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时分,楚云疏扶着腰回到瑾兰阁。
看着自家二小姐乌青的眼眶,别扭的姿势,月华的神情一会迟疑、一会惊恐、一会担忧。
末了,月华忐忑不安的上前规劝:“二小姐,咱还是得悠着点不能太过火,否则闹出点什么动静来无法收场,那可就为时已晚啦。”
又疼又疲惫的楚云疏:“?月华你在说什么?”
月华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二小姐出去了这么一宿,想必也累了,快休息一会吧。”
楚云疏郁闷的摸了摸鼻子:“奇奇怪怪的...”
另一边,战王府里。
竹影一边给主子布菜,一边紧锁着眉头盯着疯狂打哈欠的主子。
主子的眼睛怎么青成了这样?
难道昨晚主子出去找人打架了?
竹影正想开口问问,困到不行的姜岁穗却先开了口:“本王乏了,把菜撤了就退下吧。”
说完,姜岁穗起身晃晃荡荡的走向卧房。
看到主子发颤的双腿,竹影懵了。
随后,他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主子昨晚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互相伤害的两人各自睡了一整天,直到夜色降临,都还没有缓过来。
但本着男人不能怂的宗旨,楚云疏还是咬着牙起来了。
本以为今夜还会继续互相伤害的楚云疏一到战王府,一眼看到了姜岁穗递上来的投降书。
“殿下,我觉得吧,像昨夜那样子训练,只怕灵魂还没换回来,咱两就已经练废了。”
现在腰还疼的楚云疏倒是没有再嘴硬:“说说看,你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姜岁穗先是讨好的笑了两声,紧接着就拉着楚云疏一起坐下,很是认真的分析起来:
“殿下,我今天白天想了一整天,觉得咱们当下最重要的,不是练这些个没有用的外在功夫。
对于我来说,我当下最大的问题就是要提防姜文汐的刁难与暗害,其次就是需要面对相府后宅复杂的人际关系。
殿下,你可千万别小瞧那些个后宅的妇人,她们啊,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一个个都是人精,您若是稍有不慎露出破绽,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在应对她们时从容不迫,殿下您首先得了解她们,了解相府后宅的人际关系。
所以啊,我想了想,今晚我就跟殿下仔细讲讲这相府后宅的那些事和那些人,殿下,您看怎么样?”
楚云疏捻了捻指尖,思考着姜岁穗的话。
须臾,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所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姜岁穗顿时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殿下,我不知道目前对您来说,最大的困难是什么,但想来不会是练武这么简单的事情,对吧?”
楚云疏哪里看不出来姜岁穗的小心思。
他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话是不错,可本王是个军人,军人是要行军打仗的,倘若武艺不精,上了战场是会死人的,姜岁穗,让你练功是为了你好。”
姜岁穗有些丧气:“我明白的...”
看她这幅委屈的模样,楚云疏有些心软,但现实的情况容不得他心软。
放在平时,他或许会对姜岁穗温柔些,让她慢慢的训练,不至于像昨夜那样辛苦,可距离北狄爆发战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了,他没有时间去消磨。
姜岁穗刚刚的一番话也提醒了他。
当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小心宁王的暗算,也不是想办法与姜文汐退婚,而是不久后与北狄的那一场战事。
在上一世的记忆中,此战北狄并未用尽全力,更像是在试探大楚的兵力,对方仅仅只战了短短两个月便缴旗撤退。
可就是这么小的一场战事,却令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那一战是耶律桓的出师之战。
也是在那一次战斗中,他与耶律桓第一次进行了交手。
耶律桓是北狄王的六子,是个才情与谋略都极高的人,此人诡谲狡诈,行军策略往往刁钻古怪,令人防不胜防。
当时,耶律桓以北狄五千骠骑兵攻打大楚的两万戍边军,竟打的大楚军队节节溃败,战报传回京都,皇兄震怒,命他即刻前往边境镇压。
当他亲率十万大军抵达边境后,耶律桓却突然收手,将北狄军的防线往后撤回了三十余里,将不久前才打下的边镇又给让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耶律桓是怕了,可半月后北狄发动的一次突袭,却狠狠打了大楚人的脸。
和耶律桓发动的第一次突袭一样,这一次依旧是以少胜多。
耶律桓仅仅只用了三千兵马,就折损了他手下的七千兵马。
面对这样的挑衅,大楚军队自然不会再继续坐以待毙。
可之后的一段时间,耶律桓没有再继续突袭,而是正面和他对抗,但令他诧异的是,耶律桓每一次都异常准确的预算到了他的排兵布阵与行军路线。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营帐中出了内鬼,可接连试探下来,他并未找到内鬼是谁。
为了验证耶律桓是否真的对他打仗的方式已经了如指掌,在之后的几场战斗中,他甚至都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他到底会如何布局。
可即便如此,耶律桓依旧预算到了他的安排,这让他又惊又惧,第一次对打败对手没有了把握。
北狄的兵力远不如大楚,即便耶律桓再诡谲,也做不到次次都能以少胜多。
就这样僵持了两个月,北狄却突然缴械投降,提出了和解,并承诺三年之内不再进犯。
那一次的战斗,明面上看似大楚赢了,可楚云疏心里明白,若非耶律桓兵力不足,这边境三镇能不能保住可还真不一定。
之后的几年,耶律桓一直是他的心结。
他一有闲暇便在研究耶律桓的行军策略,他临死前的那一战,与耶律桓杀得难舍难分,若非他力竭而亡,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未能击败耶律桓,也是他上一世最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