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爷子顺利晋升九级,宋岩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听说师傅一家要回苏庄,没有在乡下呆过的他,充满了好奇,死皮赖皮地跟了过来。
而谢表妹跟来的理由却是游学。
游学,说白了,就是到处走走看看,增长见识,刚好乡下,她也没呆过,权当是游学的一部分,体验乡下生活。
一行十几人,赶到过年前后,各种交通工具都拥挤不堪,孔老爷子不忍重孙们路上折腾,干脆让孔铭维弄来了一架直升飞机,直接送他们回去,回来的时候,再过去接。
那里是乡下,直升机刚好可以直接将人送到家。
其实,以他们孔家的财力,完全可以购买得起私人飞机,只是用得着地方太少,以银狼血统强悍的能力,比着飞机的速度不遑多让。
苏青总觉得这样太招摇了,可孔铭扬这货却大言不惭地说,他孔家在京市怎么说也是顶级权贵世家,出个门,坐驾是直升机,这还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听他这口气,活像是,乘坐直升机都还委屈了他孔家二少的身份,苏青瞪眼,恨不得一脚将他从飞机上踹下去。
再看看几个小家伙,淡定若素的表情,苏青真心地觉得,他们这一家子,就自己是个土老帽子,穷命鬼。
这样以来行程就缩短了太多,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直升机已经在苏村的上空盘旋了。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吸引了全村的人出来仰着脖子看热闹,等看到一架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直升机,往村口的方向降落时,纷纷跑去看热闹。
他们这山沟沟里,虽说这几年由于包山,搞发展经济副业,富裕了不少,公路也通了,可即便是辆轿车,那也是稀罕物,更何况是剽悍的直升机。
想要上前围观,可又怕是什么大人物给惊扰了,只是远远地看着。
苏维棠正给人下棋,闻讯也赶了过来。
“能坐上这大家伙的,肯定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说不定是电视上的某某。”
“可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咱这穷山沟啊,再说,咱这儿又不是旅游点,那些吃饱了撑得四处溜达的有钱人,要看风景,也是去松河县城啊,咱们这儿又没什么可瞧的。”
“老村子来了……”
“您老有听说什么大人物要来咱们这嘛?”
被人围着的苏维棠,砸吧了两口旱烟,看着不远处,缓缓降落的直升机,“咱们这儿,能来什么大人物,要是视察指导,那也是县城里来人,别的能会有什么人跑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大冬天的,能冻死个人……”
这个时候,来这儿纯粹是找罪受,除非是自己人……
想到这儿,正吧嗒烟的他,木然停了下来,难不成是……
“咳咳……”吸进去的一口烟,忘记了吞雾,刺激的气体差点没把他呛死。
周围的不少村民怪异地看着他。
苏维棠脸红了那么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作为一个几十年资深烟龄的人,被烟呛个半死,确实有够丢人的!
村子里大人在叽叽喳喳低声议论,小孩们却是跑近了些,又赶紧折了回来,嘻笑不止。
螺旋桨轰鸣的声音,逐渐沉了下去,大家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目不转睛地望着舱门的方向。
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中,白色的舱门缓缓开启,然后又降下一段云梯来。
一个身穿米白色长身羽绒服的娉婷女子走了出来,紧了紧衣服,深吸了口气,“空气真清新,可就是太冷了,幸亏我带足了御寒的衣服。”
这位正是谢家的表妹,宋岩紧随着下来,暗暗腹诽,可不带足了,整整三大皮箱,比模特明星出行,装备都多。
哎!女人啊,要是等他以后找了老婆,每次出行也是这样,那拎包的苦劳力,还不是他,想想就让人胆寒。
要是有像他师傅这样随意的女子就好了,不矫情,不瞎讲究,还几乎十八班才能样样精通。
抬眼看了周围,感叹,“这地儿,确实比京市冷多了。”
苏维棠发现下来一位陌生的女子,心里打起来了鼓,难道不是?睁大眼仔细瞧了瞧,确实没见过这姑娘,心下一阵失落,转过身,心想,还是回去下棋吧,光顾着看热闹呢,刚才那盘棋他都快赢了。
“咦?那个抱着个娃娃的高大年轻人,就那个,长的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的那个,我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好像在那见过……”
“电视上吧!”
