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熊保银这边就快多了。
他先去的刘安顺家。
村书记刘安顺正好在家里坐着吃面条。
由于没有轧面机,婆娘的手艺又不咋滴,下水一煮,全成了糊糊,让人看就没味口。
熊保银暗地里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冰冷无情的老书记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自家自从嫂子和他大哥离婚之后,成天不也吃的这种面吗?
“刘叔,在吃饭啊,我小兰姐炸了点鱼,苏娇兰,她家人少吃不了这么多,让我给您家送来。”刘安顺本想推让一番,可是才五岁的安子跑过去就捏了一个送进嘴里咬了一口,点头道:“还挺好吃的。”
刘安顺一看儿子这么没出息,怎好继续板着脸,虽然他脸上浅浅的笑意很快地隐匿了去,但又怎么逃过有备而来的熊保银,将碗往安子怀里一送,笑道:“快趁热吃了,冷了有腥味,就不好吃了。”
刘安顺家的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小兰怎地这般讲究啊,炸鱼最费油了!”一般的人根本舍不得,自己家都没得吃哪有余的往人家家里送。
“顾爷家的顾太不回来了,他家钰哥下河网的,顾家什么样的人家啊,哪里看得上这些小鱼小虾的,提了一大筐,给我姐,我姐下午都腌上了,想着两家离的挺近,关系又好,就让我送过来了。”
安子虽然吃了鱼,倒也很有眼色,将鱼倒在自己家盘子里,将碗又还给了熊保银。
熊保银接了碗趁机靠辞,刘家顺家的虚留他吃了饭再走,他也笑着推辞了,“我姐炸的有点多,还有几家我得快点送去。”
等人走远了,刘安顺家的才“呸”了一声,一口一个“姐”,叫的倒是挺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姐!好好的儿媳妇,就这样被老牛给作没了,现在肯定毁的肠子都青了!让她手贱,以为想打就打了!”
分明是话中有话的样子。
好在刘安顺今天心情好,“你管这么多闲事干嘛!”
婆娘立刻不说话了。
刘安顺家的却心中一动,顾家怎么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给苏娇兰送鱼,而鱼又送到了自己这里?难道是顾家有意给她脸面?
“苏娇兰这次考试考了第一名呢。”刘安顺说道。
“那……”刘安顺家的张了半天嘴,舌头在嘴里转了几圈,终是没出声,但心里明白,有顾家撑腰,苏娇兰当定这代课老师了!
余下学校里送的就更轻松了。不一会儿熊保银就完成了任务,向苏娇兰交了差事。
“都挺高兴的,说姐辛苦了。郑老师还特意告诉我学费可以再宽限两个月,姐啊,你说我跟老四到田里钓鳝鱼怎么样?”
“可以,不过要到县城里去卖。”县里有钱人多,知道鳝鱼的价值。“早点赚钱,早点立起来。”
苏娇兰完全是有感而发,想想自己前世,何尝为生计奔波过,虽然也努力工作,但有着高学历,做好简历之后,投到无论哪一家公司,人力资源部都会安排人耐心地接待、面试。
不像现在,汲汲营营,费尽心思去筹谋,才换得一餐饱饭。
如果能回去不再回来就好了!
可她看看一张张幼稚却对自己充满了信任的脸,竟有一丝不舍。
“妈妈,你坐,你累了。”莉莉说道,使出吃奶力气拉着凳子往苏娇兰面前移动。
看着莉莉的动作,苏娇兰的心竟意外地柔软起来。
她伸手接过凳子,对着莉莉的额头亲了一下,才觉得双腿又酸又胀,如果面前有一张床,她必定会扑倒在上面,再也不起来了。
苏娇兰刚坐下,莎莎捧来一杯水,“妈妈喝,我摸了,不热,姐姐倒的!“她指着莉莉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也拿些回去。有多的。”老四却拉了老三的袖子,意思是让他快走。
老三却拿了个碗,“那我就不跟姐客气了。”说着捡了一碗,走了。
等到了家中,老四忍不住埋怨道:“姐专门让咱们送了郑老师和校长,已经在帮咱们铺人情了,你还拿,过份!”
熊保银将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端着鱼进了牛氏的房间,“妈,这是我姐做的,你尝尝。”
牛氏仍旧背朝里,头也不抬,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放在那吧。”
“我姐每天都炒菜去学校里卖,今天还晕倒了。”
熊保山心下疑惑,苏娇兰今天精神呢,哪见她晕倒了?
只见牛氏猛地坐了起来,“你姐?炒菜到学校里卖?”
“我小兰姐。”熊保银下意识地挺了挺背。
“你叫她姐,她答应了?”牛氏复又睡下,却听三儿子道:“她对我们挺好的,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我理当叫她一声姐。还让我拿鱼回来孝敬你。”
苏娇兰拿鱼回来孝敬她?!
可能吗?
“她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骂我呢!”牛氏长叹一声。
“咱们就叫她姐,你就当多了个闺女,多好!”熊保银不死心。
“我才不愿意拿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哎,那算了,就让莉莉她们伺候她吧。你不去,说不定顾太就去了!到时候别后悔!”熊保银说完拉着熊保山就走。
牛氏躺了一下,见着人走了。起来抓了个炸鱼啃了起来。
忽听得窗外有人骂,“自己懒,睡在那里不起来,还装病,骗吃骗喝!”
这不是莉莉的声音吗?
这个死丫头一定是跟在老三和老四后面进来,想气死她的!
慌得牛氏忙把咬了一口还未嚼碎的鱼吐了,口中犹道:“谁装病?谁吃了你家鱼?还不快点拿走!”
莉莉真的进来端了那碗,看了半天,看到那条被啃了一口的鱼,“还说没偷吃!”
“我妈送鱼是因为三叔四叔帮了我们家的忙!你又不帮忙吃什么?”
牛氏燥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起来要追莉莉打,莉莉跑了。
牛氏因为要穿鞋子耽搁了时间,莉莉已经跑出大门了,见老三和老四还在厨房,冲到门边指着她俩就骂,“把那个死丫头带回来做什么?不见她还能多活两年。”
兄弟俩置若惘闻,头也不抬。
骂得久了,熊保银抬起来头,不耐地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他那眼神,冰冷、厌恶、不耐、不屑……
牛氏惊得后恨了一步,心里一片冰凉。
怎么办?
和大儿子已经闹僵了,万一老三老四再这样……
牛氏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