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认为这件事过后,政府会把治理黑帮,还老百姓祥和安宁的生活提上日程。只有张义军知道还没到时候,其中间还有一个链接没断,利益、名誉使一些人不敢站直腰,露出头。
张义军带来了记者,有些事情媒体一但介入事情就会透明化,那些想有小动作的老鼠才不敢出手。复杂的人际关系已成为这个社会前进的绊脚石。
叶子云和王志宏被张义军领着从围墙翻了出去,大门口有记者。刚才叶子云大战黑帮的片段就被偷拍了下来,张义军勒令他们删了,只怕又被偷拍。
张义军们一离开,记者就蜂拥而至,有采访受害人的,有采访黑帮的。当地军方出人控制着场面,警察来到时一切都结束了,军方的介入使他们很尴尬。但不可置疑的是他们仍是受益者,功劳全落在他们头上了。记者的介入使他们必须透明执法,公平、公正的办理这个案子。
张义军领着两人去了先前预定的酒店,得先给王志宏收拾一下外表,洗个澡、理个发,买身干净衣服。
叶子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进门就冲进卫生间往浴缸里放水。张义军到处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啥‘小东西。’这才给前台打个电话,按王志宏的身高和体重,从内到外送来套衣服。
张义军把王志宏领进卫生间,帮忙把他送进浴缸。脱了衣服才发现这孩子瘦的可怕,真就是骨架上包了一层皮,可见他受了很大的罪。
张义军感觉王志宏的衣服上有东西在蠕动,他的视力很好。蹲下一看是几个大虱子。孩子在那种环境下不洗澡不洗衣服,有虱子很正常。张义军用手扒开衣服的缝隙,就算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也吓的汗毛倒竖。
那就是虱子大阅兵,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像黍子一样大的小东西挤在衣服的缝隙里、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千万别看。
张义军赶紧找了个方便袋把王志宏脱的衣服装进去,还把袋口牢牢扎了起来,提着就往酒店外走,得扔进远点儿的垃圾桶里,唯恐这些小东西爬回来。
叶子云笑他有洁癖,万万没想到其中的缘故,不然又该心疼的流泪了。也亏叶子云抄了黑帮的老窝,不然这些孩子早晚让他们折磨死。
王志宏收拾利落,张义军和叶子云领着他去吃饭。叶子云问他想吃什么,孩子却说:“饺子”这个简单的北方面食,王志宏已记不起上次是哪年吃的了。虽然他很想吃却只吃了七八个,就吃不下了。常年吃不饱的胃囊已经萎缩。两人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与年龄不相符的少年,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
如果王志宏当年不被人贩子拐走,在父母的身旁,幸福快乐长大,一家人儿女双全,其乐融融,该是多么的美好!
可现实里没有如果,王志宏失踪后,父亲再没工作整天天南海北的寻找儿子,过度劳累下出了车祸,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同时失去儿子和丈夫的双重打击,使母亲崩溃早逝,姐姐听说王志宏的消息去搭救、被黑帮抓住卖掉。一个家就这样完了,七零八撒,家破人亡。
这样的家庭悲剧几乎在每个失去儿女的家里上演着。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是家的希望和快乐,没有了儿女,父母再不会快乐,再没有人生的意义。
要真说出点儿意义那就是——活着为了寻找失去的儿女。寻找儿女成了他们人生的目标。
叶子云已不是那个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毛丫头,已懂得瞻前顾后,如果王志宏找不到姐姐,她必须安排好王志宏的生活。
张义军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况且王志宏需要做个全面检查,这副身板太可怕了,合理的安排膳食养好身体。然后再去学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技术。两人不谋而合,为王志宏安排着以后的道路。
对叶子云去那个公安分局的事,张义军提出了异议,目前证据不足,易打草惊蛇,政府已经着手处理这件事。他们更应该配合。也许上次已经被处理了。
第二天军区用直升机把张义军送到了叶子云曾经到过的那个度假山庄——风晚岭。因为大山里那户人家没有坐标,直升机不敢冒然前行。再说这也是张义军的私事。就算战友帮忙也不能太麻烦人家,万一出点事,可就不好说了。
张义军从附近军区老战友那儿借了辆越野车,三人在风晚岭住了一晚,第二天天亮进山,当年叶子云不但高烧还迷糊、每天都像活在梦里,具体路线也说不清,只觉得走了很远很远,这就是存在大脑里的概念。
