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剑方自圈中脱出,便铿一声自行出鞘,剑身光芒一闪的斩出,仿佛日光遍照诸天。
对海皇来说,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身子当空一跳,便从一而六,领域也同样六分,各包裹一副分身,分别往六个方向躲开。
宝剑所化的灵光,正好截住往上面遁去的分身,当空一扫,便将这个分身,连同守护此身的领域同时斩成碎片,化作一股声势浩大的灵力飓风散去了。
就在海皇担心钧天剑再度斩出的时候,却见天尘叹了一口气,钧天剑自行回鞘了。
海皇这才恍然。钧天剑受应天书院供奉万年,非儒家法门不能催动。天尘作为道门先天,自然不会通晓儒家功法,方才一击必是萧逸炫事先留在剑上的力量。
如此,虽然损失了六分之一的力量,但好歹不用再担心钧天剑的威力,海皇反而松了一口气。五个分身一合,身上的甲胄蓝光亮起,又在外面加了一层蓝莹莹的水罩护身,继续与僧道二人游斗起来。
南无乡仰望战团,以铁围岛为界,僧、道二人的领域,将天空染的一半苍翠,一半黑白。里面时而放出一片灵光,时而传出隆隆巨响。
一僧一道的攻击非同寻常,可面对一方被收缩成百丈大小的领域,一时还真奈何不得。但也能看出,随着时间流逝,海皇的声势越来越小。
另在战团西侧,陈列着大大小小,不下千艘的人族飞舟。与东面的妖族一样,停留在距此两千里外的地方,为两位人族先天助威。
同时,他也感到须弥盾的灵光越来越暗,显然大和尚的法力消耗不少。好在他的法力已经恢复大半,即便没有须弥盾护身,也有自保之力了。
大和尚的领域与外天地相接,可以借助天地之力,他的法力支持不住,海皇只会更不好受。
就在他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妖族的方向传来一点儿骚动,跟着他看见一团模糊的白光,一瞬千里的由远而近。
“是羽皇!”南无乡见过白灵的遁光,一眼就认出了这道遁光的来历,连忙高喊一声,提醒两位前辈。
就在他话落之后,两方领域同时大放异彩,却在一声霹雳之中,闪出一点五色灵光。
两个领域被这道五色惊雷一裂而成两半,镇压道界十二洞天的十二件灵宝,连同大和尚曾经持过的降魔杵一同坠下。
在十三件灵宝之下,是海皇一副仓皇又虚弱的身躯。鳞甲早已破烂,连龙角都断去半截,尾巴上满是伤痕,手上的金钹已有缺口,右手上还缺了一根手指。
这副遍体鳞伤的躯体在半空中一分为四,其中三个不但不躲避这些砸过来的灵宝,反而蛟尾一甩的迎了上去。
这三个分身,显然抱定牺牲之心,竟将十三件灵宝挡住了十二件,只剩那根黑乎乎的铁棒,穿过三个分身的拦截,向最后一个分身落下。
天尘见状朝那根黑棍一点,棍上灵光泛起,竟从一条变做八条。虽然每一条的威力都比原本小一些,但八条合在一起,威力却是先前数倍。更重要的是,八条铁棍封锁八个方位,也封住了海皇的生路。
似乎绝境,但这副海皇的分身,却在奔逃中反将身形一转,向僧、道二人露出一个笑容,竟迎着八根棍影中的一根,直接欺身而上。
天尘看见海皇的笑,已知要生变故,遂连忙催动那根铁棍,岂料却发现此棍竟已受另股灵力控制。
此时,三个分身各自一声惨叫,被十二件灵宝当场打碎。这些灵宝灵光一闪,复又朝着海皇仅剩的一个分身轰击下来。
再看海皇,已经抓住一根铁棒,在手中耍了几个棍花,不但手中的棍上黑芒大盛,就连其余几个棍影,也纷纷打了几个棍花,与此棍合到一处。
天尘对着棍影虚抓一把,却只摇摇头。显然,此棍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海皇抓住黑铁棍后,先是身子一滚的,将最先落下的降魔杵挑飞,复又冲上去,与那十一件灵宝乒乒乓乓的轮番碰撞一遭,竟将这十几件灵宝一件不落的拨开。
而后当空一个翻转,腰肢一扭,便将这根铁棒幻成十余丈长,向铁围岛砸落下来。
大和尚道了声不妙,想要下去接应时,忽见身前凭空多出一条白线。
一个白色凤首,像扒开帘幕那样从白线中探出来,凤首左右一扭的打量了大和尚与天尘一眼,便一闪的脱身而出。
此时,下面传来一声巨响,天尘与大和尚分心一看,海皇举着大棒,将须弥盾化出的盾阵,敲出道道裂纹。
这一棍未能击破盾阵,也未能威胁盾阵中的南无乡。
但须弥盾上裂开的纹路,却蔓延到铁围岛上。铁围岛晃了数晃,而后碟子一般碎成数片,海水顺着裂缝涌了进来。
僧、道二人始终在提防海皇从海中逃走,遂将附近的海域封住,但他们没有连铁围岛也护住。现在他震碎此岛,将海水引上岛来,就要水遁而去。
“七阳煮海!”
