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听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正好叫那个倒霉王爷别再来打扰我们公主,若是他不幸得了痘疫是小,传染给我们公主是大!”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连站在她身前的慕染云都没听清楚,而冷千秋功力深厚,自然将她的话全部听了去,继而说道,“阿箬姑娘放心,王爷身子骨从小便很好,就连风寒都很少得。”
阿箬翻了个白眼,乖乖闭上了嘴。
冷千秋还忙着去告知各个院落,很快便走了。
原本慕染云以为陆嬷嬷与陆星辰搬回厢阁后,沁雨居就会变回冷冷清清的凄凉,谁知竟迎来了棘手的客人。
翌日,阿箬正打扫院落,君祈夜突然带着几个侍卫进来,还用草席抬着两个人。一语成谶,这个‘倒霉王爷’真的过来了!
“就放这边耳房里吧。”他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慕染云被那些突如其来侍卫弄得摸不清头脑,怔忪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待侍卫将两个用草席卷住的人放置好后,君祈夜不动声色地说,“你看看这两人是谁?”
她上前掀开了草席,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香兰与香穗。
香兰曾经娇艳如花的脸上也和六皇子一样,挤满破了的脓疮,身上想必更多,人已经昏迷不醒。
香穗比她的状况要轻很多,但脖颈也开始长出红疹,脸颊晕着不健康的潮红,俨然是在发烧。
慕染云看过后便把君祈夜拉出耳房,戾声问道,“王爷是把臣妾这里当成救济所还是药铺啊?这两人病得如此之重,你们就不怕王府里也会因此传染上吗?”
“本王这么做是缺乏考量,但也没别的法子。”君祈夜难得退让一回,蹙眉道,“她二人是在勾栏院后的一间草屋里找到的,冷千秋赶到时,屋外有一个刚被熄灭的火把,显然是有人想对她们杀之灭口。”
“如今宫中戒严,本王无法将她们带去御医署,况且宫中人多眼杂,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动手脚。而王府中,只有你会治这种痘疫,所以只好送到你这里来了。”
阿箬忿然作色,“王爷,可我家公主也从未得过痘疫,若是她被传染了该怎么办啊!”
“王妃若病了自然会有御医照顾。”他的音调染上一抹冷意,态度昭然若揭的强硬。
“好了阿箬,去拿我的医药箱过来。”慕染云闻言嘴角逸出苦笑,这人都已经送到她面前,她还能说不治嘛!
待阿箬拿过医药箱后,慕染云带上手套,先为两人诊了诊脉,然后去一旁写方子。
“你有几分把握治好她们?”君祈夜问。
“对香穗来说,我有十分,她的病情较轻,只需要抑制住体温和发痘情况就可以了。”她垂眸边写边说,“但香兰我只有八分,她的痘已经开始化脓,和六皇子症状一样,我只能给她下猛药,就怕她的身子撑不住……”
君祈夜不以为意道,“尽力便好,哪怕只能保住香穗的性命,本王也自然有办法让她开口。”
慕染云美目一凌,心想他的办法无非就是言行逼供,活像个暴君。
临走前,她问起,“六皇子状况怎样了?”
“容御医不愧是杏林圣手,六弟昨晚就已经退了烧,听说今早人已经清醒了。”君祈夜阴沉的脸色因此冲淡了几分。
她听后诧异了下,难不成这个容桓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君祈夜欲言又止,“皇宫中痘疫已经开始蔓延了,最初倒下的是子殿的太监,今早传信说有几个宫女也被染上了。”
慕染云拿着药杵调配药膏,若有所思地说,“太监男根不全,体质阴柔,是要比常人娇气一些。”
君祈夜重重在她额头敲了下,几乎咬牙切齿道,“你的脑子里一天天都装了些什么,这话岂是王妃身份能说的!”
“从医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没毛病啊,总不能因为男女有别,就不给男子治病了吧!”她说得坦坦荡荡,“我跟师父在南疆行医时,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难道给男子施针还要穿着衣服不成?”
君祈夜只觉头疼,这也是他讨厌慕染云的一点,南疆女子向来开放,不如中原闺阁中的女子安分守已,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做出新婚前就将初夜送予旁人的事情……
双手猝然紧握成拳,冷冷掷下了句,“难怪容御医会说女子行医天理不容,简直是不可理喻!”
慕染云见他甩袖离去的身影,眸底浮出一层愠怒。
若不是本着医者之心,又怎会在药王谷时救下他,又怎会被他……
“公主,这个药还是奴婢来涂吧,公主离这些得了痘疫的人远一点。”
她的思绪被阿箬打断,“不必,我来就好!你不知道药量,若是涂多了会让人落下很难看的疤,这两人都是女子,又是靠容貌为生,不能因此落下疤痕。”
阿箬只得收回手,眼睁睁看着她扯开草席,用刷子将黑色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到香兰的身体上。
忙活了大半日,她终于为香兰与香穗两人上完药,刚想倚着床柱休息片刻,就看到君祈夜匆匆忙忙地折了回来。
“换衣服,赶快随本王进宫!”他呼吸还未喘匀,粗声道。
“又怎么了?”慕染云疲惫不堪的问。
“六弟又昏迷不醒了。”从君祈夜的声调里,她听出急促的音律。
“不是有容御医,你急个什么劲儿。”她半阖着眸子,波澜不惊道。
“容御医自己也没有料到,六弟明明已经苏醒过来,烧也退了,今早还用了半碗粳米,可到晚间又陷入昏迷了……”君祈夜紧锁深眉,焦急地说道。
慕染云嘲讽一笑,“那王爷来找我,是希望我进宫去医治你六弟?不对啊,这君朝人才济济,偌大御医署难道找不出一个能救治六皇子的御医了吗?”
君祁夜额间青筋跳了跳,“君朝从未经历过这种痘疫,自是不如你们南疆有应对经验。”
“可我怎么记得,王爷白日还口口声声说男女授受不亲,女子行医天理难容呢?”她眼尾一挑,眉目间尽是奚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