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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凌姿真的好壮啊！”
“我跟你讲，我胳膊都没她粗。”
“实在太大一个了，一点都不好看。”
“长那样，打扮成这样，也是挺有勇气的。”
小孩子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的刻薄言论像尖刀一般刺着凌姿那颗柔弱的自尊心。
她一瞬间就对打扮自己这件事丧失了兴趣。
那些人说得对——明明自己长得这么高，却总要往萌妹的风格上靠，看上去不仅仅可笑还不自量力。
心里的难过一点一滴地汇聚在一起，化作凉凉的泪水挂在脸颊。轻轻一舔，是咸的。
她默默地擦掉芭比粉的唇彩，换下了可爱的蓬蓬裙，穿回了普通校服。手里拿着自己的试卷，默默地看着老师给自己的评语：“成绩下降了这么多，最近都在干嘛？”。
凌姿一看评语瞬间清醒不少，她抬起头，看见长相帅气的学长牵着一个兔子似的小女孩从教室窗前走过。
那个女生漂亮、水灵，一双眼红红的，就像是可爱的小兔子。她的皮肤白皙，身材瘦弱，就跟电视上的女明星们一模一样。
楚楚可怜，柔弱无骨。
凭凌姿的基因永远不可能长成那个样子。
按理来说，亲眼所见有好感的男生带着别的女生从自己旁边走过，她应该很有情绪，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愤怒？嫉妒？难过？
好像都没有。
青春期的凌姿那刻心头只有无尽的迷茫。
到底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可笑的事情来博关注来着？
因为摄入能量不足，每天上课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为了变白，天天敷面膜，擦珍珠粉，还要挑选美白的食物。小麦色里隐隐都透着绿色不说，连钱包也完全瘪了下去。
为了美丽，花钱花时间花精力，成绩下降、身体素质下降，并且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真是傻瓜透顶！
凌姿趁着上自习的时间偷偷溜出了教室，先去厕所把自己光滑的头发重新减回了原来的程度，然后利索地把袖子卷起来，奔向了操场。
她呼吸着操场人造草坪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恢复了不少精神。
“嘿！那个女生，现在上自习呢你在外面干嘛？”操场的体育用品保管室里突然钻出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老师，拿一根教棍指着在操场上瞎跑的凌姿，“赶紧停下来。”
凌姿认得她，这是学校里有名的彪悍体育老师。平日里因为过于严格常常被讨厌她的同学们取绰号，比如“母老虎”、“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无情铁棍”之类的。
虽然她不是凌姿班上的任教老师，但凌姿对这位女老师还是有所耳闻。
思及此，凌姿拔腿就往操场的另一端跑。拿出了自己的最快脚速。
“还敢跑？站住！”
彪悍女老师一见凌姿开始跑，就提腿追了上去。她本来以为自己这双经过了专业训练的腿肯定比凌姿这个黄毛丫头快。结果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初中女生，短短几秒两人就拉开了二十米的差距。
“这丫头怎么跑这么快啊？你给我站住！”彪悍女老师手中的教棍一滑，直接击中了凌姿的后背，把凌姿给砸到了地上。
凌姿两眼发花，认命般地躺在操场塑胶跑道上，摊成个煎饼，直往外冒气。
“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怎么你！”
“我不爽。”
彪悍女老师被怼得一时无语，沉默地把凌姿后背的衣服撩了起来。
“你干嘛？”
“我看你后背弄伤没，我可不想被你家长投诉。”
这次是凌姿陷入了沉默，她没想到这个被称为“母老虎”的女老师似乎没有传言中那么强势。
“但是你在操场像这样把我撩起来，影响很不好。我到底是个女孩子，这样会被看光的。”
“对不住。”彪悍女老师又把衣服重新放了下去，“是我没考虑周全。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快起来上自习，要不跟我教导处走一趟。”
“我不起来。”凌姿倒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我感觉我的背还是很痛。”
打定了主意不想去上课自习的凌姿，破天荒地违抗了教师的指令，躺地上不想动弹。
“不是，你个初中生有什么烦恼不去上自习啊？”彪悍女老师被凌姿气乐了，也坐在她身边，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拔草。
“有很多啊。比如我不够漂亮。不够白，不够瘦，脸蛋不够可爱，不够柔弱，不够楚楚可怜。”
面对这个很平易近人的女老师，凌姿难得地有倾吐心里话的愿望。
“停停停！这是什么畸形的审美观？”彪悍女老师一听就开始皱眉，“你都已经这么瘦了，还要怎么瘦啊？跟谁学的这是？”
“就那些很漂亮的明星模特啊。还有生活中很受欢迎的女生也是那个样子的。”
“行行行。不过想变漂亮我可以理解啊，那想变得柔弱和楚楚可怜又是什么鬼？也是为了受欢迎？”
“嗯，我爸爸说女人太高太没女人味会嫁不出去。”
彪悍女老师眼睛虚成了一条线，“你爸疯了吧？对着一个初中小女生说这种话！”
“还有你！你又为什么要去迎合别人的标准，把这些东西奉为你人生的真理。而且柔弱、楚楚可怜摆明了就是好控制啊，你这个傻女，唉，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我说你们初中生也够早熟的。一天天还要纠结外貌身材年龄……就你现在考虑什么嫁不嫁得出去啊，我才是嫁不出去好吗？但我也完全没想过要‘嫁’出去，我只是有点想结婚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叫我母老虎、恨嫁女……我就纳了闷了，怎么关于女人的词汇有这么多啊！”
凌姿被彪悍女老师的话语给冲击到了。她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凶凶的女人话这么多，而且净说些她没听过的。
衬得她之前的想法尤为可笑。
“我想，这些词汇这么多，大概是怕我们太聪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