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协一看王敦冲自己来了,也不着急,仍然慢条斯理地说道:“匈奴、羯人等胡族的野心,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大概八九年前,石勒还是刘聪手下大将,就差一点渡过长江攻打建康。当时建康还叫建邺,要不是老天爷连续下了三个多月大雨,更重要的是当时陛下还是镇东大将军的时候,把各路大军集中到寿阳,准备和石勒决战。恰好石勒军中粮草匮乏,饥饿、瘟疫流行,死亡的士兵超过半数。石虎率领两千骑兵抢劫了我们运送粮米和布匹的数十只大船,我方伏兵尽出,才把石虎击败,建康才躲过一劫。”
“刁大人说的不错,朕不能等到石勒再一次兵锋指向建康,到时候悔之晚矣。现在朕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司马睿说道。一直没有言语的王导说道:“陛下,外放朝中大臣,虽然有一些道理。但势必会削弱朝廷的力量,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司马睿不好意思和王导争辩,于是说道:“茂弘大人说的也在理,不管是刁协大人还是茂弘大人,都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正在这时,一个后宫的宫女进来禀报:“陛下,郑夫人生了!”
“啊,郑夫人生了?”听了宫女的话,司马睿惊喜无比,站起来问道:“夫人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快随朕过去看看!”
“回陛下,夫人生了个小皇子!”这个宫女兴奋地说道。司马睿眉开眼笑,说了句:“太好了!朕赶紧去看看!”
司马睿和费仁急匆匆去了后宫郑阿春的寝宫,朝臣们没有听到费仁说散朝,只好三三两两在朝堂上谈天说地、说东道西。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司马睿和费仁面带喜色回来了。司马睿在龙椅上坐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司马睿说道:“就在两个时辰前,朕的郑夫人又给朕添了一个大胖小子,朕非常开心。朕想了想,给朕的这个第六个儿子起名昱,字道万。”
文武大臣听了这个消息,齐刷刷跪倒祝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祝愿陛下洪福齐天!祝小皇子健康成长!”
司马睿很高兴地说道:“朕今年四十五岁,又添了一个儿子,朕非常开心。朕不但要大赦天下,还要赏赐群臣!”
“费仁,把陶辽带回来的礼单宣读一下。”司马睿说道。在台阶边儿站立的费仁手拿礼单开始宣读:
牛皮一百张,绵羊皮五百张,鹿皮一百张,狐狸皮一百张,野兔皮五百张,貂皮一百张,百年人参十根,鹿茸二十斤。
司马睿接着说道:“费仁,有时间列出在朝大臣们的名册,把这些东西给大家分一分,这就是朕的赏赐。”
“多谢陛下厚恩!”文武大臣们齐声说道。
“陛下从哪里弄了这么多皮子?”纪瞻感到有些好奇问道。司马睿笑了笑说道:“这是前些日子谒者陶辽,从辽东慕容廆那里,给朝廷带回来的礼物。因为诸事繁杂,没顾得上告知诸位。”
“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慕容廆当着陶辽的面自称‘孤’,不知道各位大人怎么看这件事?”王导说道。戴渊说道:“称孤道寡是皇帝,最起码是封王的自称。慕容廆自称孤,说明这个人野心很大。也许是战败了宇文部、段部和高句丽,打算称王。”
文武大臣听了戴渊的见解,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不过都没有说话。广州刺史陶侃的长史殷羡,正好来建康呈送公文。听说有赏赐,殷羡推辞说:“六皇子降生,普天同庆。而臣在南方,没有什么功劳,这一次也能领到赏赐,实在是有些惭愧啊!”
“此事乃朕的家事,怎么能让你有功劳呢?”司马睿笑着说道。文武大臣们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睿接着说道:“陶大人在南方守卫疆土,战功卓着,劳苦功高,赏赐也有份。其他州郡掾属,也都人人有份。”
庾亮问殷羡道:“听说陶侃大人在广州府衙,没有公事的时候,经常早起来把一百块青砖搬到府衙外面。等到睡觉之前,又重新搬进府衙,有没有这回事?陶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殷羡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陶大人说,我虽然已年近六旬,但我仍然致力于恢复中原。每天过得太安逸舒适,恐怕到时候难当大任。看上去陶大人在强健筋骨,实际上是在磨练意志。”
“朝廷南有陶侃,北有祖逖,江山社稷无忧!”司马睿说道。
“陛下,您继位已经两年多了,至今还没有册封皇后。皇后是后宫之主,希望陛下尽快册封皇后,臣等期盼!”庾亮说道。文武大臣随着庾亮的话一齐跪倒:“恳请陛下册封皇后为盼!”