但忽然,眼前闪出一团火球,顺着铁围岛的裂缝向前一滚,已经流过来的海水竟被逼得倒流回去。
“前辈,你追我十万里,何妨再接我十万招?”
南无乡持碎星剑,从海皇的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赶了上来。
海皇扭头回看,顺便环视四周,见铁围岛的几条裂缝上,都有这样一团火球,所有涌进来的海水都被逼了回去。岛上干干爽爽,甚至有些燥热。
他有些惊讶,水向低而流,却不是遇火而退。能用神通影响潮汐之力,是内天地影响外天地的表现。若是一个妖族,能对天地之力有如此影响,出入内外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想起自己追逐此人,却被带入一个圈套当中,险些丧掉性命,已经出离愤怒。现在,这个的人族小辈,竟还正面站在自己身前,摆出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架势,不禁失控怒道:
“小子,胆敢阻我,正好还我那几个晚辈的命来!”
“已死之人,他们的性命我如何还得?”南无乡眼色一变,“不过前辈若想他们了,晚辈勉为其难,愿意送你与他们团聚!”
话落将宝剑一扫,逼住水流的七团火球齐朝海皇滚去。
紧接着将剑锋往前一刺,顿从剑上喷出五团骄阳似的火球,出剑时不过拳头大,但串珠似的在附近飞旋数圈,就都变做脸盆大小,齐朝南无乡回扑而来。
南无乡又将手掌在脑后一拂,顿从天灵处喷出五道颜色各异的雷霆。
有白闪闪的,呈凝聚、收敛之象;有黑幽幽的,呈湿溺、寒凉之象;有青森森的,呈生发、增长之象;有赤通通的,呈炙烈、升腾之象;有黄橙橙的,成包容、承载之象。
这五道惊雷,初时不过手臂粗细,但一窜出去就威能大增,往上一闪,就如水缸一般。又与那五轮骄阳一起,第次的往下一折,反击到自身上。
雷、火、人会合之处,闪出一团真的能与骄阳媲美的金光。
此时海皇才破开那七轮骄阳,海水没了骄阳阻挡,顺着裂缝再度涌来。
但海皇看着水流,却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就将手中黑棍一轮,海水顺着裂缝滚滚涌至脚下,将自身裹住后漩涡似的一转,身上的伤口、甲胄,被海水一洗而新,就像不曾经历苦战一般,连断掉的手指都生长出来。
目眦尽裂一眼,抬眼往南无乡身上一扫,南无乡已变做丈许高矮,背生双翅,通体散发着一层似雷似火的炙热金光,让人难以直视。
不过,他丝毫没有在意这副法身,满眼皆是一股要将眼前之人生吞下去的怒意——南无乡那句话,几乎把他的肺子气炸了。
南无乡见海皇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可谓正中下怀。
此计布置不易,他可不想半途而废。但他很清楚,自己或有与此时的海皇一战之能,却没有阻挡他逃走的能力,遂用言语激怒。
虽然心思得逞,但见海皇被水流一激便恢复精神,心内反倒紧张。幸在他也经历过一些风浪,知道此时不可泄气,所以面无惧色不说,反先海皇一步提剑而起,直劈海皇的脑门。
海皇以棍相击,剑与棍硬碰硬的相交,火花和雷霆交替着闪烁,一击之后南无乡便觉双臂酸麻,借着反震之力跳开几步。这是他遇见的,力量最强的对手。
海皇略占上风,便踏蛟龙步,再度举棒而来,手中那头不过碗口粗细,砸下那头却与水桶相似。
南无乡眼皮一跳,心道被这一棒子打上,非要变成肉饼不可。忙竖剑一格,将此棒往左面架开,借力向右一个横步,同时翅膀一挥,身影由一而二。
两个身影皆提宝剑往前一点,海皇一时难辨真假,只好抽棍避开两个身影。
可他撤了一步,南无乡反进一步,背后的双翅又是一挥,身影从二而四。
海皇诧异的细看一眼,仍然难辨真假。只好将棍子在腰身处一转,将南无乡的四个身影扫开,而后施展蛟龙步法,一步跃出这四个身影围成的圈子。
此时南无乡背后的双翅又是一闪,身形横渡的同时,身影也变做八个,正好将海皇围在中间。
“果然是冰凤族的身法!”
