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再次感谢陛下关怀!”周札一阵激动,再次给司马睿行大礼。周札站起来,和钱凤走出东堂。郭璞把两个人送到大司马门,又回到了东堂。钱凤和周札走出建春门,来到琅琊酒肆。
在琅琊酒肆二楼,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一坛子美酒。钱凤说道:“周大人,今天我钱某给你饯行。希望你高官得做,骏马任骑。他日获得高就,可不要忘了我啊!”
周札踅摸了一下二楼,两个送酒菜的女仆下去了。仅有的一桌三个客人,也正准备下楼。等二楼没人了,周札笑道:“不瞒钱参军说,我是个朝廷的叛将,丞相的降将。现在我是猴子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朝廷或者说陛下,肯定恨得我咬牙切齿。但因丞相仍然控制着健康,控制着朝廷,陛下无计可施。丞相的势力和实力,还在不断扩张。你和沈充是丞相的左膀右臂,如果丞相得了天下,您和沈充一定会受到重用。我的前程,还要仰仗你啊!”
“周将军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丞相的掾属。只要按着丞相的意旨,认真为丞相办事,一定会得到丞相的赏识。你父兄都是前朝的将领,你们周家是吴地大族,有着很强的号召力。在仕途方面,以后我们要互相提携,互通有无。”钱凤说道。周札连忙说道:“钱参军言之有理。我身在会稽,随时随地听从丞相的召唤。”
周札说着拿起酒坛子,拔下塞子,先给钱凤倒上,然后再给自己倒上。两个人碰了一下酒樽,喝完了第一杯酒。放下酒樽,钱凤说道:“刚才面见司马睿,你仔细看他的面相了吗?”
听钱凤直接称呼司马睿的名字,而没有尊称陛下,周札就知道钱凤对王敦是死心塌地,而对朝廷是不屑一顾。周札说道:“我看陛下精神不济,可能是面对半年多的乱局,劳心费神导致的。”
钱凤说道:“不仅仅是这样。我刚才观察,发现司马睿面色不佳,萎靡不振。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是不是我们围困着健康,丞相可以随心所欲,而司马睿的诏令连宫城都出不了。一个人如果连续多天白天不思饮食,晚上彻夜难眠,这个人很快就完了。”
郭璞回到东堂,和王导寒暄了几句。突然上面传来“咚”的一声,文武大臣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司马睿一下子栽倒在了龙书案上。费仁赶紧过来,大声喊道:“陛下醒来!陛下醒来!”
司马绍、司马冲、王导、庾亮、温峤、郭璞、纪瞻、刘超、桓彝等也来到上面,王导朝下面喊道:“侍卫,快去叫御医!”
司马绍从龙书案上,慢慢扶起昏迷不醒的司马睿,嘴里喊道:“父皇!父皇!您怎么了?父皇醒醒!父皇醒醒!”
司马睿的嘴角,流出了一些鲜血。额头上,还碰了一个包。
张御医、李御医、王御医先后来到东堂。张御医左手握住司马睿的右手,用右手摸了摸司马睿的脉搏。李御医摸了摸额头,王御医摸了摸胸口。张御医说道:“请把陛下移到寝宫医治!”
夫人郑阿春得知消息,和几个宫女急匆匆来到东堂。司马绍、司马冲赶紧过去说道:“母亲,您来了!”
郑阿春点点头,王导等人过来施礼。两个宫女擦干净司马睿嘴角的血,郑阿春问道:“王大人,陛下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夫人,先把陛下送到寝宫再说吧!”王导说道。文武大臣和侍卫们,把司马睿架到西堂郑阿春的寝宫,放到床上。看着有些消瘦的司马睿,张御医又摸了摸肚子,摇了摇头。他问身边的一个宫女:“陛下这些日子,一日三餐都正常进食吗?”
这个宫女看上去有些害怕,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司马绍说道:“现在什么也不要隐瞒,你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宫女说道:“这几个月,陛下经常茶饭不思。有时候一天三顿膳食,陛下不过吃一顿,或者一点点,有时甚至不吃。”
另一个宫女说道:“陛下吃饭越来越少,有时候还唉声叹气。”
李御医说道:“赶紧去冲一碗红糖水,让陛下喝了再说!”
一个宫女很快端来一碗红糖水,来到床边,郑阿春用玉勺喂了几勺红糖水。过了一会儿,司马睿慢慢睁开了眼睛。司马绍、司马冲一看,赶紧来到床边。司马绍说道:“父皇,您醒了!”
“父皇,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司马冲问道。郑阿春拉着只有三岁的司马昱来到床边,司马昱拉住司马睿的手说道:“父皇,您会好起来的!母亲和我每天都在为父皇祈祷!”
看着只有三岁的小儿子,说着这么懂事的话,司马睿微笑着轻轻点点头。王导过来问道:“陛下,您感觉好些了吗?”
王导这么一问,司马睿眼角流下了泪水。司马睿说道:“茂弘啊,朕和你少年相交,几十年的交情。都说患难见真情,此话一点不假。这次建康的危局,要不是你力挽狂澜,朝廷早完了!”
“陛下,臣没那么大的功劳。还是因为民心在朝廷和陛下这边,建康暂时度过了危机。现在建康和江南很多地方,百废待兴。希望陛下好好养病,文武大臣都等着陛下临朝呢!”王导说着坐在床边,拉住司马睿的手。司马睿说道:“茂弘啊!朕感觉恍如隔世,或许朕将不久于人世。即便是朕不在了,但有茂弘大人这样的治世能臣,司马家族的晋室不会亡,你还记得郭璞的话吗?”
王导回头看了看郭璞,又看看司马睿,点点头。王导说道:“郭大人学识渊博,预测占卜无人能敌。几年前陛下请郭大人为我朝占卜,郭大人说我朝有二百年国运,那可是前朝的数倍啊!”
司马睿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些日子,朕经常夜不能寐。还经常梦到父王,梦到武帝,梦到曾祖宣帝。父王和先帝们都在向朕招手,朕活在这个世界上,太苦,太累,太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