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德隆赶到贾仁贵办公室的时候,贾仁贵已经提前做了清场的处理,不管是过来以汇报工作的名义向自己献殷勤的,还是办公室里已经安排好的其他一些人的接见,都被他推脱有事不再接见,为的就是腾出空来,跟屠德隆好好的谈话。
尽管贾仁贵离开红河县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对于红河县的诸多控制却还是牢固的,尤其是对于开发区那块地上的控制权力,他心里清楚一点,只要屠德隆对自己言听计从,开发区那一块的油水,不管是谁到了红河县当领导都插不进来。
当初看中了屠德隆,一是因为他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主,另一方面主要看他兄弟几个在当地的势力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对于贾仁贵来说,给谁机会跟自己配合发财都是一样的,找个各方面都稍稍强势些的,自然办起事情来也要比一般人更加省心些。
所以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种准备不仅仅是个人素质,还包括一些自己本身都不一定关注到的方面。
贾仁贵最近心情不是很爽,红河县的事情从来没有向最近一段时间这样让他闹心,一中搬迁的工作总算是启动了,却要比他原本计划的时间延迟了一个多月,对于贾仁贵来说,这件事让他心里相当窝火。
他不止一次的跟底下人说过,和气生财,不管是面对任何情况的时候,首先要想到的是如何用各种技巧,想各种办法把事情办成了,那才是正道,官场那些争来斗去的,说来说去,最终目的也逃不过那个“钱”字,既然现在有机会让大家的腰包都鼓起来,又何苦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争权夺势上呢?
面子上到底有没有损失都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腰包要鼓。
在这样的理念熏陶下,底下人这些年也算是有些长进,不管是徐大忠还是屠德隆都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工程的建设上,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贾仁贵发现了一些反常的蛛丝马迹,徐大忠有事没事的总跟新来的红河县县长秦书凯抬杠,这让他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在官场行走这么多年,他对秦书凯的来路早已打听了一番,关于此人的传闻实在是太多了,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来路,贾仁贵心里都能断定,以徐大忠的道行,只怕不是此人的对手。
既然斗不过人家,那就要学会装孙子,可偏偏前一段时间,徐大忠和董部长都把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一样,跟秦书凯倒是斗的不亦乐乎,直到最近才稍稍安稳了些,而且那个一中的项目也开始建设了。
徐大忠这边的困境刚刚解决,就听说了秦书凯跟开发区的屠德隆之间好像又有些摩擦,这让贾仁贵的一颗心又有些纠结起来,正好屠德隆打电话说有事要当面汇报,他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跟屠德隆再强调一下,和气生财的道理,官场都到最后,那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屠德隆一进门就发现贾仁贵的脸色不好看,以往要是自己来了,怎么着,贾仁贵也会客气的招呼喝水,请坐之类,可是今天,贾仁贵只是冲他轻轻的点点头,随口说了声,来了,便再无其他言语。
屠德隆原本心情不太好,见贾仁贵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心情更加落寞,冲着贾仁贵勉强笑笑后,对贾仁贵汇报说,老县长,我是遇上麻烦事情了,所以过来向您当面汇报一下。
贾仁贵早已从屠德隆打电话过来就猜出屠德隆这次来必定没什么好事,只是既然事情来了,总要针对不同情况想办法解决。贾仁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你简单说说吧。
屠德隆听了这话,赶紧把自己的弟弟屠德钧跟秦书凯之间的不愉快,直接导致自己对秦书凯主抓的工程不配合,导致现在开发区规划可能被重新规划的结果想贾仁贵汇报了一遍。
贾仁贵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屠德隆这次来只怕没什么好消息,却没想到,这坏消息竟然会坏到这种地步。
他很不高兴的口气对屠德隆说道,屠德隆,你可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我是对你十二分的信任,才会把开发区放心交到你的手里,你就是这样对待开发区的事务的?
