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蝎族总部天蝎岭下,有个珠玑洞。是天蝎族大祭司专用的施术之所。
这洞顶是夜明珠排列的诸天星斗,地面是万兽皮绘制的表里山河。密室八方,各立着一面丈许大小的巨幡,幡上各画着一只巨蝎似的图腾。与平常的蝎不同,竟一副背生双翅,尾带三勾的模样。
这诸天星斗是四象二十八星宿,表里山河是南疆七十二灵脉,那八面巨幡,四向八方,上面的飞蝎是天蝎一族的图腾,三勾四翅飞蝎。这套阵法在天蝎族世代相传,由大祭司掌管,用以配合天蝎族的独门占星术。
除此之外,密室中间还架着一个一尺直径的青铜盆,盆上满满的镌刻着一个个蝎身人面的诡异妖影。盆内满是漆黑粘稠的『液』体,伴着阵阵明灭不定的黑光散发出一股恶心异常的血腥之气。
铜盆一旁,站着一位手持齐身法杖,着黑袍,体型枯瘦,面如树皮般枯槁的老者。这老者是天蝎族现任的大祭司,唤作娄宿。
娄宿一手持杖,一手在盆上翻舞不止,随着他的手势起落,盆中冲出道道黑气,又围着他的手缩成一团。
眼见黑气够浓,老者绕着铜盆,左转三圈,右转三圈。随后面相北侧,冲着那北面的幡拜了一拜,然后又转向西北,正西等位,如法炮制的将八面帆拜了一遍。又将持法杖的手用嘴咬破了,然后滴出两滴血来,一滴弹到上面,使珠玑星斗蒙上一层血『色』,一滴滴在下面,使表里山河漫上一股腥红。这一番仪式做完,娄宿已是气喘吁吁了。可事情到此还只进行了一半,剩下的才是关键。
娄宿将手上那团黑气托在身前,用法杖一挥,黑气分成八份,分别的没入巨幡中。巨幡吸纳了黑气后灵光一闪,上面的巨蝎图像纷纷活了过来,将黑气吞到口中。那八只巨蝎吞了黑气后,一个个都变得灵动之极。可似乎又不懂娄宿之意,都摆出一副双目圆瞪,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来。
娄宿见此,一声叹息,便将那咬破的手指,放入口中允吸起来。在允吸之中,他原本干裂异常的嘴唇竟变得红润,但手却愈发枯槁了。直到将腮帮子允得鼓鼓的,才收起手来。再将口中鲜血,转着圈的朝着那八面黑幡,一喷而去。
那些巨蝎又吞了老者的鲜血,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随即一个个黑气鼓『荡』,嘭一下化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飞蝎,一股脑的从幡中涌出。这飞蝎形状与巨帆所绘一模一样,但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爬满整个密室。这些小蝎爬了一圈之后,便纷纷聚在地面的山川地图上。那诸天星斗,以及山川地图,具是依南疆的天文地理而绘,娄宿这番做法,正是要借助阵法、咒术、星占之力寻一人的踪迹。
蝎群先是在地图上均匀散布,后又分出疏密来,到最后纷纷向北方聚去。小蝎们聚成一块,在地图上形成一团黑影。娄宿看向黑影,眉头一皱。这黑影几乎覆盖着整个南疆北域的面积,虽缩小了范围,但却没什么用。可任他如何驱使,那些小蝎,已经无法再缩小范围了。
“为了本族大业,只好再拼一拼了。”语毕将手中法杖杵在一旁,自己则在黑影前盘膝坐下。坐定之后,念了一段诡异咒语,便伸出左手手腕,以右手指端在腕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撒在蝎群之中。那蝎群被鲜血刺激,互相撕咬起来,只片刻,黑影便又缩小一半。娄宿见之心中大喜,暗道此番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但却没有高兴多久,因为这些小蝎停止撕咬后,又安静起来。老者一看,此时黑影所示的恰是天蝎族的区域。这令他又恼又喜起来,喜的自然是,目标在本族之内,那本族寻到目标的概率自然就大增了。恼的则是,天蝎族领域极大,在如此范围内寻一个人,实在也与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娄宿望着不动的黑影,叹了几口气后,又如方才一般,将左腕也割了一下。那小蝎们互相吞食之后,体型已经长了不少,这次又被鲜血刺激,竟再度互相吞食起来。可那蝎群组成的黑影,又缩小一点后便又静止不动了。娄宿万般无奈下,又先后割了两只脚腕。
“这不可能!难道此人已被人抢先寻到,并保护起来了不成。”
娄宿看向地图上十二只半尺大小的四翅飞蝎,一脸不可置信的叫嚷。这蝎互相吞食的次数越多,体型越大,灵『性』越强。之后血祭的效果就会越来越差,代价也越来越大。
尽管如此,他做为天蝎族祭祀,一生中类似的占卜不知做了多少次了。还从没有到过这等地步仍无法占出准确结果的。现在这些巨蝎在天蝎族北部的一片区域里各自犹疑不定的『乱』窜,分明是十二只巨蝎都无法无法确定目标具体位置的意思。