这人摇头沉思,“不是,绝对不是在电视上,在那儿见过?怎么想不起来了?你看看我这猪脑子……”
“你自己说的长的跟电影明星似的,不在电视上,你能在那儿见?你以为以你这一身泥土味的人,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你就瞎嘚瑟去吧。”
旁边一人不耐烦地奚落他,这人平常就爱瞎吹牛,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可等他仔细瞧上两眼,也觉得眼熟,想来想去,他也没认识过能做直升飞机的人,当然,在梦里可能出现过。
突然,这人猛拍额头,“我想起来了,这英俊的后生,我见过……”
引来一众的诡异眼神。
“刚才还说我想嘚瑟,你也不嘚瑟上了。”
这人干笑了两声,“不嘚瑟,咱们都不嘚瑟,这人不但我见过,你也见过,你记不记得,几年前,苏青家来的那个少年,跟着苏青一家从城里一起回来的,还开了辆特别拉风的车,全村人都围过去看?就是他,几年过去了,人长开了,可那面目却错不了,我这人认人绝对错不了,只要是我见过的人,第二次再见,肯定能认出来。”
这人这么一说,在场的村民,陡然有了印象,越看也越觉得眼熟。
苏维棠都已走出老远了,听到这话,迅疾回头,正看见孔铭扬抱着个红色羽绒服的女娃娃,可不就是苏青丫头家的橙子嘛!
去年七八月份他去京市,可是见过这对双胞胎的,当时给他稀罕的不行,他们苏家上上下下,好几代人,还从来没有出过双胞胎呢。
还走啥啊,老人将烟枪往腰里一别,走向了直升机。
紧接着,苏青牵着小白和葡萄也跟着下来,再然后,就是母亲苏夏,二叔一家。
“我想着你们可能在晚上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迎上来的苏维棠,笑了笑,再看了眼身后的大机器,“也难怪,听说,这大家伙,一天的路程,他一会儿就能到。”老人家也好奇地忍不住多看两眼。
“人多,赶飞机,赶车都挺麻烦,干脆找了架飞机,您老人家还好吧。”孔铭扬笑着打招呼。
“好,好,都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怎么不好?”苏维棠点头,“橙子,来,给老头子抱抱,小丫头,比上次见,长高了不少。”
孔铭扬将怀里的闺女递给老人,小家伙有礼地给老人打招呼,立马将老人稀罕的不行。
“老妈,听老爸说,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山里,就是后面那座山吗?”小白刚下飞机,一眼就看到了村子背后一望无垠的深山野林。
苏青点点头。
小白望着其老爸的背影撇嘴,老流氓,说不定是早有预谋。
小家伙不耻的同时,也在庆幸老流氓的预谋,要不然怎么会有他和弟弟妹妹呢!
人生其实就是矛盾而又纠结的过程!
“哥哥,那咱们等会就去吧。”葡萄满眼的小星星。
小家伙还没接触过大山深林,体内疯狂的因子早已按耐不住。
小白也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其老妈发话了,“不行,这座山大的没边,连我都没进过深处,没有我和你老爸的陪同,你们两个小家伙不准私自给我跑进去,被我发现,罚闭门思过。”
村子里老人讲过不少太白山上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被当成了故事来听,可前辈的村民,却从来不踏足深处。
传说,深山里住有神灵,生怕惊扰侵犯了他们,给村民遭来惩罚和报应。
神灵,有木有,还待商定,但大白山深处,肯定隐藏着凶险,天下之大,地上之广,他们所了解的事物,也才仅仅是九牛一毛。
隐藏着的未知事物又何其多!
小白悻悻然地瞪了葡萄一眼,他怎么就有了一个这么没眼色的弟弟?
当着老妈的面说,你还去个毛?先斩后奏,怎么就学不会呢?
葡萄被警告了不说,还被他哥哥嫌弃了,小心肝郁卒不已,虽然不太明白又怎么惹他哥了,但是,总归是他错了,舔着脸挨着他哥哥,傻笑!
小白仰头扶额!
他还能再傻点嘛!
