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玄再一次跪倒,哭泣着说道:“多谢太后、陛下隆恩!”
“明天朝廷将派遣几位大臣,前往应詹爱卿的祖籍吊唁。”庾文君说道。应玄再次跪倒谢恩,准备回去。庾亮问道:“应公子,你说应詹大人临终给陶侃大人写信,你知道信的内容吗?”
“庾大人,家父临终前,只能说话不能动笔了。是家父口述,我代笔给陶侃大人写的信,派人送到江陵。”应玄说道。庾亮问道:“那书信内容,应公子肯定记得,应詹大人都说了些什么?”
应玄说道:“家父弥留之际,仍然不忘家国情怀。家父说到了前几年的战乱,说到了元帝的创业之艰,和明帝的守业之难。家父唯恐再出现国家动荡,希望陶侃大人竭节本朝,报恩幼主。”
庾文君和满朝文武听了,都被应詹的行为所感动。应玄再次给庾文君和司马衍跪倒施礼,准备回家。庾文君说道:“应公子,你回家先料理应大人的丧事。待你守孝期满,朝廷会予以任用。”
“多谢太后!多谢陛下!”应玄说完,回家去了。
建康东郊庾亮府邸,一场酒宴正在进行。在座的除了庾家弟兄五个庾亮、庾怿、庾冰、庾条、庾翼之外,还有王导和温峤。
“咱们先喝一杯酒,然后转入正题。”庾亮说着,端起酒樽。王导、温峤和庾怿等也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庾亮、庾怿、庾冰坐在东面,庾条、庾翼、王导和温峤坐在西面。年龄最小的庾翼,站起来给每个人倒酒。庾亮说道:“今天之所以把王大人、温大人请到家里,是因为一些重要而又机密的事情。刘遐、应詹两位大人相继去世。江州刺史和徐州刺史就出现了空缺。尤其是江州,其地位仅次于建康所在的扬州和长江中上游的荆州。”
王导说道:“应詹大人临终遗言,可不是危言耸听。明帝遗诏没有陶侃,陶侃不高兴。没有苏峻和祖约,这两人也不高兴。如果陶侃的人控制了江州,刘遐的部将控制了徐州,就不妙了。”
“那王大人是怎么考虑的?”庾亮问道。王导说道:“首先朝廷要委派得力之人入主江州,其次是徐州。当下的形势,江州刺史非温峤大人莫属,否则难以震慑陶侃。至于徐州,不能再像刘遐那样一人身兼数职。可以派郭默监淮北军事,让郗鉴兼任徐州刺史。如果让郭默大权独揽,后果难以预料。”
温峤推辞道:“自从我南渡来到江南,一直在朝廷任职。我并没有多少治理大州的经验,朝廷还是另请高明为好。”
王导说道:“当下的局势,又到了紧要和危机关头。如果温峤大人不能临危受命,那接下来几年,江南可能又会腥风血雨。”
“明天我就上奏太后和陛下,按王大人推荐的那样发布朝廷诏令。”庾亮说道。温峤还打算说什么,被庾亮制止了。
两天以后,太极殿东堂。庾文君说道:“刘遐和应詹二位爱卿去世,江州和徐州治理出现了空缺。署理江州和徐州军务和州务,必须委派得力之人。费仁,宣读朝廷诏令。”
费仁接过诏令,开始宣读:
朝廷诏令,任命温峤为江州刺史、持节、都督、平南将军,出镇江州治所武昌。刘承胤加任散骑常侍,担任平南将军府军司。任命郭默为北中郎将、监淮北军事、假节。车骑将军郗鉴兼任徐州刺史。武陵王司马曦任散骑常侍。司马岳封为吴王。增修石头城,严加防备。
汉赵皇帝刘曜第二个儿子叫刘胤,江南晋室也有个叫刘胤的官员、将领。这个刘胤字承胤,东莱掖县人,是汉高祖刘邦庶长子齐悼惠王刘肥之后。所以再提到江南刘承胤,就是指这个刘胤。
费仁刚宣读完诏令,两个宫女和琅琊王司马昱来到朝堂。三个人跪下,司马昱放声大哭。王导问道:“殿下哭泣所为何事?”
七岁的司马昱只知道哭泣,没有说话。旁边有个陪着哭泣的宫女说道:“启禀太后、陛下,建平园夫人薨逝了!”
一听郑阿春去世了,庾文君拉着司马衍从上面下来。庾文君和司马衍都流下了眼泪,母子俩把司马昱拉起来,庾文君说道:“建平园夫人薨逝,哀家和陛下、满朝文武都非常伤心。一会儿哀家和陛下、文武大臣前往吊唁。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言。”
虽然司马昱只有七岁,但哭得非常伤心。司马昱说道:“琅琊国的几个大臣,认为我已经过继,对母亲的丧礼规格要降低。臣以为,母亲在世时在琅琊国,去世时在建康的宫殿里。我虽然出继,但也没有丧服降等的道理,这样母子之情能正常表达。过去敬皇后去世,孝王已经过继,也还是服大丧。百善孝为先,无论皇族还是百姓。这是明明白白的先例,我应当效法。”
庾文君作为司马昱的皇嫂,摸了摸司马昱的头,以示关心。司马衍拉着司马昱的手说道:“王叔,你做得对,朕支持你。”
庾文君和司马衍回到上面坐下,庾文君说道:“琅琊王所言,合乎礼制、礼法,也不违反我朝的规制。建平园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了,琅琊王愿意为母亲服大丧,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安葬了郑阿春以后,温峤和妻子李氏,妾王氏、何氏,儿子温放之、温式之,乘坐一只朝廷派出的大船,从后湖逆流而上,前往江州赴任。同行的还有军司刘承胤等十几个下属,以及仆人、侍女几十人。温峤的家人都在船舱里,船上有五十个亲兵轮流划桨。温峤和刘承胤站在甲板上,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水,温峤对身边的刘承胤说道:“这一次前往江州赴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武昌,原来的荆州刺史府,变成了江州刺史府。第二天下午,温峤来到了武昌。大船还没有靠岸,就见长江东岸聚集了成百上千的人。等到大船靠岸,温峤和家人、下属走下大船来到码头,很多武昌的男女老少跪倒在地。已经在江州刺史府的十几个掾属,也来到码头迎接温峤到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领着几十个武昌乡亲跪在路旁。老者看到温峤走了过来,大声说道:“温大人,我们武昌百姓,可把大人盼来了!前些年王敦在武昌屯兵、练兵,可把武昌的百姓害苦了!大人来了,我们有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