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抵死抗争的士兵见国王已经跪下,只得折去手中兵刃,纵始万般屈辱,也只能含泪与国王一起跪下。
君祈夜好像很欣悦眼前炼狱般的残忍景象,抬手遥遥一挥,朗声道,“都平身吧。”
慕染云神情恍惚,大悲之下心绪纷乱,一口淤血哽在喉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余光一瞥,忽然看到父亲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竟是早已心怀死志,要以身殉了这国……
“父王,不要!”她嘶声如裂帛,淤血从喉间喷出,滴落在满是灰烬的泥土里。
一阵轰隆的雷鸣劈空而至,随后是倾盆大雨,浇灭了战场上的星火,慕染云仰起头看向阴沉的天色,缓缓阖上双眸……
画面似万花筒般旋转,她像是来到儿时的宫殿中,雕着五毒圣物的金柱万年不变的伫立在那里。
绕到柱后,她看到母后穿着平生最喜爱的衣裳,为自己系好白绫,对慕染云所在的方向柔声说了句,“云儿,以后母亲不能陪着你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话音刚落,便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母后……不,不要……你们不要扔下云儿一个人!”
她想扑过去救母亲,却扑了个空,母亲的身影如烟般散去,只留下她一人倒在大殿中央……
“慕染云,醒醒……”
“来人,把王妃扔到雪地里去,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低沉又有些急躁的声音在慕染云耳边响起,突然感到一股凉意席卷全身,冷得让人打了个寒颤。
她蓦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
霎时,她眸中闪过一缕寒芒,刺得他心中一凛。
君祈夜从未见过她这般的眼神,一时竟有些愣怔,半晌才轻咳了声,有些不快地说,“慕染云你睡觉便睡觉,大喊大叫的要做什么!”
慕染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扔到了院中的雪地里,方才经历都只是一场梦,但这场梦太过真实,令她难以从中走出来。
她仔细思量也觉得奇怪,上一世南疆被灭国时,自己被君祈夜软禁在宫中,至于父王殉国,母后身死等都是玉璃告诉她的。也正是因此心灰意冷,才喝下了君祈夜派玉璃送过来的毒酒。
可梦中这些事,就好像她亲身经历一般……
她擦去眼角泪痕,因昨夜蜷膝而睡,腿有些酸麻,起身的时候身子踉跄了下,险些再次栽倒。
君祈夜蹙眉向后退了一步,厉声道,“慕染云,你醒了吗?”
“多谢王爷厚爱,臣妾醒了。”慕染云语调疏冷,只低头看脚下的雪。
君祈夜上前,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疑惑问道,“你方才梦到了什么?怎么一醒来的模样,像要杀了本王?”
她发现自己仍穿着昨夜那件里衣,连个外裳都没有,就被君祈夜扔进了雪堆中,想起梦境里他的无情,身冷心更冷。
别开头躲避他的手掌,敷衍回答,“臣妾梦到正在吃烤猪蹄,王爷便把臣妾叫醒了,臣妾自然不高兴。”
“打断你吃个烤猪蹄,便一副恨极了本王的样子?”君祈夜才不信她的鬼话。
谁知慕染云真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王爷断了臣妾沁雨居的热食,臣妾好久没有吃过饭了,饿得饥肠辘辘,好不容易做梦有只烤猪蹄吃,还被叫醒了,臣妾自然恨极了您!”
君祈夜冷嗤了声,“看来你今后再也吃不到这烤猪蹄了!你昨夜说陆嬷嬷今日一早便会苏醒,你看看现在已是什么时辰?陆嬷嬷连半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慕染云一怔,看了眼已正午偏西的日头,惊叹道,“这不可能!”
说完她便跑回了屋中,将正在床榻边哭泣的陆星辰推到一边,查看陆嬷嬷的脉象,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这才放下了心。
“王爷不必惊慌,陆嬷嬷神智已经苏醒,只是身体过于疲惫,便处于浅眠状态,只要再等几个时辰就能彻底醒过来。”
“我不要再信你这妖女的鬼话了,你赔我奶奶!”已经守在陆嬷嬷身边整整一晚的陆星辰再也忍不住,小手握成拳就要朝她扑过来。
君祈夜虽拦住了陆星辰,眼底冷意昭然,“慕染云,你当本王是傻子吗?昨晚推今日,如今又要等几个时辰,你是想着跟上次一样用缓兵之计,等兄长过来救你吗?”
慕染云的情绪本就未定,此番听了他的话更是燃起一番怒火,硬生生道,“我既然说了陆嬷嬷会醒她就一定会醒,王爷您若是就想找个由头处置了我,也不必拿陆嬷嬷做借口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本王诬赖你了?”君祈夜脸色一沉。
她抬了抬下颚,不卑不亢的说,“公道自在人心!”
“慕染云,本王怎么从前不知你还有这般倨傲的性子!昨夜本王便说过,如若今日陆嬷嬷不醒,便让你去给她陪葬,如今也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他抽出随身佩剑,一道清冷刃光流转,冰凉的剑锋已搭在了她的锁骨上。
慕染云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那剑锋,想起梦中兄长萧易寒也是死于这柄剑之下,一阵锥心刺痛袭来,“你真的要杀我?”
君祈夜自然只是吓唬吓唬她,君朝律法里断然没有王妃为下人陪葬一说,他不过是觉得慕染云几次三番戏弄他,想给他个教训罢了。
更何况,慕染云是南疆国嫡公主,就算他不喜,但也不能轻易抛弃。
“慕染云,你对陆嬷嬷到底做了什么,如实招来,否则本王今日定不会饶了你!”君祈夜用剑尖抵着她,心里却有些疑惑,明明这个女人脆弱不堪,他只需要轻轻用力就能刺穿她的咽喉,可为何她挺直背脊,好似浑轻轻然不惧。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我从未害过陆嬷嬷,王爷即便不信,也无权这样处置我!需得奏明皇上,三堂会审,难不成王爷又想玩屈打成招那一套?”慕染云讥讽说道。
君祈夜被她这番话激得冷笑出声,剑尖微微往前送了送,已在她细嫩的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呵,你倒是要看看本王能不能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