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会儿有空过来，不用陪着姥姥呢？”
傍晚的余晖撒在两人身后的花架上，斑驳的光影撒在两人的脚下，风轻轻吹拂过，便落了一地的碎影。
他慵懒地笑了笑，墨眸轻抬，“刚从那边吃茶过来，索性看看前院忙的怎么样？”
白皙纤细的手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明丽的容颜带了一分微红，她今日着了一身淡紫色的旗袍，露出了有形的腰身。
“差不多了，等大家到位，基本可以让戏班子开场。”
他点点头，不远处，却见凌宅的管家突然跑过来，在男人的耳边低语了一声，他的神情有些沉寂。
她看着他似乎有事要忙，“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
凌温庭墨色的眸暗了暗，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朝竹园那边走去。
*
这时天色已近傍晚，整个庭院都浸透了一片清亮之中，凉薄的月色撒在青石板上，倒映出一地的碎影。
戏台上来自的绍兴的戏班正唱着戏，讲的陆游和唐婉凄美的爱情故事，陆游和表妹唐婉成亲不久，为了不违背母亲的意愿，又休了唐婉，随后仕途不顺，在沈园遇见了唐婉和她后来的丈夫赵士程，后来神情难掩悲哀的故事，有情人错过了便是一生。
凌家的好几个小辈都坐在后面，说起来也是头一次听戏，大家听得也十分认真，一边喝着茶，吃着零食小嘴之类的。
她索性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抬头看着台上的戏，明明已经看了好多年，这时的心境竟然如此不同。
“弟妹怎么坐在这里，不往前面坐坐？”旁边传来一个率真的声音，端着一杯茶便在她身边坐下。
来的人一身家具白色衣裙打扮，短发干净利索，脸上有几分疑惑。
“三姐，好久不见。”她微微颔首，与眼前这位倒是没有多接触，没想到今夜却碰到了。
凌莞雪瞥过她的神情，之前大约也了解过她的性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这出戏，听母亲说这是来自绍兴的戏班子，有着自己的特色。”
温染霜点点头，眉痕入骨，茶色的琉璃眸倒映了一丝光辉，“如果三姐将来有机会去绍兴的话，想必会更加能体会到这出戏的意境。”
“不过，弟妹能讲讲怎么看陆游在听从母亲的意愿，休了唐婉，后来回沈园，遇见他们又后悔，我觉得倒是人之常情，毕竟男人都忘不了最开始的那个女人。”
凌莞雪抿了一口清茶，瞥了一眼台上的戏，整个梅园都在戏中，众人纷纷叫好。
温染霜抬眸看了一眼这位凌家的三小姐，眸色起了一丝涟漪。
“陆游和唐婉还是爱的不够坚定，才导致了后来的结局，这是人为的结局，陆游的错误只是在于对母亲的愚孝，而抛弃了自己的枕边人，当重新故地重游，他遇见了唐婉和赵士程，又想念当年的事情后悔，唐婉又回忆以前的时光，两个人的错误明明是两个人，却将赵士程牵扯了进去，我觉得这场爱情里面没有对错，可惜的只是后来赵士程对唐婉的接纳，那样一个时代，皇亲贵族却选择了一个被休了的女子。”
凌莞雪笑了笑，眸色微微上挑，目光落到了她耳边青色的翡翠耳环，瞬间心里明了几分，这可是真的是个妙人。
“我也有此见解，一场婚姻中最大的价值是彼此信任，不离不弃才是最大的承诺，而不是任意而为之，你说是不是，弟妹。”
温染霜一愣，眸色有了几分清冷，看着这位一直在外游历，经历丰富的三小姐，“姐姐说的是，不过婚姻中最重要首先永远是自我，自主独立的灵魂才是真正的爱己。”
她端坐在石凳之上，周身温婉端庄，眸色微微上挑，那池中的水波光粼粼，荷叶正慢慢舒展开来。
“我倒是头一次和你这般聊天，温老的孙女果然有他的风骨，他可是教出了不少的学生，如今京北的各行各业都有你们温家的门生。”
凌莞雪举杯敬了敬那轮明月，眉间是一股英气，丝毫没有世家小姐的娇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个小老头，看来这几年，有人还是会记得他的好，瞬间她的眼睛感觉有几分酸痛感。
“姐姐，还记得我祖父？”她清雅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苍茫响起，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却隐约觉得那个画面模糊不清，甚至当年祖父什么时候走的，她都记不清了。
“当然，你祖父当年可是给阿庭当过先生，我父亲请了好久才把他从绍兴带到京北。”
她眉头一愣，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段，明明她和凌温庭认识的记忆只有到七岁之前，还有凌老爷子葬礼上的一面。
那中间残缺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光暗了暗，书房里的东西究竟与祖父的死有什么关系。
“你瞧我的记性，和你聊天忘了时间，我还要去老太太那边，迟一会儿都念叨我不行。”说着还做了一个鬼脸，吐吐舌头。
温染霜笑了笑，“那三姐快去，毕竟你这次回来，姥姥也挺想念你的。”
打过招呼，凌莞雪笑了笑，她倒是知道母亲和自家三弟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女孩。
*
她在原地闲坐了一会儿，看着来这边那条小路，他还没有来，这时戏已经过大半。
“姐姐，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小叔叔？”凌软软拉拉她的手，撅起小嘴，骨碌碌地眼睛萌哒哒地看着她。
温染霜笑了笑，小姑娘很可爱，倒是很亲近她，“生日快乐，软软。”
俯身直接将她抱在怀里，顺便将准备给小孩的礼物拿出来，是一幅画像，上面画着正是她，圆鼓鼓的小脸，一双清亮的眸子。
凌软软直接咬着手，看着上面的小孩，“咿，哇，好像我吖。”
骨碌碌地小眼睛转呀转，拍着小手，“漂亮姐姐，这幅画是送给我的吗？”
温染霜点点头，刮了刮她的鼻子，“是呀，送给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
宋静萍看了一眼，想把她抱回来，又犹豫了片刻。
“大嫂，没事，我挺喜欢软软的。”她善意地笑了笑，似乎又想起了某个人在某个时刻也刮过她的鼻尖。
“咿，姐姐，你脖子怎么有个小红点，痛不痛，软软给你呼呼？”
小孩盯着她的脖子，她略微有些尴尬，只能将衣服尽量盖住些。
表情有几分不自然，眸色多了几分暗色，那旁边绽放的牡丹花映衬着她的脸，面若朝霞。
“那你先和小婶婶待着，大伯母一会儿来接你。”
软软点点头，直接抱着她的脖子，“漂亮姐姐，我们去找小叔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