屠德隆见老领导生气,赶紧解释说,老领导,我真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秦县长竟然会这么狡猾,当时也不过是为了跟他斗气罢了,我也没想到一点小事竟然给弄到了重新规划开发区的地步,我本来心里也没想把事情做绝,就等着他过来跟我低个头,这件事就算是结了,该给他的地盘,我还是会给他,可我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玩釜底抽薪这一招啊。
贾仁贵摇头说,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我就问你,你跟秦书凯斗气之前,了解过他的背景吗?既然他一个县里的领导能到省里把开发区的批复弄下来,必定是在上头有些门道,有道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什么都不懂,就愣往前冲,还想要人家给你低头,你可真是乱弹琴。
屠德隆见贾仁贵一开口就没说自己几句好话,心里也有些懊悔当初跟秦书凯作对,他是没敢把去省城给郝处长送钱的事情给说出来,这次的事情,自己搞定了郝处长,秦书凯却搞定了比郝处长更加厉害的人物,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眼下的情形是,开发区重新规划的事情既然已经板上钉钉了,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应付?
屠德隆瓮声瓮气的问贾仁贵,老领导,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您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贾仁贵没好气的说,屠德隆,你之前跟秦书凯斗气的时候,不到我这里来要注意,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让我又能说些什么好呢?屠德隆,别的不说,你弟弟屠德钧这个财政局长到底是怎么当的,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好的说道说道,、。
这县里财政上的钱又不是你们自家的钱庄,本来就是给领导人用的,到底用在哪里跟他又没什么直接关系,哪怕是用错了,天塌下来,有级别高的秦书凯在那里顶着,非要不配合,不拨款给人家,这不是存心找事吗?
屠德隆想要解释,一中搬迁的事情也要用钱,总不能先不顾着自己圈内人的项目用钱来。
可是一想,这句话要是蒙别人还行,要蒙老县长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要是在县里混过的领导谁不知道,这县里的财政也是两本账,头一本账是能公开拿出来公示给所有人看的,另一个账本才是真正的收支账本,若是不采用这种办法弄账目的话,一些领导人的不合法理的费用根本就没法入账。
贾仁贵见屠德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及时打住了,心里以为他想要为自己弟弟辩解,便没好气的冲他说,你也不想想看,屠德钧不过是个科级干部,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跟县长叫板,只要是有些血性的领导干部,都咽不下这口气,你这里还指望着秦书凯过来给你低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消说,此人工作作风据说相当强悍,哪怕就是像张东健那样的软货,为了公事,他会跟底下人低头?
屠德隆被贾仁贵教训的哑口无言,他心里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真是来错了,到了贾仁贵这里,从进门到现在,连个笑脸都没见着,这不是没事找事过来找嗤吗?
贾仁贵见屠德隆半晌没出声,知道自己今天的情绪控制的有些不到位,对待下属的驾驭,贾仁贵的方法是打一巴掌揉一下,只有这样才能让下属心里稍稍有所安慰,体会你责备他的苦心,其实是对事不对人,也不过是想要下属干的更好罢了。
意识到自己批评的话说的有些过多了,贾仁贵话锋一转说,屠德隆,你在开发区也不是当一两天领导了,这几年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发财,这不是很好吗?何苦要整出这么多的事端来呢?
屠德隆见老县长对自己说话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些,赶紧附和道,老领导说的是,我是一时有些糊涂了。
贾仁贵点头说,心里明白就好,你是最明白的,你和徐大忠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自然是巴不得你们都能干的很好,要是有机会升官发财是最好的,实在没什么好机会升官,先把腰包多赚些钱,也是件挺实惠的事情,说到底,还是那句老话,升官也是为了发财,现在眼前这些发财的机会都来之不易,大家都要珍惜才好啊。
贾仁贵这种语重心长的口气,说的屠德隆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起来,老县长一直跟他们底下人强调的就是哪一句,和气生财,可是自己光顾着跟秦书凯斗气,却把这句叮咛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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