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层浓墨,逐渐渲染着天穹。
一叶孤舟在湖面上起起伏伏,凛冽的寒风吹过,站立船头的薛承衣袂飘飞,神色凄凉落寞。
放眼远眺,湖面上铺满了点点星辰似的灯火,随着水流奔腾,光影浮动。
小舟随波逐流,缓缓靠向岸边。
难道此处就是鼓谷山码头?
薛承正思忖间,岸上走来两位青涩的少年,挥着手,微笑凝望。
“大人,一路辛苦!”
大人?薛承不由得一愣。
“属下香芽儿。”
“属下香儿芽。”
这就是享誉三江两岸的名捕?
薛承眉心微蹙,顿觉自己被渔夫给耍了。
少年躬着身,迟迟不动。
薛承疑惑万千。
“你们这是为何……”
“大人,腰牌……”
薛承豁然顿悟,这得自证身份。
从怀中掏出那块象牙腰牌一扬:“青猫薛承。”
“你是青猫?”
少年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错!是不是很失望?”
“岂敢!大人,这万家布庄血……”
“慢!准备些酒菜,我们去万家布庄边喝边聊。”
香儿芽:“……”
香芽儿:“……”
“怎么你们都怕鬼?”
“……”
夜幕下,晋城内外灯火闪耀。
风悠悠的吹,雾雨轻轻洒落。
万家布庄。
一堵灰色的高墙连绵起伏,上覆黑瓦。
院落内高大的松柏和枫树参天而立,鹅卵石铺径,几盏石灯笼分立小径左右。
四周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院落内,几个衙役手持松油火把将大院照得通亮。
“大人,屋里已备好酒菜。”
“就在院落石桌上,你我开怀畅饮!”
“院落石桌上?”香儿芽顿觉薛承定是疯了。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满门被屠之地?这里充满着阴森的寒意。
“只有在这血腥之地我才能理出些头绪来,找出真正的凶手。”
“……”
那抹凄惨之状还在香儿芽心头萦绕不散,自己岂能咽得下那口酒?
薛承也是真的饿了,风卷残云般吃下整整一只老母鸡,啃完了三个大猪蹄。
将一旁的香儿芽与香芽儿惊得目瞪口呆。
薛承一双油腻的大手在衣衫上来回蹭着,眸子紧紧地盯着香儿芽。
“现在我们可以来聊聊这血案的来龙去脉。”酒嗝已从薛承腹中涌上咽喉。
“近日晋城西山发现二具尸首,都是被擂鼓瓮金锤所砸。”
“所以你们怀疑万里锤还活着?”
“这兵刃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拥有?”
火光跳跃着,薛承顿觉四周涌现一片孤魂野鬼,自己曾经亲眼目睹万家凄惨一幕。
依稀记得三十六具尸首中的确有位青涩的少年,难道不是万里锤?
“凶手从各屋将三十六人拖出来堆叠在院落中,他想毁尸灭迹,院里有猛火油,可能当时有意外发生,他来不及做到泼油点火。”
“这我知道!你们怀疑凶手是万里锤?可他为什么要斩尽自己的族人?”
“他是傻子。”
“这万里锤力大无穷,一对擂鼓瓮金锤所向披靡,常年被万老爷用铁链锁在地牢中。”
“傻子岂能移花接木?那具青涩少年的尸首又是谁?”
“万里锤虽然力大无穷,身形却如枯槁,容易辨识,我们已发海捕文书,看来只有找到万里锤,这些疑惑才能迎刃而解。”
“等他自投罗网?”
“可能凶手不是万里锤,他只是有幸逃脱,再傻也不可能屠杀自己族人。”
香芽儿眼底浮起一片迷茫。
“西山被砸之人是谁?凶器确定就是擂鼓瓮金锤?”
“凶器似锤非锤,致命伤口极小,都是被重物撞击,震碎了心脉。我们估摸凶器犹如一把拳头般大小的擂鼓瓮金锤,可世间哪有这般兵刃?”
“但尸体上有明显的擂鼓瓮金锤锤印。”
薛承不觉一愣,迷你版的擂鼓瓮金锤?
“西山的尸首身份已确认,是在晋城经商的越国商人。”
“越国商人?”
薛承心头惊骇,看来万家布庄血案扑朔迷离,说不定还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地牢在何处?”
香芽儿手指着石桌后的假山石:“就在山下。”
扭动假山上一处隐秘的机关,假山石缓缓移动,地面瞬间显露出一个硕大的洞穴。
洞穴上覆盖着一块圆形的厚重铁板,面上布满了铁锈,一根铁拴上挂着一把大锁。
“你们发现地洞时,挂锁也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要想从地洞内出来绝不可能,就算万里锤有天生神力,可上面有假山石压着。”
“我们去地牢看看。”
掀开厚重的铁板,沿着长满青苔的石梯一直往下,拐过几道弯,一间石壁上镶嵌着粗壮铁链的地牢呈现在薛承面前。
阴暗潮湿的气息中充满着一股霉味。
在火把的照影下,薛承端详着垂地的铁链。
“芽儿,铁链竟然也完好无损?你不觉得奇怪吗?”薛承眼底疑云密布。
“我们也怀疑有人救他出去,否则万里锤绝不可能自己离开。”
“还有种可能,这地牢有暗道可以通往别处。”
“就算有暗道,那拴在万里锤四肢上的铁链他又如何开启?”
“如果我说万里锤是有意待在此处,在等待时机的到来,你信吗?”
“他难道不傻?”香芽儿微微一怔。
“或许只有装疯卖傻才能让他活下去。”
薛承拿起铁链:“芽儿,你看!这拷手腕圆铁处有一条不显眼的裂痕。”
香芽儿手持火把一看,果真如此。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万里锤是境界武者,体内有一股强悍的气劲,而且掌控自如,否则挣脱,铁链必被崩碎。”
“就这道细微的裂缝他就能挣脱而出?”香芽儿觉得不可思议:“可他为何要身陷牢狱甘愿受尽苦难?”
“隐忍?究竟是为什么?”
“他刻意隐藏的秘密,岂是你我能猜透的?”
薛承走出地牢,指着假山边上的一处池塘:“芽儿,让人将池塘的水抽干,再找些老石匠来。”
“只有能工巧匠才能解开这地牢的秘密。”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