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玄虚的反应,甚至让狼皇生出一些悔意,可没等他有所表示,古玄虚已经接着道:
“南无乡是人族最有潜力的先天,为何冒如此风险来烧战船呢?一定是人族在三脊关、中元城、螺蛳谷还没有站稳。我们正宜乘胜追击,才能以更小的代价,更短的时间占领东州全州,若推迟了,就中了他的计了。”
“可巨鲸岛上的绒族只有十万,血食只有五日,若五日不能破关,族类就不好约束了。从尾屿岛至此不过数日,起码再调一批血食来也好。”龙天说。
“黑蛟王此言差矣。绒族虽然只有十万,可善于陆行的海族也有几万,难道就不能攻打陆地关隘么?”古玄虚反问,“至于血食,留在岛上就不消耗血食么?我们只有五日的血食,更该早日出兵,这样还能在路上抓些来不及逃走的人族。等与人族交战,两族一定互有伤亡,不就又有血食了么?”
“你这是什么屁话!难道要我等纵容族类,分食同族的尸身不成?”狼妖王再怒斥道。
“狼妖王是不说屁话,反倒净说小孩子话。”古玄虚冷笑,“我们打东海四岛,打巨鲸岛,一路上折损的族类无法计数,我却没见到一具尸体,难道是凭空消失的么?”
“先生如此用兵,是否心太狠了。”二十五皇子也有些犹疑。
这位古先生用兵之狠,在巨鲸岛已见一斑,可在巨鲸岛也只是不计妖兽的死活,他完全可以接受。若将食用族类尸身的事也摆到明面上,就连他也要犹豫了。
在妖族,妖兽相食与妖王争丹是一样被禁制的。可死去妖王的内丹却毫无禁忌,妖兽的尸体亦然。但没有妖王鼓励此事,不然无疑于让妖兽们放开胃口,到时从吃死的发展成吃伤的,又从吃伤的发展成吃弱的,恐怕会生大乱。
“此时若不心狠,时间拖延久了,伤亡只会更多。”
古玄虚见皇子不再作声,知其心思已动,却还需要一个台阶,便向赤焰侯问道:
“侯爷。请问以往来时,我们要在巨鲸岛浪费多少时间,损伤多少族类?”
“以往来时,在巨鲸岛耗时有两年者,有五年者,折损在一二十万之间。”赤焰侯应。
“鳞皇,羽皇,狼皇。”古玄虚又问,“请问这次来时,我们在尾屿岛浪费了多少时间?又损伤多少族类?在巨鲸岛又用多少时间,损伤多少族类。”
“算了,本皇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但同意立刻出兵。”狼皇想了想道。
夺取巨鲸岛的过程三族损伤惨重,但就像古玄虚问的那样,攻取巨鲸岛的办法要比往次,也比在尾屿岛上的总伤亡更少,也更节省时间。
“好。巨鲸岛联结中原与东海,是我们中转兵力的枢纽,合该三族一同取之,一同守之。现在人族据守三脊关、螺蛳谷、中元城,我看不妨满足狼皇之愿,三族各取一地,免得说不清功劳。”
“我族不善陆战!”鳞皇不满的说。
“古先生当考虑此事。”二十五皇子说。
“我看这三处关隘,三脊关山势险峻,没有飞天之能恐怕难以攻取,便由羽皇带领羽族去攻。”
羽皇点头。
“螺蛳谷同样地势险要,且不适合羽族发挥威力,便由狼皇率绒族攻取。”
狼皇已被古玄虚激怒,且又不觉得螺蛳谷难取,自然应允。
“海族陆战难免吃亏,但中元城地势并不出奇,负责守护此城的即不是东海仙门,又不是中原九宗,就由鳞族负责此城。”
鳞皇想了想,应下了。
“殿下与蛾皇坐镇巨鲸岛,负责周转援兵、血食、辎重。”
“好!”皇子点头,并道,“此事已定,暂请诸位妖王去整备族类,做好出兵准备。羽皇、鳞皇、狼皇、蛾皇留下,另有事情商议。”
妖王们各怀心思的出了大殿,四皇看向二十五皇子,不知他又卖什么关子。却见皇子抛出三个锦囊与羽皇、鳞皇、狼皇三人:
“囊中有兵符与传音符,三位出兵之后,若见赤焰侯或者古先生持符而至,便要依计行事。此为密谋,不可泄露。”
三位妖族皇者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想起夺取巨鲸岛前的一幕,当时也是赤焰侯拿着皇子信物,强迫他们配合夺岛。上次已出奇效,这次虽还莫名其妙,也只好应下了。
待几位妖族皇者离了大殿,赤焰侯回到二十五皇子跟前,想了想后疑问道:“殿下,古先生是什么来历?如何来到你身边的?又有什么图谋呢?”
