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站起来,这小子,真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怯场!团子曾经自个儿跑去过政事堂找他爹,也是遇上他爹跟重臣议事,他就跑过去挨着他爹坐着听。阿允开始很惊讶,后来便索性抱他到腿上一起听。久而久之,叶相等人也习惯了。看他听得认真也不胡乱出声,还会玩笑的问一句,“小世子听不听得懂啊?”
团子便会老实的摇头。萧允就问他,“那你跑来干嘛啊?”
“我想爹了。”
顾琰代掌后宫召见六局二十四所的负责人,他有时候也会跑来旁听,乖乖的坐在旁边也不捣乱。他知道这种场合得乖一点,不然会给撵出去的。所以这会儿,顾琰倒是不担心他会在镇北将军主持的军事会议上调皮捣蛋。不过,还是得去把人弄回来啊。不然算怎么回事啊,真成了东宫小世子巡视镇北军大营了?
还没有走出大帐,顾琰就止步了。
“太子妃?”苹果诧异的看着她。
“还是不去了。不然真成了我想趁机指手画脚了。”顾琰说完还是出了帐门,却是换了一个方向出去散步去了。
过了一阵云山把团子送回来,他开始也以为顾琰怎么不管不问的。后来也就想明白了这是趁机她不会对镇北军的军事指手画脚之意。不过,这小世子忒逗,进去之后众人愣怔之余给他行了礼,他就挨自己坐着旁听起来了。
顾琰听了说了团子的表现,无奈的道:“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小小年纪,居然有开会的瘾。政事堂议事他要去凑热闹,我在后宫处理日常事务,他也在一边听着。真到了需要他干活的时候,有这个热情就好了。”这么小点,懂什么开会啊。说白了这小子就是喜欢凑热闹往人多的地方走。
云山告退出去,找关天河打听北戎王城得事儿。关天河也不卖关子,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云山啧啧惊叹,“就这么两手,太子妃就能把西陵王逼出北戎啊。那这么说,是要在半道动手了?”
“肯定得半道动手啊,不然等他回到西陵就难下手了。不过,不到太子妃说出来她打算怎么动手,我还是想不出来她打算怎么做。”
“不得跟大将军借兵马么?”
“不知道。”关天河摇头。
云山预备回自己的营帐,半道被镇北将军叫去了。
镇北将军轻咳了两声,“阿山,坐吧。”
“大将军找末将有什么事儿?”
“还能是什么事儿。你跟那边走得比较近,打听出些什么来了么?”今天小世子误打误撞的走进来听他们开最高军事会议,在一旁玩儿沙盘玩儿得很是开心。太子妃都没有来把儿子找回去,这是在向他这个镇北将军表明无意染指军营的事儿啊。想一想,自己对她的抵触情绪是显得有些不都大气啊。
云山简单的把顾琰的计划说了说。
“哟,还真是挺厉害的嘛。看来卿儿的这个媳妇儿,倒是颇有她当年的几分风采。”镇北将军有些怀念的道。
“她的命可比卿姐好多了。她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可以光明正大的生儿子,也不用对任何人抱愧。”云山嘀咕。
镇北将军道:“那是她遇到的男人比卿儿好。”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是需要派人协助半道截杀西陵王,我等倒是不能小气,没得让人家小瞧了。”
云山道:“嗯,都听大将军的。”
顾琰一边等着北戎和西陵传回来的消息,一边继续关注着北境为即将到来的暴雪成灾的预备工作的进度。
齐娘子有些担心的道:“太子妃,咱们不会耽误了回京给两位小公子过生辰和过年吧?”
顾琰没说话。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能走。而且,那两个自愿舍身的细作也只是驿站外围的人员,他们去接触西陵人也是需要时间的。再有那些西陵人接触到高层的人,又需要时间。这个急不来!
全盘的计划必须要有一个统筹兼顾的人,而且这个人的地位还得够高,这样才能把北戎、西陵以及拓岩部的力量整合起来,如臂指掌。而且,顾琰也想亲自指挥将纳真打败。否则,实难泄她心头之恨。
“希望,北戎王不至于做出在大过年前夕赶客的行径吧。”
齐娘子笑笑,“一旦疫病在驿馆有三五个人染上,不管是什么时刻,纳真一行人也得马上被驱逐出境的。”
知道顾琰的计划以后,就连镇北将军也不由自主关注起了北戎那边的消息。当听说天现异象,同时王庙里供奉的两位始祖塑像夜晚发光,然后大街小巷开始流传的女始祖的画像与北戎那位公主神似之后,他直接过来问顾琰道:“这就算第一步成了。但是那铺天盖地的吉祥天鸟聚到王宫的广场是怎么办到的?还有始祖塑像夜半发光又是怎么弄的?”