司马睿说道:“各位爱卿所言,朕也思虑已久。朕的结发之妻虞王后,不但美貌贤惠,还略通文墨,亦知晓理法。十六岁时嫁给朕,虽然没有给朕生下子嗣,但她不辞辛苦、呕心沥血为朕抚养绍儿和裒儿长大。虽无生育之功,但也有养育之苦。无奈虞王后福浅命薄,三十五岁就离开了朕,到现在已经八年了。”
听司马睿这么说,文武大臣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司马睿接着说道:“鉴于此,朕追封虞王妃为元敬皇后。自此以后,朕不再另外册封皇后。费仁,你马上宣读册封敬皇后的册书。”
费仁接过册书,开始宣读:
朕哀叹前琅琊王妃虞氏,结发之情,终生难忘。朕恭敬地顺从上天之命,因此登上皇帝之位。悼念王妃的往昔,怀念王妃的音容笑貌。王妃在世时,其美名没有得到宣扬。治理国家,匡扶社稷,离不开礼仪法规。心中伤感,无以复加。赠封号定谥号,是先王旧典。今朕追赠册封虞氏为元敬皇后,配皇后玉玺,用太牢祭祀。皇后魂若有灵,当为之荣耀。祔祭太庙,葬于建平陵。”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大臣们高呼道。
散朝以后,王敦返回了驻守地武昌。司马承准备赴湘州上任,临行前来司马睿的御书房和司马睿告辞。司马承来了一看,刁协、戴渊、刘隗都在。司马承先给司马睿施礼:“参见陛下!”
“谯王不必客气,免礼平身!按我们司马家族的辈分,谯王可是朕的皇叔啊!”司马睿一边说笑着,一边让司马承坐下。刁协、戴渊、刘隗等站起来,都给司马承施礼:“见过谯王殿下!”
“三位大人不必客气,快请坐下!”司马承说着,自己也坐下了。两个侍女进来倒上茶水,出去了。司马睿问道:“皇叔明天就要赴任,还要路过武昌。你打算见一下王敦?还是绕道?”
“见是还是要见一下的。如果故意不和王敦见面,反而容易让他抓住把柄。等在武昌见了他,见机行事,见招拆招吧!”司马承说道。司马睿说道:“皇叔比朕大十二岁,今年五十六了吧?”
“陛下说的不错,臣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回想陛下称帝这两年多,臣虽然不是个举足轻重的朝臣。最初担任过屯骑校尉,后来又升任辅国将军。今又被陛下赋予湘州刺史的重任,臣深感责任重大。虽然臣能力有限,但在维护司马家族的皇权方面,臣一定会尽职尽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司马承说道。听了司马承的话,司马睿点点头,然后说道:“三位大人有什么说的?”
“湘州地处荆州东南,战时可以牵制荆州。虽然甘卓调镇梁州刺史,谯王殿下调任湘州刺史。但没有了周访大人,王敦咄咄逼人的野心已经越来越明显了。现在王敦唯一的顾忌,就是豫州刺史祖逖了。祖逖大人也五十四岁了,还要时刻提防已经称王建国的羯人石勒。所以,请陛下及时审时度势,外放得力大臣镇守重要的地方,防备王敦犯上作乱。”刁协提醒道。
“现在不管是满朝文武,还是地方上的州刺史、郡太守等,很多不是出自琅琊王氏,就是琅琊王氏的故旧和门生。如果王敦付诸行动,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响应。所以外放大臣,未雨绸缪,也是必要且及时的应对之策。”刘隗说道。
“以王敦的功劳,他的职位已够大的了。但这些功劳都是朕继位以前,包括朕称晋王以前的付出。朕称帝以后,王敦的索求越来越没有止境。说心里话,王敦每年上不了几次朝,朕的心里倒还平静。如果他经常在朝堂之上,每次都和朕针锋相对,朕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可喜的是,朕有你们这些敢于对王敦说不的爱卿。只不过,你们这样的贤臣太少了!”司马睿感慨地说道。
“唉!说什么都晚了。八王之乱以前,我们司马皇族是多么地人丁兴旺。没有司马皇族的自相残杀,绝不会出现五胡乱华,也不会出现永嘉之乱。瞧瞧现在的朝堂之上,司马家族的子孙后代还有多少?能够真正维护皇权的又有多少?陛下如果不早点处置王敦,他会变本加厉和陛下斗法,必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司马承说道。司马睿说道:“朕思虑成熟以后,就在朝堂上宣布外放大臣名单。皇叔明天要赴任湘州,就不用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