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计划不太一样,但南无乡稍生意外就不在意了。即是金道人的旧识,交易自然以他为主。
“老友的要求可与无乡小友的不一样,无乡小友只是打听些往事,听一些旧闻,我自然知无不言。老友要的是我族最核心的秘密,恕我不能轻易透露。”詹余脸色一变的道。
“哼!我也没说白要你的。”金道人冷冷道,“不过,老朋友可要好好想一想。离妖族改朝换代的时机不远了,在那之后你还想像这样蹲在几口破井里,美其名曰坐井观天么?老友已经拒绝了直接对付妖皇的提议,我也没有强求。在这点儿小事上还与我讨价还价,着实不近人情。我要的东西,老友愿意给也好,不愿意给也罢,愿意白给也好,愿意交易也罢,愿意贱卖也好,愿意贵售也罢,我绝不还一口价。不过么——”金道人越说越不满,“等错过这次,道友再找到我的府邸,让我相助贵族跳出枯井外,重现天地间,绝不是今日的价格。”
“你倒还是那副说翻脸就翻脸的样子。”詹余气得脸皮一跳,但很快恢复平静,“西金之精是立足之本,铸造金身是强盛之源,运宝金钱是招灾之根,摇钱树是惹祸之苗。四种秘术都非同小可,若就简简单单的让出去,我族纵有重见天日之机,又如何重新兴盛呢?”
“道友在一座水井之中,与一尊宝塔谈兴盛,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如今你连保住族群不灭都难,还谈何兴盛?”金道人反问道,“你族之中,像你这样还带有金蟾血脉的后辈没几个了吧?别忘了,等我报了妖皇的仇,现在的五族也要重新立过,到时你族的叛徒就成了我的对头。那支虽然背叛了你们,毕竟血脉相连,若也被诛灭的话,你们还能剩下多少血脉呢?”
詹余一时沉默,金屋里除了趴在青蟾师手上那只棕蛙的呼噜声,什么动静也没有。过了半晌,詹余才吐了口气道:“老伙计,你真这么想?只要我交出这几样东西,等你们打死妖皇,我族就可以重见天日,连另一支也归我所有?”
“我也不瞒你,我在对付妖皇的事情上只有五成把握,不然也不会在乎你家秘术。杀掉这个老东西就是我最大的收获,到时送你一个人情还不是顺水推舟的事。”金道人说。
“若你们不是妖皇的对手?”詹余反问。
“那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你这秘术就跟不曾透露出去一样。”金道人说。
“好!我就赌一把,答应你了。”詹余从身下蒲团上翻出四枚铜钱,“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四枚铜钱里。只是灵钱的影响力已经消失,摇钱树不再能混乱七情六欲,你们就不用费心炼制了。另外,我这里也有一枚天命母钱,百余枚天命子钱,一并送给无乡道友,算是结个善缘。这些子钱够道友铸炼一副金身的了。”
他朝身后的钱树一点,哗哗声中摇下上百枚灵钱来,落在那棕色蛙精端酒的托盘里,一起送到南无乡跟前。又道:
“我还有个请求,道友手上的海图是我族强盛时凿下的暗府,流落在别支。这些暗府早已废弃,但传出去的话对我还是不太好的。”
“这才像个老朋友的样子。”金道人赞了一句,“既然找到了你,那张海图对我们也就没有用了。”
南无乡即归还海图,准备告辞。可金道人想是久不见故人的缘故,竟又牢骚起来,主动提起他在数十年前就寻访过詹余的事情。
正如青蟾师所想,当时南无乡与金道人试图通过他寻找詹余,可惜那时的无乡本领不足,金道人又不敢暴露自己的存在,只能无功而返。
这次就不一样了,南无乡神通大进,又得到天命祖钱,有黎明破的海图要找过来,没有这副海图也会通过青蟾师找过来。只是通过青蟾师必会让詹余有所准备,比如换个地方约见什么的,事情就未必这么顺利了。
几人又谈了小半日,青蟾师手上的棕蛙突然“呱”的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的跳到地上,脚步轻浮,眼珠乱转。先是半醉半醒,可一看见七窍塔就哆嗦一下,彻底精神过来了。
金道人见状一笑,这才主动告辞了。
青蟾师送众人出了岛,返回金屋后道:“老师,弟子办事不利,让我族吃了亏了。”
“没有办法呀。”詹余摇摇头,手指在眉心一搓,露出一颗黑黝黝的眼珠。指着这颗眼珠道,“这样的眼睛,人家有两颗。我们的水府,在人家面前一点儿伪装的余地都没有。”
“他有这样的本事?”青蟾师一时不知该怎样评价为好。
“对了。”詹余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神火盟的令主已经重新选定,将会安稳一段儿时间,可妖庭的混乱才刚刚开始,神火盟的势利势必会趁机跃升几个层次。你的能力未必能应付后面的局面了,好在你法相修行的不错,我还有些灵钱,你着手修行自己的金身吧。”
詹余又朝背后的钱树一指,枝叶一抖之下,一枚枚灵钱连成串一样向青蟾师飞去。
青蟾师见状一喜,在脑门上一拍,背后就现出一只身背木剑的三足青蟾,张大口将这些灵钱一一吞了下去……
三日后,金猊族的边境处。
闻知妖都事变,急往妖都助阵的狨皇仪仗忽被一面百丈巨幡挡住去路!
“万魂幡!”