顾琰道:“本宫也只听说是西陵那边的细作离有一对夫妻善用音律控制禽鸟。大概因为所谓的吉祥天鸟是北戎的国鸟,所以他们特别针对研究过。塑像半夜发光是抹了磷粉,难的是潜进北戎人视作图腾的祖庙去做这事儿。听说是潜伏在公主府的人做的。听说这位公主本来在朝野就很有威望。咱们起个头,会有不少人站出来附会的。只会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玄。而且谁都会以为是北戎公主替自己造势呢。”
镇北将军道:“就是这个女人很是可恶,也很难对付。”
顾琰道:“她又不是独女。四处巡视本就高调了,再来这么一出,然后西陵王被驱逐,她短期内又不会嫁出去,她的王兄王弟自然不能坐视。”这个镇北将军,合着还觉得她给北戎公主造势,会给镇北军带来麻烦么。看来北戎公主比请报来得更加的厉害啊。那就更不能被纳真得到了。她要是成了西陵的王后,西陵就更难对付了。以后要是生了儿子,北戎和西陵的关系就更加紧密了。
“她压得住她的兄弟。”
“那她干嘛考虑嫁给西陵王?”顾琰不解道。东方樱当年是被父兄叔伯联手逼出东昌的。差点就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归。这位北戎公主既然能压得住兄弟,她父王又对她看重得紧,干嘛想要嫁西陵王?当西陵王可不比当北戎的摄政公主强啊。有些东西光是看情报研究是研究不出来的。问云山这样级别不够的人也不能完全知道。还是镇北将军和北戎公主棋逢敌手对峙了这么些年才更清楚。作为对手,北戎公主有些特质他比那些潜进公主府的细作还要清楚。只可惜,一开始镇北将军有些抵触和不信任自己。
镇北将军道:“西陵王想借北戎的力,她也想借西陵的力。她大可生下儿子再回北戎争权。然后把西陵北戎合并,由他们二人的儿子继承。”
顾琰道:“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大将军莫非忘了一点,北戎是一个单一民族的国家。他们是很不接受和异族混血的。而且,政治这个东西,讲的就是拉一个打一个,大家玩平衡。在咱们有绝对实力之前,大可以扶植北戎王其他的儿子。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往这方面去做了。当然不能让北戎公主一直高高在上。”
镇北将军得知她已有安排,点点头道:“太子妃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唉,听说西陵那位方军师也是如此。如果末将这里能得这么一个人物就好了。我等还是更擅长战阵厮杀。当年……”说到这里,他声音戛然而止。
顾琰心头门清,怕是当年婆母除了能上阵厮杀,也是兼任了军师的。和镇北将军合作的肯定十分默契天成。
“那舅舅可得好好寻寻了。本宫要是遇上这么一个人,就想办法劝他到镇北军来投奔舅舅。不过这么多年,舅舅也是力抗北戎人未落下风哪。西陵那边,却得镇西将军和方军师联手,才能有如今不胜不败之局。”
镇北将军道:“是我们的骑兵不如人啊!末将也是才知道,之前西陵军队配备的那批优良战马,居然是太子妃马场的。”至于是顾琰派人去西陵马场偷的种,他就不好提了。
顾琰一惊,她说镇北将军今天怎么态度大改,原来是瞄上她马场的马了。
“当年弄那个马场,本意就是十年八年的,能够将天朝的骑兵都配上良驹,提高战斗力。但是如今经营马场的人是太子的心腹,本宫早就没有再过问了。”
“太子的心腹还能不听太子妃的?而且,那还是您的嫁妆呢。急需那些马的不只是镇西军啊。总不能有了好多就尽着他们吧?末将派绝对信得过的人去学学那配马种的手艺,再讨些小马驹回来。太子妃您给写封信,乌庄主肯定不敢不从。太子妃若有驱遣,末将绝无二话。”
顾琰把脸转开去笑,之后她的确需要镇北将军全力协助。是被迫听命还是有主观能动性,区别很大。
“我让乌庄主酌情满足大将军的需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