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桦回到洞府后,越是接近内室,越是觉得气氛不对。一时间毛骨悚然,几百年的静气功夫,也压不住呼之欲出的心脏。
当即收敛气息,一步步向最重要的那间密室靠过去。不像回家的主人,倒像行窃的毛贼。
“娄桦前辈,难道雪儿是什么凶神恶兽,才让您如此紧张不成!”
密室里,黎明雪用一根五色雀翎,刮着细腻高挺的鼻头,幽幽淡淡的说。
“黎明雪!”娄桦看清来人,顿时一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未有太过的举动,反而有些关切的问。
“侄女儿上了神巫山,就如蒙眼瞎一般乱闯,”黎明雪换了一个称谓,“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投奔伯伯了。”
“你——”娄桦惊魂未定,“真是生了你娘的玲珑心,长了你爹的豹子胆!竟敢闯到神巫山来。快说,你是一个人上山的么?还有,你怎么识出我的身份的?你娘可是发过毒誓,绝不会将我的身份透漏给第二个人的,你也不例外。”
“其实在桑兰小居,伯伯已经暗助我一把。可惜侄女儿愚钝,当时未能识出,还不知好歹,出言不逊的得罪娄伯伯,还请原谅则个。”黎明雪屈膝赔礼。
那日在桑兰小居,三眼两语、甚至有些冲突的交谈中,娄桦有意无意的向黎天点出黎明雪是他女儿的事实,所以黎天在接受黎明雪的身份时才没有抗拒。也是娄桦透露,这次任务是大先知交代,引起黎明雪和柳银瓶的注意,才有了中都之行。不过,黎明雪也是才想到这些。
“能识出您的身份,是因为我误打误撞的来到密室中,发现了这枚长翎。这枚长翎的气息与那只三目孔雀一般无二,我猜是伯伯往来两域用的。我想到此处,便冒险斩破禁制,等看过密室里的东西后,就知道我这个险是冒对了。”
“真是七窍玲珑!”娄桦不由赞到,“不过你上山是为何事?速速说来。我时间紧迫,不能与你长谈。”
“伯伯为何盗走无乡父亲的骨灰?”这是黎明雪最疑问的事了。
“这是大先知交代的,我丝毫没有放水的余地,只能提点一些无关紧要的线索。至于大先知想做什么,却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那伯伯又有新任务了么?”
“没错,持幡命我去虎头山,主持中天部即将到来的大战。另外,鱼弦和舒川也接到了同样的任务,应该是舒川负责鼠狼关,鱼弦负责五龙寨。”
“果然如此。”黎明雪心想,不过这与她关系不大,接着问道:“伯伯可知南无乡父亲的骨灰藏在何处?还有那片雷霆,持这枚长翎就能过去么?”
“南无乡父亲的骨灰,已经送至先知道场,你就不用再想了。这枚长翎,确有避雷之能,但以你的能力,就算有这枚长翎相助,也难渡雷池。何况从第四域通往先知道场的寒冰道,连我也过不去,就更不用说你了。先知洞府外,还有阴阳五行幡守护,擅入者必死无疑,更是没有例外的时候。”
娄桦在说话间,已经挥袖收走了前三个密室中的灵石、材料,法宝,丹药等物,停在最重要的密室前,眉头微皱。
黎明雪见娄桦的表情,下意识的撤了撤脚步:“伯伯愿意潜伏神山,可见与我娘亲的至交,就算不助侄女儿一臂之力,也不会掉过头来对付我吧?”
“小雪,伯伯自然不会对付你。”娄桦知道三言两语,绝劝不住她,但也不想让她继续乱闯了,便想用个计策,把她诓回去,“我这里有些消息,一直想传递出去,却没有机会,等到了中天部,众目睽睽之下,就更难做到此事了。”说话间,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简,向黎明雪递了过去,“你也不要胡闹,收好这枚玉简,交到你母亲手上,就是大功一件。”
“呵!”黎明雪顺手接过玉简,轻笑一声,“莫要因为我叫了几声伯伯,就把我当小孩子哄。在神巫山上,你都能把消息传出去,下了神巫山,还有谁能拦住你不成?你帮不帮我,第四层我是一定要去的,先知道场也一定要闯一闯。伯伯要是有指教的地方,请不要藏着掖着,要是没有,侄女儿可就告辞了!”说完作势就要离开。
“嗯!”娄桦又气又笑,“见你身在此处,就知道你不会轻易退缩。既然如此,这间密室里的玉简,都是我在神巫山上搜集的资料,对你都有用处,你收走吧。”说完一闪身,让开门户。
“就知道伯伯不会袖手旁观。”黎明雪闻言欣喜,便入密室。
娄桦见她进了密室,面漏窃笑,信手一挥,密室的门户立马灵光闪烁,就连密室里的一桌一椅,都灵光大放!
