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下午。
塞壬从这座移动城镇的底层引擎舱室之中走出，随便伸了个懒腰便关好了身后的这扇门，向外走去。
通道出口的一张椅子上坐着小巧可爱的少女，她的脑袋一垂一垂的，打着瞌睡，一副等得很累的样子。
“走了，墨堇，我已经检修好了。”
祂随意地招呼一声便开始卸去身上的防护服，有些不爽地活动了一番手脚
——这防护服除了能让祂感到难受以外便毫无作用，还是看在镇长苦苦要求之后才穿上的。
墨堇从迷迷糊糊的瞌睡中惊醒，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眼前的塞壬，下意识道：“啊，终于好了吗……”
祂并未多管仍然在迷茫之中的墨堇，掏出新拿到的手机便拨通了一个电话。
呼叫音乐没几秒钟就中断了，电话那头响起镇长惊喜的声音：“塞壬先生，您已经完成对引擎组的维护、整修了吗？”
“没错，你们控制台那边可以试着再次启动试运行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报酬这些也准备好了吧。”
镇长应道：“是是是，先生您的技术应该是不会出现问题的，我们这边这就开始准备启动，还请您先远离那一片区域。”
塞壬随口答应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带着墨堇前往这片引擎区域的出口。
哪怕是没有正式输出的“试运行”，引擎组在启动之后依旧会绽放大量的源能辐射，普通人如果离过近的话有很大概率会得矿石病。
而感染者自然是恶化，更有一些对这种环境相性不好的人会直接逼近死亡的境地。
……
城镇中控室
镇长穿着一身正装在一行控制台之间穿行着，周围报数据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号引擎组预热结束，状况良好，正在自检……”
“二号完好……”
“线路传递状况……”
“总输出率……”
“波动幅度趋于平稳，一切正常，这感觉怎么比我们原来的都好……”
看着周围一片良好的汇报，他脑中闪过有关源石引擎组的一些基本数据，迅速地将其与现状比对着，惊讶地发现许多的数据比上一次调试之后好了太多太多。
如果后面其他引擎组也能达到第一台的效果的话，那就能基本免去明年的检修了，这样下来的经济价值绝对能超过两千万龙门币！
“看来信赖他是没错的，那位强大的术师竟然有着如此高级的技术水平。”
他能成为镇长自然不是仅仅因为管理能力强大，还因为他也有作为技术工作者的功底，所以在这一刻自然能看出塞壬强大的技术功底。
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引擎组的检测之时，塞壬和墨堇已经来到了城镇的地表之上，顺着一名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大厅之中休息。
“那个，塞壬前辈……我们这就要走了吗？”墨堇犹豫着开口问道，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正看着手机的塞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之后便道：“嗯，我们还有几个小时就能离开这里了，我已经定好下一站的目标了。”
祂见墨堇欲言又止，干脆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走？”
她肩膀抖了一抖，赶忙摆着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突然感觉有些可惜而已，毕竟这镇上的人待我们也是挺好的。”
塞壬却是对此根本无所谓，只是随口道：“虽然如此，但这不会是我们留下的理由。”
看着又一次自顾自看起手机的塞壬，墨堇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但还是选择了闭上，没有再说些什么。
“是啊……我们也该走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停下脚步好好休息呢？”
她在心中自我疑问着，却是早已望见答案。
没有任何事物能在塞壬心中留下羁绊，或许祂行动的准则仅仅只是对世界万物的好奇罢了。
倘若没有这一份好奇，祂可能也像是其他的海怪神明一般，数百年未曾移动过脚步。
少女虽然真正的年龄才十五岁不到，但是因为超乎常人的经历而远比一般人成熟，更何况她还有另一个成熟的“自己”，所以总能像是大人一般思考。