“他是小弟的幕僚,也是小弟推荐给我的。小弟图谋与我无二,古先生所求,则是几样灵材而已。”
赤焰侯对古玄虚的身份最感兴趣,可一听与小皇子有关,便不再多问,并暗责自己的好奇心过于重了。
第四日时,鳞皇引五万海族来到中元城下,分了前后两军,先派龙天来试探,自己带着一部海族在后面压阵。
城墙外是黑云压城,城墙里是阴云凝滞。南无乡与幕主在九幽幡下看妖族的阵型。
见龙天高举一尊黑塔,驾着一只丈许大小,生有双首的秃鹫,停在半空。左右各有妖王两位,分持鞭、锏、钟、鼓为法宝,再之后又有妖将百余。各执法器,也都骑着各样飞禽虎视眈眈,全都不可一世的样子。
这些妖王妖将身下,有蟾类、蛇类、蟹类、鳄类、龟类等常见的妖兽列成二十个大阵。每阵有海兽千头,小妖一百,大妖十位,铺展开来,真有摧城之势。
大妖们身下皆有如虎如豹等巨型凶兽为骑,不但自配利刃宝甲,就连座下妖兽也都披挂整齐。小妖们则骑着如牛如羊的妖兽,一个个连犄角上都绑着利刃,武装到牙齿上了。
另有一些不常见的海兽,如遍身鳞片的分水猿,如双鳍如翅的裂风鲨,也列成数个小阵。水猿虽然稀少但也见过,那裂风鲨却是少有的,天生能够飞行的海兽,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战阵中。
若是普通的蟾蜍,水蛇什么的,即便成千上万,这场面也堪称好笑了。
可这里的海兽小的七八尺,大的一丈余,更有小山一般的巨龟、大鳄、水猿,遍体都是狰狞的骨刺、脓包,要么口吐腥风,要么聚来妖气,可就让中元城里的人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可比你估计的提早了十几天。”幕主说。
“按说不该。”南无乡有些痛心。
他在巨鲸岛烧船,是想拖延妖族出动的时间,却弄巧成拙,反使他们加快了步伐。他在布置好中元城的防御后,已经做好了向前接应散落在东州的修士和百姓的准备,可现在妖兵压到这里,修士或能自保,百姓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那些妖兵身下的坐骑,应是海族豢养的灵兽,而不是绒族大军。这样看来,来中元城的只有海族。那么另外两处,说不定也只有羽族和绒族。”幕主指着城下的妖兵们说。
“妖族的优势便是地上有跑的,水里有游的,天上有飞的。三种妖族互相搭配,才能发挥威力。”南无乡也觉奇怪,“他们会不会有旁的打算,比如另派一支海族,顺着东川绕到咱们背后搞偷袭。”
“我看应该做些准备,也与地师府知会一声,别让他断了咱们的退路。”幕主说。他知道南无乡不在乎失城失地,却担心修士的损伤。
“好啊,终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无乡说,“看样子他们就要攻城了,本来我也在为这些即能在水里游的,又能在地上跑的海族头疼。既然送上来了,索性就用九幽幡,把这批海族照单全收了吧。”
幕主闻言叫来两个分别戴青龙面具和白虎面具的修士,吩咐他们去看护东川,主持九幽幡。自己却望着城外,高声喝道:
“城外的妖崽子们,谁敢与本座斗一场!”