“先知道场可不是凭你这点儿小聪明就能乱闯的,在密室里好好闭关,一切等我回山再说。”娄桦打响算盘,得意的道。
“伯伯的好意雪儿心领,不过你的如意算盘可是打空了!”
回头一看,黎明雪正得意的冲他笑呢。
“怎么可能,你怎么出来的?”娄桦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一脸的诧异。不过,几番犹豫后,还是不能放任她在神巫山乱逛。脸色一沉,袖口一甩,对着黎明雪就罩了下去。
黎明雪第一次遇见这门神通时,还真的慌了神,但有过一次经历后,也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七锦袍倏然发亮,七色凤鸟,五色纹鸾,插翅火猿,五色花树等七种截然不同的法相同时从袍上升起。
当空一合,便化作一个七彩光罩,娄桦将袖里乾坤的本事催动到极致,明明看着黎明雪就在眼前,可袖子罩下,却似空无一物,怎么也收不起来。
“那些玉简,我早就读过了。有此翎相助,过那雷池如履平地,至于寒冰道,虽然还没见过,但一听名字就知道拦不住我,伯伯就不用担心了!”黎明雪笑嘻嘻的说完,祭出七星剑,便身剑合一的遁开了。
娄桦错愕的摇了摇头:“能孤身闯入第三层而不为人知,可见是真有本事,希望后面的路程,也能吉人天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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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猴儿关前的一个村寨中。
柳银环二人租了寨中一户人家的屋子,在此休整。
屋内,柳银环揉了揉小腿,似不解痒,索性撸起裤腿,露出一片雪白细嫩的腿肚。只抓了两下,就通红一片了。
这时候,腕间的银镯突然闪动一下。她下意识的一按,才又暗淡下去。
这一幕在凡人看来,也就是银镯反光而已。但其实,就是那一瞬间,定光环封禁法力的神通失效,又被她重新激发。
这一路化凡而行,虽然吃了许多苦头,但总算顺顺当当,而且遇见了许多生平未见的新鲜事儿,她也乐在其中。
胡涟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段儿时间,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自从金戈渡口,他说柳银环是自己从天蝎族买来的婆娘后,同船的行商对他便不善起来。
南疆各族间总有争斗,败者纵能避免亡族灭种之运,族人也必大受侮辱。越是强横的种族,结下的对头越多,战败后,族人的下场也越惨。
但是,趁人之危,强掳妇女,总是被人看不起的。他随口编个瞎话,正好将自己置于这等境地。
原以为,只要在行船上忍得数十日排挤,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了。谁知,同船的行商竟要去南海采珠,路线与他差不多,又在猴儿关前相逢了。
这也不是巧合,而是往南的路,除了这猴儿关,皆被封死了。而过猴儿关,想进南天部,还要经过从天部才行。
这还是中天部考虑到,部内凡人需要南海运来的海鱼,也要向外出售中天部盛产的果品,不然,就连这条通路也要封死才对。现在,半个中天部的商队都堵在关前,等着接受检查呢。
这队行商一来,他强买柳银环的事又传开了,他因此大受排挤。
夜间,胡涟早早睡下。
柳银环欹着枕头,斜靠在墙边,一直在想后面的事。
柳银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只觉得头脑很沉,定了定神,才意识到不对——她竟在一片荒野之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有一双硬邦邦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桑姑娘,你终于醒了。”
“是你?”眼前是个黝黑,健壮的汉子,是同船行商中的一个,又与她和胡涟租住在同一户人家,“我怎么在这里?”
柳银环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抓住镯子,露出几分本色,狠狠的盯着眼前之人。
“啊,桑姑娘。”这汉子被她盯得举足无措,忙缩回手,不敢看着她,“我要带你走,远离那个侏儒。他配不上你。”
柳银环回神,原来这个汉子看上她,把她偷出来了!可是?自己扮相这么丑,他怎么会看上自己的?
“你,”柳银环气到头脑空白,“我的东西呢?”
“东西?那个箱子么?”这汉子有些慌张。
“不行,我要回去!”柳银环看出箱子没带过来,立马起身,吼道。
没有那个箱子,她大老远,吃这么多辛苦,跑这一趟是为什么?可她猛地一站,立马觉得头晕眼迷,一口气没有喘匀,竟又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怎会再放你回去。”汉子摇了摇头,“我知道那箱子里,必是桑姑娘至亲的遗骨。可是,那么大的箱子,实在携带不便,只好死人将就活人。”
柳银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乘凡人之便,一路南下至此,而终究吃了凡人的亏。世事总归如此,毕竟,凡人也有凡人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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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琉璃般晶莹的冰雪通道,雪树冰花,寒透骨髓。
黎明雪已经僵着,有七八日没能挪动一步,终于攒足一口气,往前迈了七八步。冷不防一股寒风激来,又僵在当场。
这一段路,充其量不过百丈,也就两百多步的距离,她用两个月时间,竟只走了三分之一。这还亏她体质特殊,生而亲近寒气,换个人恐怕走上十几步,就碎成冰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