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秋天的时候,大家都闲了起来,双喜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就想着学一学绣花,想来想去,双喜找了翠屏来教自己。
一个是她想帮助一下翠屏,翠屏往日在家的时候,总是做脏活累活,双喜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若是认定了一个人当朋友,那便会对她好,若是个人结了仇,便会很很的报复回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偶尔相处,双喜发现,翠屏着实是一个好姑娘,和安家那一家子极品是不一样的。
当然,让翠屏来教自己绣花,安家的人,肯定不会轻易的同意,还是双喜答应安家,翠屏每来教自己半日,给翠屏一个铜板的酬劳。
翠屏却说这钱,不用双喜来出,她的绣活很好,在安家的时候没有时间来绣,在想着,在沈家一边教双喜一边绣,到时候托双喜去集市上卖了。
她三日便能绣出一个荷包,一个荷包能卖五个铜板,除了要给安家的三个,翠屏还能剩下两个。
别看翠屏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可是在这方面,却是执拗的很,坚持要这钱自己出。
双喜只好答应了翠屏,想着翠屏来自己家的时候,给翠屏多拿些吃的,她是知道的,在安家,翠屏肯定是吃不饱的。
整整一个上午,双喜都在跟翠屏学刺绣。
“哎呀!”又一声惊呼,双喜的手,又一次的给针扎出了一个血珠。
翠屏这些日子,和双喜相处久了,也发现双喜和安家人说的不一样了,是一个随和的人,便也放得开了,此刻含笑着说道:“喜儿,你小心些。”
双喜嗔怒的瞪了翠屏一眼:“翠屏,你莫不是在心中嘲笑我呢吧?”
果然。这老天爷是公平的,别看平日里双喜心灵手巧的,就是那炭画都画的那般精致,可是这人还是有弱点的。
比如这刺绣,双喜刺了自己无数针之后,看着自己手下绣出的那朵……是那朵吧?花花绿绿的一团花……无语抬头看了看自家的房顶。
“喜儿,你若是学不会,就莫要学了,我这是打小学起来的,不知道吃挨了多少针。才有了这个手艺。”翠屏轻声劝道。不时的用眼睛瞄着一旁黑着脸看着两个人的沈子言。
她若是还鼓励喜儿来学刺绣。怕是沈家的这位姑爷,就用眼刀杀死自己了。
“嘶!”当双喜又一次的扎了自己一针之后,沈子言的脸色彻底的黑了,本来脸上总是带着儒雅的笑的他。此刻是满脸的乌云。
等着翠屏走了之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扯住了双喜的手。
“子言,你怎么了?”慢知慢觉的某人,此刻还不知道沈子言为什么生了气,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时候的沈子言,他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喜儿,你莫要学那刺绣了。”沈子言别扭的说道。
“啊?为什么?”双喜这下不解了。自己学刺绣沈子言怎么还要拦着,自己做什么事情,沈子言一向不管的。
“疼。”沈子言低沉的声音从嘴里逸出。
双喜愣了半晌,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感情这位大爷是因为自己伤了自己,才和自己生气呢!
学习刺绣的事情。彻彻底底的因为沈子言而搁浅了,也实在是沈子言就是不拦着,双喜也绣不出来什么好看的东西。
双喜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绣品,在翠屏的帮助下,缝制成了一个荷包。
“冰仙……”双喜有些局促的来到沈冰仙的屋子里。
“嗯?”沈冰仙不解的看着有点不正常的双喜,他人虽然病着,可是怕却是沈家中看的最通透的人了,双喜往日里的样子,可和现在不一样。
沈冰仙坐在炕上,手中拿着一卷半开的医书,墨缎一样的青丝撒在了身前一些,陪着他那几近透明的肤色,带着一种圣洁,仿若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双喜心里微微一酸,沈冰仙的病,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虽然说莫萧的师父答应了尽力医治,可到底没说了一定会治好,还有那火灵芝,也是遍寻不得。
不管寻没寻到火灵芝,莫萧的师父都打算等着沈冰仙的病情,微微的稳定一些了之后,便带着沈冰仙去京都。
许先生毕竟不可能一直为了沈冰仙留在这个小山村的,所以只好让沈冰仙跟着他了。
一想到要和沈冰仙分离,双喜的心中实在是不是滋味,甚至也不知道,这一别,还有没有机会,再次看到沈冰仙。
想到沈冰仙那就是病重之时,也不肯撒手的那个雕像,双喜的心中若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她最近认真的审视了自己的心,她对沈冰仙除了那对他的怜惜之意,还是有着情愫的。
她不想让沈冰仙带着遗憾的……去了,若是沈冰仙真的没有挺过来,她就成了沈冰仙最大的遗憾了,也是她自己最大的遗憾。
双喜摇摇头,不去想那最不好的打算。
轻步走到了沈冰仙的旁边。
很明显的,今天的双喜是认真的打扮过的,浅绿色的衣裙,额前坠着绿色珠子做成的额饰,这还是沈子言送给她的。
双喜好像想说什么,可是当她动了动嘴唇,话还没有出口的时候,脸上竟然升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沈冰仙把自己手中的医书放下,看着双喜,空灵干净的声音响起:“喜儿,有什么事情吗?”
