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还了南无乡的礼数。那童子一般的与妖皇道:“我们老哥俩几百年前就该死了,全靠一股灵气儿撑着。妖皇不光临此地,还真没有为人族尽这最后一把子力气的机会。”
“知道自己只剩一口气了还敢出来蹦跶,不怕这口气用尽了,下口气喘不上来么?”妖皇看了二人一眼道。
“妖皇倒风趣,竟问两个将死之人怕不怕死。我们老哥俩一口气喘几百年,这次出谷,当然没打算活着回去。若能侥幸给妖皇道友造成些伤害,也不枉我们苟延残喘这些时日。”那腰都直不起来的老者道。
“孤皇可不是个喜欢成人之美的,但两位一心求死,也可以发发这个善心。可是,能不能伤孤一丝一毫,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妖皇两手同时弹指,一金一银两道法则之雷长矛一般划出,往前一闪,就与他身后的雷云连成一片,两道雷霆以雷矛开路,长河一样滚滚而来。
南无乡见之欣喜,他早想用金光剑试试返雷法了。以此剑的能力,以后妖皇都使不出能够伤到他的雷法才对。
但那一童一叟却抢先一步。童子貌修士朝边上的弱水河一指,顿时河水化蛟龙,张牙舞爪的扑向那道银色雷霆。
老者往地上一指,地上的土石尖笋一样冒出来,前头却幻化成一个掌印,正好挡在金色雷矛之前。
四者都是一触即溃,谁也没占到便宜。妖皇多少有些惊讶,但想想这两个家伙是出来拼命的,也就不以为意了。挥手在脑门上一拍,一条金龙虚影纵入云中,顿时云气凝结为龙,张口就喷出一股龙息。
南无乡眼前一亮,这位老者竟然出身地师府。在外界,人族先天的寿元普遍被认为是一千五百年。有的稍微长些,有的还不足此数,总之时间一到,五衰降临,一身修为回归天地。
不过,先天谷内有一处地气之源,是灵力最暴乱的地方。先天谷的先天一旦寿元将至,就会到这里镇压地气。此处灵气混乱,却也异常充沛,先天们在这种地方,可以压制灵力运转,减缓五衰之日的到来。
却有一样,从此不可以离开此地,否则立马开始五衰。所以进入地气之源的修士从此不见天日,甚至不再开口,因为一个字就是一个月的寿命。
南无乡入谷时就知道有这么两个人,其他的却不清楚。
见这童叟二仙把这足以击杀先天的两道雷霆挡住了,趁机用星辰感应篇沟通星月,顿时天旋地转,星辰如雨般落在长明剑上。
此剑是用鲲鹏秘境的紫日炼成,能接引太阳之辉,自然也能接引星月之芒。他用阴阳开天掌的手法催动长明剑,效果更是好了一倍。
遂这一剑斩出之后,整片天空的星辰汇聚成一条银河般的光线,竟把那真龙法相吐出的龙息一分为二。
剑芒继续向前划去,却被真龙法相用两爪拍碎。
“哈哈!无乡道友好神通。”
老叟见状一喜,赞了一句后,手上捏了一个诀,往妖皇身上一指,一座大山虚影从天而降,直压妖皇而去。南无乡认出来,竟是重华山的灵力被此老遣来压制妖皇。
那童子不甘示弱,手指轻挑间,身下长河仿佛脱开地面,长蛇般当空狂舞。飞出水花如剑,雨点一样席卷而出。竟是飞剑之术。
二者的攻击一上一下,却同时而至,显然提前沟通过。
妖皇看在眼里,却像看两只骚扰自己的苍蝇一般。龙尾往上一摆,将重华山虚影震成无数块。手里抓着一股风往前一松,一道飓风通天彻地,竟将那些水花飞剑吹了回来!
童子见状指着弱水河往上一抬,河水涌起数百丈高,在三人之前凝结成一片水幕。飞剑入了水幕便又溶回水中,直到收了所有水剑才又落下来了。
可妖皇早在使出风后,就用另一只手往前一抓,五指如矛刺出。南无乡提前准备好的一剑,斩在五根指矛的中指上,却只让这根指矛消失一截而已。
“诶呦!”
