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觉得朕在危言耸听,朕有预感,倘若不立即采取措施应对,这病造成的损失将比数年来的流寇强上十倍!”崇祯皇帝再次重审道。
他不说还好,这一下子内阁的人更犯嘀咕了。
自崇祯皇帝登基以来,流寇一直是整个朝廷的心病,就这么个还没核查的消息,怎么就比流寇强上十倍了?
就算这病再厉害,顶多也就谁运气不好染上死了,跟朝廷又有什么关系?
温体仁和洪承畴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陈奇瑜和毕懋康也对视了一眼,表示这事儿跟他关系不大。
“启禀陛下,您是担心这病是瘟疫吗?”太医院院使苏恩阳起身问道。
太医院毕竟是专业对口部门儿,见崇祯皇帝如此重视,一下子就想到了瘟疫这个词儿。
不过说实在的,大明不是没有发生过瘟疫,与之相反,几乎每隔几年,一些地方就会发生瘟疫,最常见的就是疟疾。
发生瘟疫的原因也很复杂,有的是因为卫生问题,有的是因为战乱,死去的士兵尸首长时间无人收拾,遇到夏天大雨之下再加上暴晒,就很容易感染瘟疫。
但即使是战乱原因导致的那种瘟疫,多半时间久了就慢慢散去了,这类瘟疫传染率并不高,造成的损失基本都是局限在战乱发生的行省之内。
“不是担心,这病就是瘟疫!”崇祯皇帝有些不满道。
他觉得这些人根本就没把这病当回事儿。
“御医,你们给朕说说,往年遇到瘟疫,你们都是如何治理的?”崇祯皇帝瞥了一眼太医院的一帮子御医道。
这些人基本上是全大明医术最高超的医生了,不少都还是医道世家,不过就是年纪都不小了,最年轻的也都年过半百了。
还有几个头发胡子都白了,走路都慢腾腾的,崇祯皇帝担心把这些人拍过去,估摸着颠簸到半路人就得去阎王爷门口报道。
几个御医互相对视一眼,各自表情不一,有的皱眉,有的失措,过了好一会儿,年纪最大的纪文轩才站出来道:
“陛下,瘟疫自古有之,此为天灾,各朝各代遇到瘟疫都很谨慎对待,倘若这病真的是种很厉害的瘟疫,微臣看,最好还是先让钦天监的官员祭祀一番,测问缘由。
有道是知因果方能对症下药,才可事半功倍。”
纪文轩今年得有七十了,说话慢吞吞的,崇祯皇帝一开始还认真的听着,可越听心里就越气。
“荒谬!”崇祯皇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怒道。
测试,测试,测你妈个蛋呀!这官员就差说是崇祯皇帝杀官杀得人头滚滚上天瞧不过去了。
不过崇祯皇帝也是心里着急,毕竟他是后世人,此时的观念可与后世不同,但凡遇到天灾,天子首先要做的就是自省吾身。
譬如地震、洪涝、瘟疫等,古人都认为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至于为什么惩罚,肯定有人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儿呗。
常规操作便是钦天监好好祭祀一番天地,当朝皇帝再写个罪己诏,对自己的过错做一下批评,而后不了了之。
前任以前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前任实在太倒霉,继位十七年,哪儿哪儿都是天灾人祸,人前朝的天子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机会写过罪己诏,前任一个人就写了七次。
倒霉的人喝水都塞牙缝,古人诚不我欺。
但崇祯皇帝不是前任,他深知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跟神都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事儿处理好了没事,处理不好他就处理处置这些事儿的人。
敢情都特么等着朕写罪己诏呢!要些你们写去,去下头写去!
“陛下,倘若此病真是瘟疫,微臣以为,当尽快通知病源地州府,死者尸首当立即掩埋,以免继发感染,当地官员尽快想法子医治,朝廷也可拨些银子用于购置药材。”
见崇祯皇帝还在等着他们表态,御医卢宗平站出来道。
“微臣无能,我等虽居太医院,但各自擅长的并不一样,譬如苏太医擅长的是脑疾,楮太医则对外伤有深入研究,术业有专攻,我等在瘟疫上了解并不多,还请陛下赐罪。”卢宗平补充道。
太医院总共他们十个太医,他们毕生所研究的都是诸如伤寒、头痛、外伤、内伤之类的常见病,毕竟他们的主要服务对象是皇家,至于为什么不研究瘟疫,很简单,皇宫会闹瘟疫吗?
“既然你们都一知半解,那边听朕安排吧。”崇祯皇帝皱眉道。
他并非那种无能狂怒的人,卢宗平虽然有推脱的嫌疑,但说的也是实际情况,为皇家看病是他们的职责,但这事儿理论上来讲跟百姓没啥关系。
甚至这时候的百姓得了瘟疫,也都只会怪自己倒霉,而非怪罪官府。
瘟疫学家找不到,崇祯皇帝不得不自己赶鸭子上架,因为时不我待,见众人都没有意见,崇祯皇帝想了想道:
“内阁。”
崇祯皇帝刚说这个字眼,内阁首辅温体仁便整了整身子。
“你们几个容后商议一下,一人暂从朝廷事务中脱离,专门赶赴山陕调查此病的具体情况,包括但不限于查清有多少村镇被感染、调派当地驻军封锁疫区、研究如何治疗此病等等。
朕看,洪爱卿,此事就由你负责吧。”
崇祯皇帝本来还想让内阁根据各衙门的事务繁忙程度,自己商议出个人选,但转念又改变了主意。
内阁的这几个帮手,温体仁负责大部分内政脱不开身,陈奇瑜则是财政部长兼后勤部主任兼税务局局长,也是忙的一批,毕懋康和宋应星又都是搞基建的杂学发烧友,杨嗣昌此时估计还跟投降的流寇在一块,剩下的也只有兵部尚书洪承畴了。
洪承畴既为兵部尚书,也带过兵打过仗,莫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其实崇祯皇帝心里清楚,这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遇到这等事儿,还真得选个狠人。
“微臣领命,陛下可有什么交代?”洪承畴闻言丝毫没有推脱,直接站起来拱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