话落从九幽幡中抓出六口宝剑,跨出禁制,蝙蝠般翼落在中元城下。城上的修士纷纷振臂高呼,热血沸腾。
龙天便要从双首凶鹫上跃下,却被一个举着铜钟,章鱼脑袋的妖王拦住:
“黑蛟王,你既掌大军,岂可出阵?我来对付此人。”
“助浪大将,此人就是巨鲸岛上擎起九幽幡,护龙虎帮残兵突出重围之人。虽然没有带九幽幡出来,但本事也不可小觑。你即出战,请带着我的定风塔,若有性命之危,便将此塔掷出。”
龙天交了宝塔,送出助浪大将,地上的小妖们便取出锣鼓等物,助起威来。
助浪大将大摇大摆的走到跟前,还想说两句狠话。可幕主却懒得理他,抓起两口宝剑向外一掷,两口剑当空交碰,顿时闪出一道血色雷霆。
这雷霆坠在地上,在助浪大将身后打出一个十丈大的焦坑,上震九霄,下震九地,可比什么锣鼓都响。
助浪大将被吓了一跳,连忙祭出手中巨钟,同样声震九天,一道碧波弹出,震撼中元城。
幕主又举起一口宝剑,在手中一转就是一片黑光,鬼哭狼嚎声中化成一条黑色匹练,竟将巨钟发出的波纹涟漪尽数挡住。
另有一口电射九天,在半空炸成百道剑光,落在巨钟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只一拨攻势过后,巨钟的宝光就暗淡了。
助浪大将见幕主两道剑光就克制了自己的法宝,知道高下已分,暗呼不好,可见另一只手上还有一件宝塔,想起龙天“若有性命之危,便将此塔掷出”的交代,又恐就此退去会遭同伴耻笑。
只好把心一横,腹中内丹滚动,一时间精力不绝,巨钟当空一翻,竟挣脱剑光,直向幕主撞去。
巨钟携着镇海之力而来,幕主只觉万钧之力压身,连忙屏住气息,挥运剑指,朝剩下的两口宝剑一点,两口宝剑当空一跳,重重剑影竟化作一股阴风,将巨钟当空吹起。
“啊!”
助浪大将被吓了一跳,还想重整旗鼓,却见幕主已经举着两口剑扑上前来。
这两口剑,就是幕主用来助涨威势,放出雷霆那两口。助浪大将心道,光是助涨威势的雷霆落在身上也要重伤,若来对付自己,威能必定倍增,如何挡得住?
心想时,那两口剑已经闪出雷霆。有心掷出定风塔逃命,却听身后有人喊道:
“贤弟莫慌,我来帮你。”
助浪大将回头一看,一人摇着皮鼓冲来,正是他的兄长推波大将。
推波大将皮鼓一响,也闪出阵阵雷音,轰鸣中震得那两口宝剑一歪,雷霆错开数丈,放过了助浪大将。原来推波大将也精通雷法,故见幕主用雷而喜,前来接招。
幕主不惊反喜,心道这买一赠一的买卖不会有第二次了。当即抓来四口修罗剑,就想四剑齐发,将这两个妖王收了再说。
却恼了另一边的龙天。他虽想卖些好处给南无乡,可一则南无乡不会在意一两个妖王的性命,二则不能卖得太容易,倒显得自己无能。
他看出助浪大将要退,偏推波大将又冲了出去,知道二人拧在一起也不是幕主对手,忙令属下息战鼓,鸣金钟,唤二将回来。
幕主想要留人,龙天已经自行操纵定风塔,修罗剑斩中宝塔,迸出一串火光,无功而返。
龙天派妖将接引推波、助浪二将回阵,带着乌泱泱两万妖兵,如潮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