老叟一声惊呼,挥手扬出一股黄沙,铺天盖地的遮住了三人踪影,让剩下的几根指矛落在了空处。
“想不到妖皇凶威如此,怪不得都说这次大劫未必能够过去,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好半了。”
漫天黄沙之中,妖皇一时不见三人的踪影,却听到里面传出那一童一叟的交谈声。
“是啊。无乡道友,我们两个老家伙其貌不扬的,活了一千八百年也找不着道侣,才与妖皇拼命。道友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修为,可谓前程大好。难得的是道侣的相貌也好,资质也好,何必与妖皇硬拼?我看你们夫妻干脆找个稳妥地方隐居起来,人族就由他闹去,最多被他杀个尸横遍野,寸草不生。只要你们夫妻努力努力,尤其是你,大可等妖皇离开此界,再掳走几个妖族女先天,多生出一些后代来,人族血脉自然还有兴盛的机会。”
妖皇不把这童叟二修放在眼里,可二修说的却是让他忌惮的话。鼻子上下一吸,张口就吐出一股大风,把这场黄沙吹个干净。
可黄沙中,却只有南无乡与那老者的身形。妖皇立马往弱水河上扫了一眼,正看见河水中漩涡叠起,一口水剑一闪而至身前。
妖皇引法相下来,摇头摆尾的往这水剑上一卷,就见水剑中闪出那童子身影。也将身子一转,水剑又化为长河,与那真龙法相互相卷住了。
妖皇初时不以为意,可法相竟传回一股不安情绪,随即就被拉到河流之中,只见弱水河滔滔远去,那法相竟被困在水里出不来了。
却是天河弱水本就无物不沉,又被这童子修士用法力精炼过,以至连真龙法相也困住了。
妖皇使出法相本是想纠缠南无乡,自己先斩这一童一叟。可看方才的交锋,单凭法相还压制不住南无乡,如今更被那童子一人缠住。
一是又生恼怒,二是想趁这次就把南无乡打死。当即一声龙吟,身子往下一钻就化作真龙之身,尾巴一摆的冲到南无乡与那老叟跟前,伸出一爪去抓那老叟,却张开大口要咬南无乡。
老叟又扬出一把沙子,身子随沙而散,用的却是土遁。南无乡也用风遁躲了。
可妖皇本也是虚晃一招。未能扑中他们两人,却将身子往上一钻,龙卷风一样摇摆起来。身上枚枚龙鳞竖起,每一枚发出一道金色光刃。
一时间,这弱水河畔刮起一场鳞片风暴。金灿灿的往四面八方同时散开,在妖皇身上是车盖大小,出来后每一枚都数亩大,眨眼间充满整片旷野。
地面瞬间被刮矮了三层,所有石头被鳞刃一碰就会一分为二,再被后面的鳞刃一碰又二分为四,最后统统化作齑粉。
在齑粉中与风暴之中,老者和无乡的身影一下一上的同时出现。老者在泥土之中,已是一身鲜血。无乡更被卷在光刃之间,也多出数不清的伤口。
这让他心内大急。顾不得挨更多的光刃,硬是在这种情况下将法身幻化十丈,灵力不计后果的涌入道火长明之中。迎着鳞刃来处一斩,生生辟出一个缝隙。
却正好中了妖皇的计策。此风以妖皇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同时发出,南无乡迎面斩开鳞刃,对面就是妖皇。
可还没等他看见妖皇,就见这道缝隙中有一轮骄阳模糊了虚空,携着一股热息飞掠而至。
此时再想往别处避开,却意识到在这场风暴之中,除了向后之外,并无别处可以闪避。可向后是躲不开这颗骄阳的,因为这是妖皇修行的龙珠!
一瞬之间,南无乡先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法器;还想到了此时不在身上,但自己曾经用过的法器;跟着又想到了自己没有用过,只是见过的法器;甚至也想到了见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过的法器;最后还想到了那些已经损毁的法器。
得到的结论是,以他所知,除非借来蝶皇七层修为,能有八成希望斩开这枚龙丹。或者那口剑已经炼成,再由自己操纵,能有六成希望斩开这枚龙丹。而现在,不但自己斩不开这枚龙丹,甚至连留下一些稍微靠谱的,斩开龙丹的消息也做不到。
他说过,妖皇功力大进后,此界并无能够发挥他功力的功法。要说例外的话,就是吐出龙丹这一招。
他誓要逼出妖皇这一招的。内丹是妖修视若性命之物,龙丹对龙族而言更比其他妖族还要重要。只要破了这颗龙珠,哪怕同归于尽,也能给旁人创造一个斩杀妖皇的机会。这正是他的计划。
只是,这一拼来的太早了些。早在那口剑还没有装成;早在他能一瞬万里,却来不及与黎明雪告个别;早在他有一个孩子,却没当面说过一句话,没送出一个玩具。
但还是息去退避之心,一手举起道火长明,一手举起如意金光。虽然那口剑不在,但这两口剑合璧之下,也能发挥出纯阳罡劲的一部分威力。
双剑在身前交叉相碰,雷与火在剑刃上交迸而出,一点金光压住雷与火的亮度,竟足与那颗迎面闪来的骄阳争锋。
此时,那一身是血的老者,手往下一指,沿着这条南无乡开出,龙珠飞掠而来的缝隙,地面上刺出数不清的,连成一线的土锥,越是向前越高,根根把南无乡挡在后面,迎向龙丹刺去。
当然都一触即破,留下的都是一个个与龙丹等大的,丈许粗的孔洞。但不等龙丹飞至,南无乡又看见这老者身上的气息几乎散尽了。
那些还没有被击溃的土锥,随之变成一根根石锥。老叟于此时归还灵力于天地,将那些他催动而出的土锥点化成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