侍卫们见状大叫,正要报知狨皇,就有一颗火球从天而降,将狨皇车辇连同附近的侍卫当场炼作飞灰。
幡旗上黑风一卷,数不清的鬼影扑出,又将余者尽数裹在一片鬼云之中。顿时鬼哭狼嚎之声四起,只有一道黑影先破火团,又破鬼云而出。
这黑影在鬼云之外聚回身形,手在眼皮上一抹,眉下又生出两对儿蓝色眼珠来,六只眼睛胡乱一转,最后盯着万魂幡道:
“你好大胆呢!拆了妖庭,还停在金猊境内乱逛!怎么?用万魂幡截住去路,难道是把我当成昆皇那个废物,也要在这里杀了我不成!”
“道友不要误会,我可没有击杀道友的意思。”南无乡持着长明花枝,从万魂幡后跳出来说。
“那你想干什么?”狨皇心内莫名,戒备却未减分毫,手腕一翻的化出两柄狼牙短棒来。
“却也没有跟道友解释的必要。”南无乡冷冷回道。
手腕一转,花枝化剑,四十五颗火球自剑上跃起,将方圆十里的天空化作圈圈火海。只只火凤自火海中显化而出,扇动熊熊火焰,围定四周,更有几只飞扑出来。
狨皇听说了昆皇陨落的事,可自认本领高些,不想不战而退。一振臂,两支狼牙短棒上分别窜起一白一黄两股火光,迎面打散两只火凤。六目上眩人的目光一闪,又击退了几只火凤。
朗声一笑,就趁机连迈数步的赶至南无乡身前。两只大棒上火光一盛的逼走附近的鬼影,叠在一起往南无乡的头上砸去。
南无乡一手倒背着,用长明剑格住双棒,嘭一声火焰翻飞,交击出一团火光。
狨皇哪知道,南无乡早通过存思把他的力量了解清楚了。见南无乡一剑挡住两棒,还能纹丝不动,已觉震撼。又见他只用一只手臂不说,另一只还倒背着,分明小看自己,顿时大怒!
一声大吼之下,身后现出一只三头黑犬的虚影,三颗头颅呲牙咧嘴的喷出一黑二红两股火来。他口中也吐出一股蓝焰,连带着狼牙棒上的两股,六股焰合成一股向南无乡卷去!
六道火本来颜色各异,合在一起却成一种湛蓝之色,一看就纯粹至极。这就是狨皇修行的六种阴火,融合的最后阶段就是六道地狱火。
可南无乡也发现了,这六股灵焰中,法相的三颗头颅喷出的火厉害,两柄狼牙短棒上的就差些,属口中喷出的蓝焰最弱。
联想存思所言,知道这是因为其修行的灵焰中数九幽冥火最弱,所以六股合在一起时,其他阴火的威力就会向下跌落,呈现出这种模样。什么时候无常之火,也就是那股黑焰成了威力最弱的一股,此火就会呈现黑色,才是真正的六道地狱火。
当此,此火虽然不纯,也胜过六道阴火中的任何一种,大小是个机缘。南无乡张口吐出火灵珠,也放出六种灵焰来,将这股蓝焰暂时挡住了。
可紧接着,三首黑犬那中间的脑袋就向下一咬,竟把火灵珠摘走。蓝焰再度卷落下去,南无乡不想让此焰沾身,猛发出一股巨力,长明剑震开狼牙双棒,把狨皇掀了一个跟头。
挥剑破开残余的蓝焰,向着狨皇的头颅斩去。狨皇在半空中打了个滚,法相往身下一合,变回三首黑犬的原身。
中间那颗头颅上六颗眼珠同时一滚,六道诡异蓝光一转之下,南无乡竟然一瞬出神。狨皇大喜之下,就再度扑上来。
可就在他即将咬中南无乡的时候,南无乡两只手忽然一抬,撒开宝剑,反掐住了其中间和右边的脖子。
狨皇心里一惊,指望左边的头颅咬下去,却觉得脸颊一痛,嗷的一声惨叫。这一口确实咬下来了,却是左边的脑袋咬在了中间的脑袋上。
南无乡见状一声冷哼,头上升起两道灵光,一道化作金色宝塔,镇在此犬右边的脑袋上。一道化作一面七色宝镜,射出一根光柱,照住了其中间那颗脑袋。
随后一道灵光从镜光中喷出,顺着六颗眼珠中的一个,钻进狨皇躯体中,此犬的挣扎声立马变得更加尖锐了。
“右边的分神被我用宝物镇住了,绝不会影响道友的行动。中间的脑袋也被我用法宝罩住,只要道友提醒一声,我就可以运用宝鉴将这颗头颅斩落下来,保证道友万无一失!”
南无乡提醒一句后就用手虚抓,把火灵珠召了回来,上面还沾着一层蓝焰。他就认真打量此珠,不再关注狨皇了。虽说这算不上六道地狱火,却也有些关系。他即将获取此火的修行之法,当然要研究研究了。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只黑犬的挣扎声终于消失,左边的脑袋松开了中间的脑袋。其腮部已被咬出一个大洞,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来。身体像被洗过一样湿漉漉的,一副剧烈运动后,没有任何力气的样子。
南无乡知道存思已经得手,收了火灵珠。又过半晌,狨皇撑起身子,睁开眼睛道:“我已经掌握此躯体,道友可以把两件法宝收起来了。”
南无乡闻言朝七窍塔一指,此塔一个跟头似的跃起,却落在万魂幡上,先把万魂幡收了回来。却没有动朝凤鉴!
三首黑犬见状吐出一枚玉简与一颗圆珠道:“道友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