“若是已被人寻到,那我也不得不拼上老命了。否则错过时机,再被转移出天蝎族的区域,就麻烦了。”以此时确定的范围之小,有充足时间的情况下,凭天蝎族的实力,倒不是不能寻到目标。但此时占卜的情况,极有可能是目标背后有人设法屏蔽着占卜之力,这样为了不给外人机会,他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想到此处,把心一横,右手指端黑光一闪,指甲伸出寸许长。再将整条左臂伸出,右手一挥之下,便将整条手臂都斩了下去。这手臂一掉在地上,十二只巨蝎便一扑而上,只片刻便将整条手臂吞食个干净,随即几只巨蝎便有开始撕咬起来。娄宿喘了几口粗气,静观场上结果。最后十二只巨蝎变成了四只,体型也变成了一尺大,但偏偏几只巨蝎还围在方才的地方,丝毫无法再缩小目标的范围。
娄宿见状气得浑身发抖,自身旁拔出法杖,向几只巨蝎挥去。他从未将占卜之术,催进到这种地步。眼见还不能成功,便准备用秘法『逼』迫巨蝎继续发力。
那几只巨蝎在他的驱赶之下,竟真的进一步缩小了范围,看样子就在天龙山南的一片区域里。此时的范围已经极小,但娄宿这次使法接连损伤元气,还自斩一臂,还不能占出准确的结果,激起了好胜之气。因见此法有效,又加了些力气,继续驱赶几只灵蝎。几只灵蝎被催得瑟瑟发抖,却无力再进,反而一个个都变得暴躁不已。娄宿见之,便持法杖将几只巨蝎又敲打了一遍。
那四只巨蝎初时面对敲打只是躲避,直到最后,其中的一个被敲打急了,竟一个展翅的飞到老者脸上,对着娄宿的鼻子就咬了一口。娄宿挥杖将巨蝎打掉,却连鼻子一起掉在了地上。
那其余的三只巨蝎嗅到地上有血,便再度扑上,将这鼻子连同那只巨蝎一同吞食了。三只巨蝎经过这番吞噬后,明显又涨了本事,竟发了疯一般向娄宿扑来。
娄宿暗叫不妙,冷不防的已被三支巨蝎分别咬中了喉喽,心口,丹田。只来的及一声不甚清晰的惨叫,便整个人晕了过去。这娄宿也是个心思坚定之辈,却在昏『迷』之前,拼了最后一点力气,用法杖将方才所确定的区域画了出来。
娄宿昏睡之后,三只巨蝎仍没有停止的意思,直到将娄宿整个人吞食殆尽后,又开始互相吞噬起来。这次吞噬后只剩下一个两尺大小的巨蝎,这巨蝎展开四翅,在密室内飞了几圈,又落在棚顶,将二十八宿都爬了个遍。最后落在地图上,停在抱鸾寨前,伸出背后的尾巴,将三个钩子、两个钳子齐齐的指向此处……
抱鸾寨,桑兰小居内。
南无乡学过今日内容,打了一个哈欠。功力精深之后,不但精力旺盛,连脑力也灵光很多,桑木青常夸他学的快。按照这个进度,一个月内,他便能学会南疆三种文字。剩下生僻的,也不影响交流,甚至可以自学。
他却纳闷,自己连日里都是这样学习的,怎么今日竟会觉得疲倦。晃了晃脑袋,扶桌要起,却感到心口一痛,一股热气自丹田起,逆涌而上。他暗道不好,连忙运功调整,可体内南明真诀与无名法诀两种真气竟然同时躁动了起来。两者相冲,心口更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高公子。啊!”桑木青上前要扶住南无乡。但一触其臂,就被臂上金光一闪弹到墙边了,整个人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
桑木青靠着墙壁一撑身体想要起来,才知那一弹之下虽无内外伤,却把整个身子都震麻了。强撑几次无用,只好躺在原地。
南无乡体内真气交关,意识昏沉,反而让两种功法各自逞能起来。南明诀要闭『穴』搬气血,无名诀要开窍纳灵气。两者一来一往,更在争夺经脉的控制权。片刻之间,经脉鼓『荡』,身体竟趋炸裂之势。
在这『性』命攸关一刻,金光不坏身受混『乱』真气激『荡』而发,将体内经脉封锁,分成六大区,气海之内,『乱』源一失首先平和。但在四肢上的真气,还自暴『乱』不止。南无乡无法独自应对经脉的逆『乱』,好在桑木青的叫嚷,惊扰了此间的另一位修者。
娄古是娄宿大祭司的孙子辈,因聪明伶俐被认为是家中最能有出息的,因此被大祭司带在身边培养已有数十年之久。大祭司每次占卜都带着他一旁学习,只因今日的占卜极为重要,且只有他与族长二人知晓,便命其在密室之外伺候。按说此术简单至极,他也认定不会出现意外,便没留什么以防不测的后手。
作为与大祭司最亲近的侍从之一,他知道在卜算之时发出什么声音来都不算怪事,也就未曾理会大祭司的哀嚎。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密室之内竟如此长时间半点声音也没传出来,这才令他觉得不正常。
娄古小声唤了几句,无人应答,又拍了几下门,同样未得回应,终于确定里面出了问题。偏偏这密室的门又只有族长以及大祭司才能打开,无奈之下,只好先将此事通报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