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暗了暗，一分幽深悄无声息隐去，刮了刮她的鼻子，薄凉的唇角起了一丝笑意。
“没什么，最近商会那边的确事情有些多，至于婚约是我和砚卿的姑姑当年有过婚约，今日不过谈事的时候顺便提起…”
正喝汤，茶色的眸子暗淡几分，餐桌上刚插入的蔷薇花，微微带着一些傍晚的凉意，晕染着一丝淡雅的芳香。
眸子微微勾起，映衬在乎花下的脸明媚清丽，当他的手划过她的鼻尖，她有些迟钝，片刻才定了神。
也是，世家中婚姻都是普通家庭接触不到，为了加强彼此的联系，选择联姻是最好的方式。
她犹豫片刻，抿着红唇，看向正帮她倒水的身影，眸子又加深几分迟疑。
“为什么后来没有走到一起？”
她突然有种插入之间的感觉，很不好，虽然面前的人很优秀，但是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双方所遵守的原则。
他将青色的杯子递给她，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她明显下意识有了情绪。
“当年我还在国外，这桩婚事是家里与沈家订下的，只是口头约定。”
“后来家里通知让回国订婚，却迟迟那日她没出现，所以这件事也就搁置下来了，再后来就是你出现了。”
她点点头，敏锐感觉到了什么，他的情绪很平稳，似乎这桩婚事不是他的，在与她闲聊。
“所以是你回国后，这桩婚事已经解除了。”
他点点头，看她又恍然大悟的样子，“为什么她不愿意和你订婚？”
“也许她有自己的苦衷吧。”
他冷然疏离的气息变的淡漠一些，只是依旧往她的碗里添排骨。
她也没再继续问，比如将注意力放在眼下的美食上，两腮鼓鼓的，第一次勾起她强烈食欲的食物。
凌温庭低眉看了她片刻，像一只吃到美食惬意的猫儿，心情也变得明朗一些。
饭后，她自告奋勇地承担了洗碗的工作，凌温庭径直去了书房继续工作。
*
她将厨房收拾好，便想消消食，看了自己的腰，貌似有些胖了，看来最近吃的太多了，索性想去后园散散步。
正想看看后面布局怎么样了，她有几分好奇，想起什么，又往二楼的书房看了一眼，他竟然与封姝老师认识，也不奇怪，他这样的人。
好久也没写生了，索性背着画板和拿了一些颜料去了后庭。
傍晚后的风很柔和，她飘忽不定的情绪突然稳定下来，有些事情她索性问了，对方也及时回答，只是限度也有尺寸，点到为止就好。
她将画板支起，摆好颜料，眸子瞥了远方。
后庭很大，展现在她面前是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呈三角形，左边是蔷薇花，右边是早兰，三角处则是一片牡丹花。
落日垂下斑驳颓废的光阴，像枝蔓缠着花心，影影绰绰，随风而动。
她调好角度，白皙纤细的手腕微微下垂，对比景物之间的空间距离。
几分勾勒，一支素笔，沙沙作响的声音，那白色的宣纸上便落下了绿色的树，斑驳的光影撒在地上，叶子也随风飘动，再笔锋一转，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背影。
白色的衬衫，身影高大笔直，整齐的碎发，刚勾勒出他的背面，再向前是他不到尽头的树。
片刻有了上色就可以，只是少年的背影可以先确定，手的角度，怎么确定是问题。
她的眸子暗了暗，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却十分宽大，透着一股分外的冷感。
她松了口气，基本先将《偏肆》的封面确定，既然以夏天为主题，必须绿色为主，她的风格一向典雅，冲击力很强，色彩浓郁。
后庭很安静，她开始专心调色。
凌温庭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提前将这些处理好，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关掉电脑，走出了房门。
客厅也没人，去主卧，敲了敲门，也没有人，他眸子微微一暗，转身去了画室，发现往日画画的工具不见了，沉思片刻，瞧着屋外有了下雨的趋势。
他随即拿了一把伞，转身便朝后庭的方向而去。
温染霜正上颜色，天空不见星星和月亮，她看着快要下雨，旁边的东西还摆了一地，而且还不来不及收拾，恐怕这副画也得湿透。
她浑身被淋湿了，只能先抢救画了，毕竟离交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
刚起身，却发现头上多了一把黑伞，她才松了一口气，垂眸看向黑眸低沉的男人，他明显有几分不悦。
“下雨了，怎么不及时回屋？”
声音肆意冰凉，看着她的眸子沉了沉，有种锋利的冰凉入骨。
“下一次不会了。”
“温染霜，你还想有下一次，上次的生病还记得吗？”
他的眸起了一层浓浓的雾色，她仰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有些微妙变化。
“嗯，你别生气，我不过只是想挣钱…”
带着一丝心虚，她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将自己的目的说出。
“进屋。”
两人冒着雨，回到了屋内，她径直去了卧室，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凌温庭将画板放到了画室，支撑好，准备往外走，眼睛的余光却瞥向了角落的被白布遮盖的东西。
他迈着长腿，走到暗色的角落，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拉掉覆盖在上面的白布。
那白布刚落下，眼前的画很普通，江南街道的风格，长年向东流动的河，淅淅沥沥的雨，青砖白墙，那屋檐下，少年的背影，瘦削温俊，旁边拉着一个女孩。
雨很大，两个人的背影不明，他定眼看了片刻，眸子深了深，直接盖上，便走了出去，径直去了厨房。
*
温染霜刚出来，换了一身棉质的衣裙，乌黑发亮的秀发垂在耳旁，又看看时间，大约那人也睡了。
她准备上床睡觉，又觉得还早，拿出手机准备刷刷最近新出的纪录片，找找后面的灵感。
却听见卧室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紧张，不过今日身上的衣服穿的还算保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喝杯红枣枸杞的水吧。”
男人黑色的眸子盯着她，当目光落在她有些湿润的头发，眉间蹙起，便去了浴室。
她点点头，又觉得几分尴尬，躺在床上，直接接过，抿了几口，入口不是很甜。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吹风机，她看了他，径直坐到了梳妆台上的凳子。
骨节分明的手抽掉她发间随意挽起用的木簪，随即乌黑的发垂落在她的背后，镜中的人温婉端庄。
他认真地吹着，几乎不放过一处湿润的地方，直到她的头发完全被吹干。
“可以了。”
她有几分恍惚，看着他的眸子，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清醒的状态下与他相处，不知什么东西开始在空气中发酵。
她的心若有若无起了一丝波澜，她看着他分外清明的眸子，精致的侧脸，眉目入骨，肆意薄凉的清冷感。
“霜霜，在看什么？”
分外清明的眸子，突然俯身望着她，她想起在凌家祠堂的那一幕，他眉目低垂，点亮四周的烛火，香烟缭绕，庄周肃穆。
于灯火之中回首，她回头，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垂着眸，呼吸有几分急促和紧张，甚至此刻的心也彼此起伏。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有几分心虚，莫不是她第一次对眼前的这个人起了歹心？
“没什么，我困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却紧紧地盯着她，就像盯着一只猎物，目光灼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