以防万一,张义军多备了些食物和水。天朦朦亮三人就驾车进山。进山只有一条沙石路,两条永不相交的车辙,中间长着矮草。沿着山谷中的小溪一直向前。
车是好车却根本跑不起来。中午三人在溪边的树荫下吃了点干粮,张义军和叶子云换着驾车,一边给王志宏讲解山中美丽的风景,做少年的眼睛欣赏这个世界。
烈日炎炎,张义军都怀疑当年的叶子云是否记下了路线?走了半天一个人也没遇见,更别说村庄了,这就是个原始老林子。但张义军不会说出来。那怕是当时叶子云的一个梦境,他也会陪她去证实。说是爱也好,说是纵容也好,他都会陪她去完成。
还好车一直能通行,有的地方虽然被水冲断了、但车性能好也能勉强通过。郁郁葱葱的山林,一辆车就像只小蚂蚁在中蠕动,更别说渺小的人类了,叶子云能活着走出大山的确是个奇迹。有一部分是运气、更多是她的毅力和坚忍还有心中的信仰。
有时候就因为那看不到,摸不着的精神力量会支撑着人完成不可能的壮举。
三人直到日偏西才见到前面袅袅炊烟,山谷中那片土地上矗立着几栋房子,从山顶看像座庄院,隐隐约约的鸡鸣、羊叫、狗吠,还有那悠扬的笛声,组成了一副人间仙境。只有叶子云知道那里并非如此。
“姐姐,姐姐的笛声。这是我们小时候,她经常练的一首曲子。那时候妈妈给我报了绘画班,姐姐要学笛子。”王志宏说了一大串,这也是这两天来他说的最多的话了。
少年心中美好的童年、美好的回忆!却被人贩子按下了人生的暂停键。
王志宏很聪明,已经猜到爸爸妈妈可能出了问题。叶子云不告诉他,他就不问,留着心中那丝渺小的希望这也许就是人的精神支撑。
叶子云一路都没告诉他要去哪里,也因为对王志宏来说太残忍,叶子云没法说出口,少年脱离了魔窟等待他的却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让人怎么去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现实。
听到王志宏的话,叶子云心里即惊讶又难过。那个可怜的女孩终未能逃离山里人的魔掌,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呢?叶子云心里有些自责。
王志宏心里更是思绪万千,瘦弱的少年直挺挺的竖着耳朵希望获取更多信息,手紧紧握着车门拉手控制着飞跳的心。家——他做梦都想回去的家……。可怜的少年还不知道,此家非彼家。
车在庄院外停下,几只品种不一,正在晒谷场上打闹玩耍的狗,一起狂吠着奔过来,张着大嘴一阵吼。似乎觉得他们是敌人,想用凶悍的吼声吓退对方。
王志宏一手握着导盲杖、一只手被叶子云牵着,像个小弟弟,叶子云气势汹汹对着狂吠的狗跺了下脚。
狗吓的向后退,吼叫的声音更凶了。要是在其它地方,叶子云早一脚把小东西踢晕了,但在这儿不行,要顾忌后果。
今天叶子云和张义军都穿着常服,这身衣服面对老百姓有种威慑力,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叶子云牵着王志宏走在前面,张义军走在后面,周围是几只蹦着吼的大狗,三个人很快来到庄院大门口。叶子云看了看还是那个大门,还是那个位置。中国人讲究走东南门,主房为北房。院内主房没变,东房和西房翻修过,明显的比较新,从刚才狗叫开始,院内的笛声就停了。
叶子云拍了拍有些陈旧的木门:“有人吗?”张义军始终和她背对背站着。常年养成的习惯,在陌生的地方组成战斗队形,保护自己人。
过了一会儿离大门最近的东房里走出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看气色挺不错,只是眼睛有些微红,刚刚哭过的样子。
在女人走出大门时,从西北角的厨房内走出一个背着孩子的老女人。叶子云一眼就认出,是这个家的老太婆。脸痴的毛病被治愈了。
“艳儿,谁呀?”老太婆大声问,听口气叫的挺亲昵。这几年到山里游玩的人渐渐多了。
人真奇怪,住在城里的人喜欢山里,山里的人喜欢往城里跑。到底哪儿好?
大肚子女人没有回答婆婆的问话,因为她现在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
刚刚还在想念的弟弟却像幻觉一样出现在眼前。王艳宏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她扶着半开的大门,嘴皮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法分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抬手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被叶子云出手握住。
“不用这样证实,我们是真实的人。”叶子云始终看着王艳宏的眼睛,“六年了,我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这样一提醒,王艳宏终于相信眼前的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