但，像，终归只是像罢了。
她的本质依旧是一个少女，一个从来没有家的萨卡兹。
渴望着“家”。
身下的座椅传来阵阵轻微的震动，那是源石引擎正式运行时发出的动静，塞壬仔细地听了一番便点了点头，继续玩起手机。
祂虽然自信不会出岔子，但是也是明白真正运行和纸面数据时是不一样的两种东西，实际上还是可能存在一些问题的。
现在听来一片正常。
没过多久，身下传来的引擎运行的声音逐渐停下来，镇长的电话也在片刻的安静后响起。
“谢谢您，塞壬先生，您为我们城镇做出的帮助完全不能用之前简单的物质来回报……”
但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塞壬打断了：“不用，之前给的报酬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你们可以给我们一些龙门币，最好在半小时内完成，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响起了镇长带着犹豫的声音：“那……好吧，我们会为二位准备周全的，等下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带你们去。”
电话挂断，镇长捏着手里暗下来的手机，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让他们去吧，这么强大的术师估计也不是我们能拦下来的，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东西……”
自语罢，他很快就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嘱咐了几句便又一次挂断，这才有些疲惫地躺了下来，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因一次决策失误而灭亡的城镇、村庄在这片大地上数不胜数，
但与危机相对应的，强大的术师单独一人一年就能产出价值数亿龙门币的资源，而投入的资源甚至只价值十万百万……更何况是直接掌握技术的术师。
也难怪他在这个选择上会如此纠结，这一念之差带来的是天地之隔。
另一边的塞壬在挂完电话就继续百无聊赖地等待起来，祂虽然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没有任何忧虑，反倒是一边的墨堇显得心不在焉的。
“咯嗒~”
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响起，外边走进来一个身着普通办公人员服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回想起之前的吩咐，自然是知道塞壬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于是直接便道：“先生，你们的车辆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吧。”
塞壬什么也没说便跟着对方向外走去，而正走神的墨堇也是慌慌张张地追了上来，生怕就走丢了。
“前辈……”她轻轻喊了一声，却是没了下文。
祂虽然没有任何表态与迟滞，但是心中仍然升起了丝丝缕缕的不爽之感，而且这不仅仅是对墨堇的。
【人类的情感还真是纷杂】
在心头落下了这么一句话，祂终于开口道：“到了目的地我们就会留下相当长一段时间，你就期望着那里吧，你所希望的东西……”
墨堇愣愣地抬头望向祂，眼中乍地涌现一丝光芒，那是期盼与希冀，是她一直渴望却未曾得到过的诺言。
“是，前辈！”
……
一月后，三月二十一日。
塞壬逐渐停下车，望向远处山脉之间无比高大的金属要塞，那是维多利亚东部的一处边关，是军事与进出境合用的独特存在。
这据说是世界上最坚固的要塞之一，而六百多米的高度同样赋予了它世界第一高之名。
在祂独特的视野之中，那里的天幕上都闪烁着夺目的法术光辉，就连敏感的普通人走入这片地域都能感受到异样，更别说是灵魂与身体和源能深刻交织的祂。
而要塞的本体更是五光十色，刺目无比。
“这里……尚且不是我所能战胜的，倘若算上那两份神的碎片还说不定有机会。”
当然，祂所指的是单挑，以现在这人身……
副驾驶上恬静地睡着的墨堇在恍惚之中发觉车子停下了，有些迷茫地张开了眼睛。
“怎么了，塞壬？”
她见塞壬没有回话，揉了揉眼睛便顺着祂的目光向前望去，却是愣在了原地。
她颤抖的瞳孔显示着她的震撼，如此壮观的造物远超她的想象，这一份震撼远比之前见到大型移动城市时强烈。
