承’通过‘愿力法’我的身体寄托转生，也相当于另开一局‘天地约’——如果我真的能够觉醒传承，就是‘完全体’的传承？”
沐秀心眸中清光一闪，略带惊讶的道：“很聪明。”
徐振云却皱起眉头，依旧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自己身体里觉醒的是渡过“天地约”之后的完成版传承、修缮无始天璇阵之秘法，那无论是梁宏博，还是眼前的首座大人，都太客气了吧？
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是大晋仙朝的高层，那恐怕不太会考虑“徐振云”的感受；一旦察觉了他体内觉醒了传承，那应当不惜一切手段，先搞到手再说！
最多事后再给予足够的补偿罢了！
虽然秉持前世的价值观，徐振云一贯反对以“大义”的名义欺压个体；但是就这个世界的实际而言，如此“传承”，理应属于大晋，甚至是属于整个人道文明。
是忌惮徐奉志在传承之中藏了什么“后手”，必不会令自己的儿子承担怀璧其罪的结局？
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考量？
这时候，独自享用了好几枚零食的镇妖司首座穆轻云再度开口：
“在你体内通过愿力法复现的传承，虽然是‘完全体’，但却是先天不足的形态。哪怕自你体内取出，借用大晋仙朝上乘秘法，至少也需要六十年以上的时间，才有可能温养成型。”
“六十年，是最短的期限；若是不顺，一二百年、三五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其后更要经历数个艰难关卡，还有极高的失败可能。”
“另外，传承在你体内复现，自然会有一定的异变，呈现出其他方面的特质与效用。”
“你所具备的感知敌我的能力，正是明证。”
“也许在下面办事的人心目中，只会考虑‘弥补无始天璇阵’这个原初用途。”
“但在我这里，虽然依旧以这个选项为优先，但是你所负的传承若是在其他方面表现出潜力，那么再看一看，先保留变化，也未尝不可。”
“能够‘两全’，先使你本人受益，最终用之于大晋，那是最好。”
所以在感受到“诚明感心”之道和自己天然契合，首座大人选择了先将传承留在了自己这里，以观后效，同时还为自己背书？
这似乎也说得通……
但还是那个问题——这样的“传承”在自己身体内成长，有可能朝着未知的方向演化，或许将来不能再取出。
又或者渐渐脱离原本的效用，不再具备弥补“无始天璇阵”的能力。
镇妖司首座大人的这个决定，在对方的立场上看，还是太大气、太冒险了……
虽然看上去对我有利！
仔细玩味，徐振云又想到了一件事，毫不犹豫的问道：“我体内的传承，需要至少六十年时间方有可能修炼成型，并且前路十分艰难这件事，妖族一方知道吗？”
沐秀心接话道：“妖族之中也有能人，当然是知道的。”
徐振云眉头微凝，略一沉吟，道：“那我直到修炼到一品……或者说足以自保的境界之前，始终生活在神都城池的庇护范围之内，不会外出？”
沐秀心摇头道：“当然不是。别的不说，六品之后，就需要出城深入荒野，亲自寻觅合用之物象。而尘世修业之中，涉猎山水，不拘城池一隅，同样是修行的一种。”
徐振云陷入思索。
沐秀心道：“你是觉得，妖族浪费一位顶尖八阶嫡传弟子的性命，入城行刺，太过激进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徐振云缓缓点头道：“副座大人所言极是。”
沐秀心道：“若我所料不错，此事的幕后主谋，当是四大天妖圣族中的一家。对于其等而言，准备了厉害手段之后，牺牲一位‘上妖族’嫡传的性命，并不算什么。”
徐振云心中道：“并不仅仅是这样……”
就在此时，徐振云脸色变了！
正前方，一道黄色符纸，自天上轻飘飘落下；与自己直线距离，几乎只有三尺！
同时，自己的道心棋盘明亮，自动进入了“认真观察”的模式。
徐振云忽略了令人不适的“飞蚊”翳影，目光牢牢锁定黄色符纸。
黄色符纸上的文字较第一次家中相见时略微清晰；但是并不比酒楼中那次有所胜过。
距离辨认清楚其中字迹，还是差一点！
如果说和第二次黄符纸降临时有什么明显的不同，那就是黄符纸和自己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从丈许之遥，到眼前的几近三尺、触手可及。
徐振云鬼使神差，猛地向前伸手一抓。
五指好像捉住了“黄符纸”，但并未抓住实体，只是与一个虚影擦身而过！
徐振云突然看见，一贯云淡风轻的沐秀心，眼珠子凸出来三分之一。
至于站在另外一侧的宿雨寒，小嘴已经张成了“o”型，脖子微微探出，快速眨眼。
徐振云看着正前方红瞳成线，额头出现一道黑影的穆轻云，脑海中轰然一震；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