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看着,一个在门户之上,一个在门户之下。
“我来了!”
杨临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苍梧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我等了好久好久……”苍梧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基本上为不可查。
但杨临能听出她声音中的委屈。
“对不起,我来晚了。”杨临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他知道,苍梧是故意以这个样子来面对自己。
或许,就是想让自己铭记那一段美好。
苍梧却不再多说,身影一晃从门户上走了下来,一步步走到杨临面前,拉起杨临的手。
杨临身体一颤。
这自然而然的动作触动他内心,一时间恍若回到了十年之前。
“杨临,我好想你。”小苍梧开口说道。
说着,小手还紧紧的拉了拉杨临,仿佛生怕杨临会放开一样。
“我也很想你。不过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说好了要保护你的,可是我没做好。”杨临柔声说道,轻抚苍梧的脑袋。
苍梧身体一僵。
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杨临,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婆婆跟我说,你来自千年之后,千年之后是什么样子啊?”苍梧问道。
杨临看向苍梧:“千年之后啊……也就那样。”
杨临怅惘道。
他本来想说一些冠冕的话,但思来想去,千年之后的世界未必就比现在好。
这个时代,虽然混乱,但却仍有净土昆仑的存在。
可千年之后……
“这样啊,不过我一样还是很期待千年之后的样子。”苍梧低着头,轻声说道。
杨临看了过去。
“因为千年之后,才有真正的你。”
苍梧小声嘀咕着,似乎怕杨临听到一样。
杨临心中一颤。
一股揪心般的刺痛猛地出现。
于他而言,在这样一个世界之中,苍梧跟别人决然不同。
不是苍梧他不会来到这一片世界。
有些牵绊,或许在血魔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而他更是明白,对于苍梧,自己或许才是她能唯一依靠的那一个。
如今,她既然已经成为幽冥殿圣女,那么必然已经知道净土之前,那一片村落的存在,只是一片虚妄。
所有一切于她来说的亲情都只是某种目的编织下的美梦。
或许,那是一种补偿,是为了让她浅尝一下,人间的美好。
但终究,还是假的。
对于她来说,唯一真的,就是杨临。
这也是她不愿走入轮回之门,一直在这里等待杨临的原因。
这一瞬之间,杨临心中忽然泛起一抹冲动,想要带着苍梧离开。有些事情,不该她来承受。
但他很快还是压制下去,因为他清楚,当苍梧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证明她做出了选择。
她不去,只是想了却一桩心愿。
强忍住冲动,杨临说道:“之前答应你的,要带你去看看这世间。只是后来有一些事情耽误了,现在我们弥补回来。”
他无法阻止。
他也知道,千年之后他能在血魔海中看到苍梧,那就表明一切都已经是既定,他无法改变。
“好啊。不过我想回家看看。只是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苍梧眯起双眼,笑了起来。
“在的,他们也一直在等你。”
杨临坚定说道。
下一瞬,杨临拉着苍梧。
一如当初将苍梧送来净土一般,一步步朝着净土山下而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苍梧的气息,当杨临带着苍梧出现的时候,山脚下已经出现了一片村庄。
袅袅炊烟,在星空下,点燃人间烟火。
来到熟悉的茅屋之前,杨临大老远的就看到两个身影。
正是将苍梧给抚养长大的那两个草木之灵。
“爹,娘!”
苍梧兴奋的叫了起来,撒开杨临,快速的奔跑过去。
那一对夫妇眼中也弥漫出思念之意,朝着苍梧跑去。
“苍梧!”
“我的儿!”
两人都没有半点伪装,真情流露。
或许从他们陪伴苍梧开始,几年的陪伴,早已让他们生出舔犊之情,仿佛在他们眼中,苍梧就是他们的女儿。
就好像现在,他们只是感应到苍梧的气息,就主动号召所有的草木之灵,将当年的村落重现。
杨临收敛自身的剑意,走进村落中。
他能感觉到,此时依旧有无数目光在暗中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恳切。
默然,杨临停下了脚步,道:“抱歉,这一次回来,并不是要为了兑现当年的诺言,我还没有那个能力为你们封正。”
哗!
一瞬间,杨临能清楚的感应到,那些目光中的炽热消散无踪,化为失落。
“不过,我已经有了封正之法,现在所欠缺的只是时间。”
迟疑一下,杨临还是说了一句。
“多谢大人,我们等的起!”
“只要大人没有忘记就好,至于时间,我们可以等。”
“多谢大人圣恩。”
……
无数道声音传入杨临耳中。
“无需如此,等我真正为你们封正的时候,再说这些不迟。”杨临说道。
这样的道谢,杨临受之有愧。
他虽有封正之法,可却只是空谈。现在,他被凶神力量影响的不只是肉身和修为,神魂也一样被镇压。唯有彻底解决那力量,自己才能够继续提升自己的天命真经的修炼。
而在此之前,他根本就做不到。
说完,杨临渐渐朝着眼前的茅屋走去。
烛光下,杨临坐在餐桌前,看着苍梧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嘴角浅笑。
这样的画面,他也曾有过。
只是……
微微一叹,杨临心中也不禁想到自己父母。
……
深渊尽头。
“我想临儿了!”
一个女子微微开口。
风华绝代的容颜的之下,却表露出淡淡的哀伤。
“别说,我也有点想他了。”杨龙图淡淡一笑,似乎是为了迎合古玉儿说道,上演一副父爱如山。
“嗬,你猜我信不信?人间无敌杨龙图,你这些年名头不小啊。”古玉儿冷笑一声。
“虚名,都是虚名。你也看到了,都是他们喊的。”杨龙图耸耸肩,摆手说道,做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哼!”
古玉儿冷哼一声。
看的出来,她此时对于杨龙图,心中依旧有怨念,觉得他让杨临承受太多。
杨龙图撇撇嘴,看向身旁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想让他转移话题。
但此人却恍若未闻一般,直接无视,反而说道:“人间无敌又怎样?还不是让杨临受了这么多苦。妹妹,你是不知道,多少次我都忍不住出手,我甚至找过他,他不想管,我来管。”
“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他才是老子,我只是舅舅,杨家的人,还轮不到古家的人来管。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那声音说着,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