双喜把自己想说的话,在脑海中又走了几个弯弯说道:“哎,冰仙,我怎么没有看到你的那个木雕啊!”
双喜扫视了一眼沈冰仙,自从他醒了,木雕就给他要回去了,往日里因为他不时的雕刻,倒是能看见,可是闲暇他已经完工了,倒是看不到那木雕了。
沈冰仙听见双喜问起那木雕,脸上有些不自然。
“可以给我看看吗?”双喜接着问道,她目光含着波光,看着眼前那尴尬和局促的少年。
沈冰仙白的几尽透明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红晕,然后动了动,伸出修长白皙的手,从旁边叠放的被子中,把木雕拿了出来。
犹豫了一下,把木雕递给了双喜。
递木雕的时候,两个人不经意的触碰了一下彼此的手。
一边是清凉,一边是温暖。
“喜儿……这木雕……”沈冰仙好像想解释什么,可是发现怎么说都是词穷。
可不是,那木雕,是个人,就知道那是双喜,虽然木雕上的人,比现实的双喜,美了一些,衣着华贵了一些,可那还是双喜啊。
双喜轻笑一下,有意的帮沈冰仙的化解这个尴尬:“冰仙,你雕刻的这个姑娘真好看。”且当做她不认识这个是自己吧,要不然看沈冰仙的样子,没准会羞怒到不想和自己说话。
果然,听见双喜这么说,沈冰仙暗自松了一口气。
纵使他知道,自己喜欢双喜的这件事情,全家人都知道了,喜儿也知道,但他还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知道,说不好什么时候,就……
前不久的那次他病重,醒来的时候看到双喜憔悴的样子,他的心很是难受,甚至比得知自己活不了多久,还要难受。
现在喜儿就这么难受了,若是陷的更深了,喜儿怕是一辈子都会活在回忆自己的悲伤里吧。
他了解喜儿,喜儿这人最是念情,自己若是没有能力陪伴着她,那么他就不会去走出那伤人伤己的一步。
虽然……他迫切的想让双喜知道,自己喜欢她。
沈冰仙许是沈家最自敛的人,心中决定了的事情,便会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表现出来真实的想法。
双喜抬眼,明亮的双眸直视着沈子言:“子言,这木雕你能不能送给我?”
沈冰仙一愣,摇摇头:“喜儿,你要这个做什么?”
“这个木雕这么精致,谁不喜欢。”双喜随口道。
沈冰仙却是摇摇头,声音带着浅浅的愁思:“喜儿,这木雕我……我不能给你。”
喜儿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给,可是唯有这件,他想把这个木雕,带在自己的身上,莫师兄说,怕是没多少日子,他就要去京都了,喜儿不在……若是连这个念想也没有了,那他该怎么挨过那漫长的旅途,和未知的生死?
双喜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沈冰仙:“冰仙,我知道你这个木雕,雕刻的很是上心,定是不愿意送给我的,当然,我也不会白要你的东西。”
双喜把荷包往前一递,有些局促的说道:“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送与你了。”
双喜目光灼灼的,等待着沈冰仙把荷包收走。
沈冰仙看了荷包,一愣,这东西还真的值得换啊,木雕虽好,也是个念想,但那不过是他自己的单相思。
可是这荷包……安庆朝的女子,向来是以赠送荷包表示对男子的情意的。
这一来一回的交换中,分明就是交换信物的意思!
沈冰仙看了双喜一眼,轻轻的阖上了眼睛,摇头道:“喜儿……”接着就是有些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