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势持续一个日夜,天师府的禁制未漏破绽,但也不像开始时一般坚固了。
时间推移,周世仁与汪鲸涛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们收到消息,冯九虚就在万里之外,再有一日便能到达中都。
倘若冯九虚舍去修为不足的弟子,只带御神期的过来,这个速度还能提升一半。若连御神期的弟子也舍去,只带几位入道者过来,还能再提升一大半。
与凡间的战争差不多,在修仙者的战场上,阵势的排布是很重要的事。
简单说来,一支万人组成的修仙者大军,若无入道者镇守,那只要几位入道高手联手冲杀,这支大军只会无可奈何,甚至任人宰割。
但入道高手绝不会轻易闯入一个有入道者坐镇的战阵之中。
除非实力悬殊,入道者很少会死在一对一的斗法之中。但若在斗法之时,一方有几位御神期的高手辅助,另一方就会危险大增。若一方有大军结阵相助,另一方几乎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所以冯九虚不会抛下大军独自来援,否则能发挥的作用就小上很多,同时大军失去入道高手镇守,也会有危险。
但冯九虚那里入道的高手足有十位,若派几个先行赶回,虽不能力挽狂澜,却也能给这次计划造成额外的麻烦。这样算来,他们只有三个时辰的稳妥时间。
“单是玄罡罩就如此厉害,真不知底蕴更深的天罡阵会是何等威力!”周世仁看着越来越薄的玄黑护罩,有些感慨的说。
“十大宗门第一绝不是说说而已。观主如此感慨,莫非有退缩之心?”汪鲸涛面无表情的看着情况,有意无意的说。
“我怎会如此想?”周世仁确实在心中衡量。
随着时间推移,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可细想之下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从暗杀张九灵那一刻起,与天师府的决战就不可避免,现在可比被冯九虚攻上重华山好多了。
“丹辉宗意外被灭,难道没有引起你的担心?”
“金霞刚愎自用,致使同门不合,再加上南无乡捣乱,才有那日之局。南无乡绝不会出现在此战之中,只要汪帮主不效仿赩霞,天师府必灭无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既然观主信心十足,那咱们就放手一战。想必你我想的差不多,打算不惜灵石,硬破此阵了吧!”汪鲸涛面露满意之色,十分果决的说。
“正有此意!”周世仁同样言语坚定。
二人既有决议,属下立马行动起来。
汪鲸涛身后,一位穿着纹龙长袍的长老,持一柄黑色令旗,朝天边一朵祥云一挥。云气一分,露出一艘三百余丈的金色巨舟来。
与其他几大宗门不同,沧海帮并无灵宝传承,这巨舟唤作金鲸舟,就是传承之宝。
金鲸舟状若鲸鱼,在巨舟两侧,开出不少圆形孔洞,顺着孔洞望去,深邃蔚蓝,不知玄妙。巨舟前面宛若鲸口大开,发出声声怒吼。
这长老是龙虎帮成立之后,新招来的龙护法。这人本是灵天寺弟子,俗名屠岸,灵天寺赐其法号苦放,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之意。
因未能及时打通玄关,而离开灵天寺修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入道后并未回归本寺,而是成了一名散修。龙虎帮成立后广邀高手,他力压群雄,夺得龙护法之位,自称屠龙护法。
屠岸见巨舟已准备完毕,再次挥起黑旗,旗上灵光一闪,竟变做蓝色。
只见巨舟一横,侧面的洞口里立马传出一阵金属摩擦声,缓缓吐出根根蓝色铁柱。这铁柱状若龙头,龙口大张,里面蓝光闪烁,很快凝结成一颗蓝珠。一股惊天动地的威能从珠上散发出来。
周世仁眼中闪出一丝惊讶之色,同为十宗之人,他自然认得这是金鲸舟的水罡神雷,威力无穷。只是这种手段十分消耗灵石,每用一次,七八块上品灵石就没了。看样子取消地师府的铸灵之权后,各宗的灵石都宽绰起来。
“汪帮主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了出来,我也不能敝扫自珍。”周世仁眼里寒光一闪,向身后一人道,“世义,请紫微星斗大阵!”
周世义也就是玉皇观的二长老,在周世仁获得观主之位后,顺理成章的成为大长老,闻言立马一挥衣袖。
一道龙气吹开,天边一块白云消散无踪,现出三百六十名身穿黄金宝甲,背插两杆三角旗帜的甲士。这些甲士的铠甲一模一样,但所持兵器不尽相同。有的提刀,有的拿剑,有的则持着枪、戟、斧、钺等物,个个威武异常。
“布阵!”