“这是……那是什么？”
“我们到了，维多利亚东部边境要塞【玛丽亚】，接下来的就是准备入境了。”塞壬答道。
祂说完就又一次发动了车辆，遵从着路上标明的“限速三十公里每小时”一点一点地向着要塞挪动着。
相比起祂的惊讶与好奇为主，身边的墨堇显然仍然在震撼之中，甚至于在接近的时候脸上还出现了些许恐惧的神色。
“保持心态，别被这里的法术所影响了精神。”塞壬出声提醒道。
祂这时才注意到了遍布空气之中的那种法术的气息，原本还以为仅仅时监测的，没想到其中还包含了一些精神法术。
待到来到要塞外三百米的时候塞壬便又一次停下了车，和墨堇一起走下来看着上方。
即使是相距三百米，但是着高大的墙壁在二人眼前依旧是遮天蔽日，近乎完全掩盖了半边天空。
一道粗蛮无礼的灯光打落在了两人前的空地上，预示着这里已经发现了两人，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出来检查。
墨堇忍不住向祂身边靠了靠，仿佛祂身边就要安全一些似的。
至于一边稳若泰山的塞壬，祂早已在网上查过这边关卡入境的内容，吓人的气氛是他们故意营造的，其实其中真正的内容并不太苛刻，只需要简单的记录以及物质检查就行了。
当然，虽说如此，但是愿意从这里入境的人并不多，这也是二人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人的缘故，倘若是其他的地方恐怕得人满为患。
在这里只要记录身份、武器、计划去向之类的就行了，这个强大的国度有着与之相配的自信与风度。
果然，片刻就有一支三人的小队从要塞底部突然开启的一处金属门之中走出，为首的是一个扛着巨大攻城矛的女人，似乎是从大学毕业没有太久的“新兵”，身上没有多少杀气。
当然，所谓的新兵在维多利亚的规定之中是服役不到两年的，这点与炎国不太一样。
借助戍边来磨练士兵，这的确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塞壬看着正走来的这个瓦伊凡，心底却是蓦然升起了一丝熟悉之感，不禁一愣
“我见过她吗？”
待到那人走进，祂才回过神来，将视线从灵魂之底收回——在那里，是仰头望着“天空”发呆的夏岚，
“噢，那是夏岚见过的人啊，还真有趣。”
带着几缕好奇探索的目光，塞壬望着来到近前的女孩，却是难以找出什么特点。
她感受到塞壬怪异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但还是轻咳一声正色道：“你好，先生，如果要选择入境的话轻配合我们的检查！”
但那之下的是一种相对欢快的性格，不过她掩藏得很好，所以听上去和其他的军人没什么两样。
塞壬思考着便点了点头，随便就张开了自己的双手示意了一下道：“车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物品，除了一批施术单元（注1）就是普通的生活物资了，你们可以随意检查。”
“那还请你们稍等，我们会对你们的车辆进行初步的检测，然后再随我们一起进入要塞，后面会有专门的人士为你们检测于记录。”风笛（注2）应道，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她的第一次正式战斗也是类似场景，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像是塞壬这般配合，最终就导致了冲突……
风笛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两位同伴，他们点了点头就从身后的背包之中拿出两台仪器，对着后面的车身就扫描起来，没过多久就返回来，向她示意了一下。
“没有问题。”
这主要检测的是危险的源石制品，施术单元自然不在此之列，而身为术师的两人更是什么武器都没有。
“两位就先上车吧，跟在我们后面就行了。”风笛说完就致了个军礼，示意了塞壬一下。
塞壬也不说什么就带着墨堇走上车，跟着三名士兵向着要塞之中驶去。
眼前遮蔽了半边天空的要塞愈发庞大起来，直到几人进入的那一刻便遮盖了整个世界。
在几人眼前的是一条有两百米之高的庞大金属通道，各种各样的装置、结构攀附在墙壁之上，却是如蚂蚁一半渺小。
……
注1：在法术盛行的维多利亚，施术单元并非是违禁物品，不达到一定当量是没有问题的
注2：为了方便，这边直接使用干员代号，但在后面的称呼之中会有真实名字（话说，如果给风笛起名字的话，要不读者老爷们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