海皇抬头看了看天空,像在质问羽皇,眼前人为何会你族的步法。
此时,上面已是一团寒风大雪,如飓风内旋,除了偶尔放出一些异样灵光之外,已经看不出掌中佛界和道界十二洞天的痕迹。
看样子,羽皇竟以一人之力,倒将天尘与大和尚同时困住了。
如此,海皇底气更足,且也找到应对之法,将手中的铁棍一晃,从一条变成九条,一条持在手中,八条向南无乡幻化的身影扫去。
其中七道一触即散,另一道却剑身一挑,反将铁棍挑飞,而后一步跨过数丈距离,一边舞动双翅,一边挥运巨剑,再劈下来。
海皇一如先前那般挥棍相击,心想只要南无乡再露破绽,就能将其砸成肉饼。
哪料这一击来时,力道竟比先前重了一重,不但没能将南无乡击退,反而双臂一麻,自己向后退了一步。
如此截然相反的结果,让海皇难免一慌。身后蛟尾一甩,整个人便在一片蓝光中向后退出十几丈远。
南无乡自然紧随其后,并且一如先前那般,再度化出一个幻象来,又如先前那般将海皇围住,不过这一次,在前面失利的情况下,海皇的身法显然不如先前灵活。
“海皇的分身被僧道二人斩到只剩一个,但恐怕二人只是破了他的神通,却不是将其力量也消减到八分之一。现在的海皇,肉身差不多有原身一半的力量,法力则只剩两成左右,这种情况下,领域肯定是不能施展了,但同样不可小觑。”金道人见两人几番交手后,略作判断的说。
“他在接我第一剑时用了蛟龙步法,我也一样,这一击我的力量比他弱。第二剑时我加上了双翅的力量,就比他强。如此看来,我是有胜算的。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使用那门分身之术。”南无乡倒担心另一件事情。
“你若担心他用分身之法逃走,可以直接将他收入七窍塔中,凭他现在的力量,是逃不出来的。”
“可这样一来,夺取他的内丹就难了。”南无乡自然想过这个方法,不过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金道人闻言沉默。如非有压倒性的优势,夺取妖族的内丹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作为一个妖修毕生修行的精华,内丹上蕴含的灵力非同小可。以海皇的修为,若将内丹的灵力瞬间释放出来,甚至有损伤七窍塔的可能。
几句话虽然不短,但二人以神识交流,所耗不过两合的时间。此时,南无乡的身影已经再度化作八道,并如先前那般向中间围来,海皇则照例以齐天棍法化解。
整个过程中,虽然仗着第一招的便利,稍显游刃一些,但也因为分心与金道人交流的缘故,没能占到便宜。
这次沟通没有找出必胜之方,但总算对海皇的情况有个估量。南无乡索性将心思一变,猛提一股真元,运转起造化功来。
身形瞬间爆涨到十丈有余,状与大和尚的金身相似。本就红彤彤的双眸,直接喷出火苗来,随着身形移动,拉出一条长长的尾焰。就连背后的羽翅,也火焰化了一般。似乎举手投足,都能吸引天地之间的雷、火之力。
海皇见之一惊。幸亏南无乡吸引雷、火的能力,还只是一种近乎自然的现象。就像窗户打开,风就会吹进屋子。若是屋子的主人,又掌握了操纵风向的能力,这一仗他就不用继续打了。
“必须杀掉此人,不然他随时都有打开天门的可能。此人根基深厚,天门一开,必成大患。”
海皇暗暗下定决心,再不顾损伤根源。只见腹部一点蓝光绽放,就像一个漩涡围在腰间。天地之力顺着漩涡,潮汐般汇聚过来,身形也跟着暴涨到与南无乡差不多的程度。
以铁围岛为中心,周边海域都随这个漩涡的频率,风车一样转动起来,影响由近及远,千里之外都有变化。
二人对视一眼,视线中间迸出一团电花,同时一声畅笑,一个运剑,一个举棍,都带着必胜之心,猛然交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