等到后面章书玉苏夏和二叔一家下来,直升机上配备人员,帮着将行李放下,婉拒了六爷的热情邀请,给孔铭扬打了声招呼,关上舱门,螺旋桨轰鸣的声音,再次在半空中响起。
村民们看到是走了几年的苏青一家和他二叔一家,心里的震撼不小,忍不住咂嘴。
以前,只听说,这苏青家发达了,多有多有钱,在大城市里,寸金寸土的地界,都能住上带院子的房子,后来,也把他二叔一家带了过去。
他们虽然惊讶,感叹世事多变,有时候,饭前饭后也拿出来唠唠嗑,可毕竟是道听途说,并没有很深的感触和印象。
可今天,却是真真见识到了,几年前几乎家徒四壁,揭不开锅,眼看就要山穷水尽的一家子,真的发达了,连直升机都能坐上,这岂止是一般的发达。
再看看,他二叔和二婶,脸色红润,油光满面,身上衣服考究,气质明显跟他们这些泥土里翻滚的人有着不同。
心里难免遗憾,要是当初,人家在艰难的时候,他们也能上前帮上一把,也许,能去城里买房的人,就是他们了。
想到这儿,免不了要想到,与他们血缘最近的亲大伯,苏宏贵了,心里难免有些许安慰,嘴角扯出一抹嘲讽,那人才是个杯具呢……
说到苏宏贵,其实他也在围观的人群中,满脸沧桑,头上掺杂着星星白发,腰背弯曲,跟二叔一辈的人,看起来却比二叔老上二十来岁。
自然,他也看到了这一幕,神情莫名,嘴里苦涩,在苏维棠迎上去的时候,转身走掉了,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与围观地村民打过招呼,分了些提前准备的糖果吃食,一行人拎着行李回了家。
苏青家已经好几年没住人了,不过,六爷知道他们要回来,早让花婶他们帮着,将家里,里里外外全都收拾了一遍,并且还找人做了几床厚厚的崭新被子。
六爷苏维棠,城里呆的时间也不短,知道城里人都爱干净,尤其还有三个宝贝孩子,哪舍得委屈了,另外那两个客人,也怕人家住不惯。
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苏青她们虽然好几年没回来,可前几年二叔他们还在村子里,隔上几个月,就会拾掇一次,屋子不至于落败。
等二叔去了城里,就有六爷打理,所以,阔别几年,苏青再次看到这几间红砖绿瓦的房子,并没有感觉到落败,和长期无人居住的沉闷之气,仿佛,他们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归来一样。
要说有改变,那就是一路走来,他们在当年村子里格外出挑的房子,已经被村子里的楼房给淹没,毫不起眼。
太白山下,这个时间,还是挺冷的,二叔一家回了自己家,苏青和母亲就将房间里的坑都烧上。
总共三间卧室,宋岩跟苏夏还睡在他自己以前的那间,谢家表妹就要跟母亲挤一间,苏青孔铭扬带着三个小家伙还是睡以前自己那间。
乡下人的炕都比较宽大,即便是两个大人,外加三个孩子睡上去,还是绰绰有余。
家里煮饭用的还是地锅,晚饭是苏青准备的,奔波了一天,就没让母亲进厨房。
用村民送来的蘑菇和山鸡,做个小鸡炖蘑菇,并把花婶拿来的腊肉和冬笋做了一个菜,又从空间里取些排骨和酸菜,熬了一大锅的酸菜大骨棒,实在是那父子三人太能吃了,前面那两道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呢。
孔铭扬帮着媳妇烧地锅,狼身的时候,不但在这儿住了大半年,前几年更是跟着媳妇回来过一次,烧火还是会的。
只是,这种地锅,也只有在乡下才能见到,宋岩和谢家表妹,今儿也是第一次见,当然三个小家伙也是第一次,忍不住好奇,再加上,大冬天的,烧火确实是个美差。
于是,厨房里就出现这么一幕。
宋岩拿着个烧火棍,在灶膛里,来回地翻拨,而三个小家伙,却在不停地往里塞木材,一片繁忙景象。
至于孔铭扬早被挤到角落里去了。
谢家表妹,在堂屋没瞅见人,便找来了厨房,看到简陋,空间还弥漫着烟灰的厨房,眉头紧皱,脚下移动,转身就想出去,可再看看这大大的地锅,忍不住迟疑了一下。
踌躇了半天,也从旁边拿起一根粗壮没有劈开过的木头,直接塞了进去。
宋岩还没来得及阻止,灶膛的火,已经快被压灭了,大股的浓烟,冒了出来,宋岩离得最近,给呛个半死,回头瞪着谢家表妹,“你添什么乱,火灭了,你还要不要吃晚饭。”
谢家表妹,愣了一霎,“火灭了,也是你的事,你不是看火的嘛!”