周世义一声令下,这些人立马把手中兵刃一抛的御器散开,按星斗之位分布在玄罡罩上方。同时从背后拔出一柄令旗,令旗挥动之下,一片金辉弥漫而出。三百六十块金辉连成一体,甲士们仿佛化作颗颗星辰,缓缓运转起来。
天师府里,天泽殿中,陈太生透过照妖镜看到此幕,忙向身后两位师弟道:
“玄罡罩就要撑不住了,让弟子们分散到各处要害之地,不惜灵石的发动禁制御敌。你们也分别去应天殿与妖子监,准备应天九雷阵与七星微光阵,这两个阵法都能灭杀入道高手,可以平衡敌我实力。我在这里亲自操纵天罡阵,必要时也会请地师府发动地煞阵,只要二阵合一,这些人有来无回。”
“是,师兄!”一个穿青色云纹道袍,样貌温文的应道。此人俗姓欧,法号太徵。
“可是师兄,天地二阵要地师府配合,且发动之时二阵融为一体,到时由谁主阵?”另一位红袍师弟却神色焦急,似乎另有担心。
“古师弟,我知道你的担心,已与禹府主做过商议。”
“好。”这位古姓师弟,法号太渊。古太渊似乎仍觉不妥,却也无话可说,与欧太徵携手出了天泽殿。
“师兄,地师府号称与我亲如一家,为何战至此刻,仍不发兵相助,而只答应借地煞阵一用呢?要知道几十年前,天道高手硬闯地师府,若非张府主仗义出手,他们的玄火炉早不知哪里去了。”
“今日若是个不知名的先天攻上来,地师府也会如此做的。可面对十宗同道,地师府顾忌自然多些。地师府在十宗排名靠后,行事不敢过于激进也情有可原。再说禹大川是出了名的精于算计,现在中原大乱,他只盼越晚入局越好,自然要保存实力。另外……”
古太渊还有话想说,但龙虎帮已发动水罡神雷,玄罡罩上传来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二人见形势危急,只好就此分别。
陈太生同样听到这声音,手掌在照妖镜上一抹,现出汪、周二人指挥进攻的景象。他看二人谈笑风生,不禁皱起眉头:“师叔啊师叔,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进攻天师府的声势越来越大,地师府中,禹大川携吴道清,莫道远二人,也密切关注着此战,准备随时发动地煞大阵。
而在灵渊中,南无乡也惦记着此事,想助天师府一臂之力,却被许道灵拦住:
“无乡,你在灵渊尽管疗伤,习剑。地面上有禹师叔在,定能保天师府无恙。”
“什么?难道府主已经答应出兵相助?”
“那是当然,不然地渊怎会如此空寂。”南无乡也是才知道,灵渊重建后已改名地渊了。
“那自然万无一失,只是我还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尽些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可你伤势未愈,实力有所减损,实在不宜出战。况且你身携灵宝,早引人注意。只是本领高强,神通又十分怪异,这才无人放肆。但你在七霞山负伤的消息已经传开,打你主意的人多得是,你出面未必是好事。”
“说来奇怪,我当日压制伤势,在柳家人退走之后才爆发出来,按说并无对方的人知晓,怎么也会透漏出去。”
“两军交战,彼此在对方的阵营里安插几个细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提到柳家,不知柳家姐妹如何?”
“性命无忧,但被天师府拿住了。想必战后才会处置二女吧?”
“啊!”南无乡早在为二女担心,知道二女性命无忧已经欣慰,但听到处置二字时,又担忧起来。
柳家的所为着实令人费解,虽说在最后关头,丹辉宗有反败为胜的趋势,但天师府也并未完全落入下风。只要柳家愿意相助,纵然没有南无乡的变故,也有胜利的希望。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柳家还是相助丹辉宗,可见此心不是一时起意。
这样看来,柳家早在投靠天师府之时,就有包藏祸心。这样一想柳氏姐妹反而有些可怜。
无论二女是受到柳逸的欺瞒,还是自愿配合,一向深受宠爱的二人竟沦为棋子,心中想必不是滋味。
“此事暂且不提,你若有心相助,等发落二女时再出面不迟。不知你伤势如何,可能开始练剑了?”许道灵还记着他与柳银环的传言,怕他沉迷悲伤,想用练剑转移他的注意。
“已无大碍!”南无乡一听可以学剑,立马精神起来。
他这次伤势不重,就是压制已久的症结爆发,有些措手不及而已。只是神气相冲之症每爆发一次,二者就越难相合,下一次爆发的时间就越近,情况也会更危险。
为防下次爆发无法遏制,他不得已的自损一成的神识和法力,以拖延下次爆发的时间和症状。
他并非直接散去神识,而是用来喂养图腾了。可不知何故,他将神识引入图腾的同时,本要散去的法力也同时上行,一同涌入图腾之中。
过后他的确感到图腾之力有所增加,但增加的幅度与喂养一成神识后该有的幅度差不多,那一成法力究竟起到什么效果,或者跑到何处去了,却不知道。
“好!”许道灵同样兴致大涨。他们虽有师徒之名,但一直以来,他还没传授过什么真本事给无乡,这一次可以说是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