“你……”宋岩吭哧了半天,气的也不搭理她了,女人就是不讲道理的生物。
拿着烧火棍,凑近了灶膛,不停翻拨,而刚好这个时候,有些心虚的谢家表妹,拉了把风箱,忽的一下,满膛的火星子,烟灰,大股地全扑到了宋岩的脸上。
结果可想而知,宋岩负伤了!毁容了!
满脸的烟灰,活像是黑包公,被灼热的火星子烫的,嘴巴抽吸不止,要是个男的,他早上前揍丫的了。
从此,宋岩算是和谢家表妹结上仇了。
“我要挨着老妈。”晚上睡觉时,换上小熊睡衣的小白抱着老妈的臂膀不丢。
穿着同样款式比着哥哥小了一号的葡萄,却轻轻扯着哥哥的衣服,那意思再清楚不过。
橙子睡在苏青的右边,显然,媳妇的身边没有了二爷的容身之地。
二爷咬着后槽牙,怒瞪着那个有恋母情节的兔崽子,这个房间里,曾经有他美好的回忆,初恋心跳的感觉都是在这里发生的,美好的初吻,也是在这里进行的。
再次重温这么多美好回忆的旧地,即便是做不了什么,他也想挨着媳妇睡啊!
“不行。”
二爷使了个巧劲,将臭小子从媳妇身上拨开,小家伙滚到了旁边的被窝,可还没等一秒钟,这死小子又滚过来了。
葡萄觉得很好玩,穿着连身背带睡裤的他,也在炕上滚开了,傻乐的不行。
剑弓怒张的场景,瞬间转化为欢乐时段。
苏青在旁边笑,“你一个大人,怎么整天跟孩子较劲。”
二爷委屈撇嘴,黑脸,闷闷地睡在炕角。
心里盘算着,要找上一天,单独跟媳妇重温一下初恋的回忆。
苏宏贵家,昏暗的煤油灯下,父子两人,正在矮桌边默默地吃着饭。
突然,一阵山风透过破败的窗户刮进来,吹的煤油灯,东倒西歪,不抵无情的狂风,火苗眼看就要熄灭,苏东放下馒头,赶紧捂住灯芯,等那阵山风过去,这才放下手。
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在村民都用上电灯的情况下,他们家还在用煤油灯不得不说,也是一家稀罕事。
“咳咳……”苏宏贵发出一阵咳嗽声。
苏东赶紧给父亲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赶明儿,我带着你去看看,老这样咳着也不是办法啊。”
苏宏贵喝了口水,这才好受了些,面无表情地看了儿子一眼,“还拿来的闲钱看病。”
“钱呢?又被她翻走了?”
苏宏贵没说话,却等于无声默认。
苏东砰地一声,重重地放下来手中的碗,“她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我们还要脸呢,她这是扒不得我们父子俩早点死啊。”
苏宏贵饭也不吃了,闷着头抽烟去了。
那股气下去后,苏东走近父亲,低声说,“那家人回来了……”
苏宏贵恩了声,他白天亲眼看见过。
见父亲没有太大的反应,到嘴边的一肚子话,口张了几张,却愣是吐不出来半个字。
“苏东这孩子,自从出狱了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可不幸的是,却摊上这么个不正经的娘……”
第二天早晨,花婶来窜门,看他们还却什么不缺时,就聊上了苏宏贵家。
苏东进了监狱,侯秀前面还好,到了后面不知怎么勾搭上了镇上一个地痞流氓,这人比她还小上几岁呢。
不知道怎么灌了**汤,两人就厮混在了一起,自倒贴本地供着这地痞流氓,有了这姘头,也把她儿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宏贵知道后,要离婚,可这候秀却不愿意离,因为,那地痞流氓,家里也有媳妇,只是家里的不敢管他。
再说,只要不离婚,侯秀就能死闹活闹,从家里拿东西拿钱,要是苏宏贵反抗,那地痞流氓,就找人找他的事,苏东出狱后,知道了这事,要打那地皮流氓,可结果是,那地痞流氓,将他打进了医院,白花了一笔医药费。
遇上这样的人,只能忍着,由于这父子两以前将村子里的人得罪光了,谁也不会上前帮忙。
日子过得穷困潦倒,还戴着绿帽子,苏冬都快三十了,却连个说媒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