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睡不好，有人睡得很好。
颜明就睡得很香甜。
随着越来越多的领导到了退休的年龄，他这种中青年干部就要被提拔起来。
颜明现在已经是主管技术的副厂长了。
不过他已经有了其它的打算。
春天来了，那就要让自己积蓄了这么多年的能量，怒放吧。
老大颜骕过几天就要高考了，按他的成绩来说，考上排名第一的大学，一点问题都没有。
家里事事如意，所以颜明天天能睡好。
一觉醒来，颜明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外出打牛奶，这是十年来天天要做的事。
刚回到垂花门，正看到棒梗带着妻儿往外走。
“颜大叔。”棒梗没学会做人，但学会了做事儿，他就算再恨颜明，今天遇到了，他还是主动打招呼。
“你是？”颜明昨天回来得晚，厂里开会的时间很长，他不知道棒梗回来了。
“颜大叔，我是棒梗。”
“噢，棒梗，你回来了。挺好，现在也长大成人了。你这是干什么去？”
“我带老婆孩子出去一下。”
“呦，都有孩子了，不错、不错，你们先忙，改天聊吧。”颜明看到棒梗身后的男孩捂着肚子，就不耽误人家时间了。
等棒梗一家人坐下吃早饭的时候，张芹才问棒梗：
“妞子爸，刚才那个端着锅的人是谁？我看他岁数也不算多大，顶多能有二十七八，跟你也差不多，你怎么叫人家大叔？他也不是你本家呀。”
“他叫颜明，是轧钢厂的领导。他还二十七八，你什么眼神，他都四十多了，比许大茂还大。”
“我的老天，这城里人怎么看着这么年轻。这四十多岁的人，看着跟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样。”张芹很是惊讶。
“人家吃得多好了。我跟你说，他们一家子最没良心，以后少跟他家来往。当年他媳妇…”说到这里，棒梗打住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可不能把自己被抓走的事告诉媳妇。
张芹也没注意，继续吃着早饭。
颜明家用的水，大多是他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可能没污染的原因吧，让他自己和妻子一直都不太显老，满头的乌发，不见一根白丝。几个孩子从小到大，也都健健康康，百病全无。
“小雪，刚才我看到棒梗了。这个坏小子回来了。”颜明边煮着牛奶，边和媳妇说着闲话。
“昨天我就知道了。他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在当地结了婚，还能顺利返城。”林雪说着自己知道的情况。
“我看了一眼他媳妇，是个老实人的面相。”
“但愿棒梗收了心，能对人家好一些。回来的知青，抛妻弃子的多了，为了回城，什么都不顾。”
“快去叫孩子们过来吃饭吧，该上学了。一会我也得早走，厂里还有些事儿没解决。”
林雪幸福地笑笑，去叫孩子们。
……
棒梗回来了，秦淮茹让易向东帮自己到车间里请个假。她这两天都要为儿子的事奔走，哪还顾得了上班这样的小事儿。房子得找吧，工作要问吧，大事多着呢。
出门前，秦淮茹信心满满。回来后，她一脸茫然。
附近有空房子没有？有，隔壁那户人家是私房，只是要搬到单位附近去住，人家单位又分房了。
秦淮茹找到房主一说要租给儿子住，从房主到邻居都不同意。棒梗的名声太臭，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棒梗打小手就不干净，爱拿人家的东西。再加上运动前期，他领着人干了不少的缺德事，个个心里还揣着恨意呢。
谁愿意让这样的人住进自己的房子，谁愿意让这样的人和自己当邻居。
有些人说话的时候，还给秦淮茹留些面子，有的人就不客气了，话里话外说着贾家没好人。
更有几家人，骂着让秦淮茹把早年间棒梗从自家抢走的东西还回来。
这还怎么租房子，秦淮茹暂时断了这个念头。
至于工作，还有没有名额？少，但是有。
好多知青回城，就那么几个岗位，怎么也安排不过来。各级政府都想着办法增加一些就业的机会，同时也号召各类工厂，积极招收临时工。
可就是这样，名额也远远不够。往往一个岗位刚出来，就被一群人疯抢。除非特别差的岗位，大家都嫌弃不愿意要的，才能剩到最后。
街道办现在只剩下了两个环卫扫大街的名额。秦淮茹央求了郑鸯半天，才算是让街道给她保留了一个。她知道儿子不愿意干，可有活总比没有的强。
哪怕骑马找马，先干着这个工作，也比在家里坐吃山空强。抱着这样的想法，秦淮茹决定和儿子好好商量商量。
果然，棒梗一听去扫大街，他的头皮就炸了。接连讲了十几个“不干”。
张芹听到婆婆给找了一个扫地的活，她倒是想去干。
张芹是他们那边女孩子里，少有的读过两年书的。她聪明，心里也有主意。
她知道一家四口靠着老辈儿养活着，那是最丢人的事。哪怕再累的活，挣来的饭最香甜。
“妈，你问问人家，能不能让我去干。妞子爸没干过这样的活，他一个大男人得干大事。这样的活我来干吧，一个月能挣个二三十块钱，我们这一家子也算是有个进项。”
“小芹，你可真懂事。明天妈就去问问。”秦淮茹对儿媳妇的这个态度很满意。曾经她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后来生活所迫，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棒梗听了媳妇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是啊，家里得有个进项。找妈要钱，他就算再疼自己，再舍得，能给几个？
晚上许大茂回来，又带了不少好吃的。不过好消息没带回来。他的理由是，领导根本就不在，去区里开了一天的会。
其实他先给领导透了透气儿，领导看在许广财的面子上，表示随时都能来当学徒。
贾家今天的晚饭的点闷，丑儿和妞子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吃饭。如果不是小姑给他们夹菜，他们就只干啃二合面馒头，这已经很香甜了。在姥爷家的时候，这个也不是能常吃上的。
张芹对家里的伙食很满足，吃着以前过年时才能吃到的馍和菜，还有什么不幸福的呢，何况自己可能很快就能挣钱了。
这里说一下贾家的两个女儿。小当今年二十三，槐花也二十整了。两个人在动乱中哪能好好上个学，仅仅混了个初中毕业的文凭。
知青回城的前两年，秦淮茹软磨硬泡，给两个人在街道办的小工厂里找了两个临时工。
两个人工资不高，一个月就二十多块钱，每个月还得交给秦十块钱的生活费。
秦淮茹可不像以前的三大爷那样，算计孩子。她是拿了孩子的钱，帮她们攒嫁妆。
两个人都没有处对象。不是她们长相不好，别人看不上。两个人都挺随秦淮茹的，皮肤白，模样也俊俏。
只是她们的工作不行，别人一听临时工，再一打听贾家的名声，最后都摇着头走了。
而愿意和她们处下去的，姊妹俩又看不上人家，不是长得丑，就是工作也不行。
就这么着，贾家的两个闺女一直待字闺中。
小当的人品不好说，有人说她随贾张氏，有人说她随秦淮茹，也有人说她随死去的贾东旭。反正不管随谁，都不怎么样。
槐花人还不错，对院里的邻居们都很客气，谁家有事，她也愿意帮一把。
一夜无话，第二天秦淮茹又去了街道办。看到她的人影，郑鸯的头都大了。可还不能不见。
“许大嫂，棒梗是不是愿意去环卫处上班了？”郑鸯对秦淮茹的称呼很别致。
现在院里人称呼秦淮茹的叫法有很多，岁数大一点的，叫她小秦，淮茹、大茂媳妇……；比她晚一辈的，称她一声秦婶子，贾大娘，许大娘……；和她一辈的，贾家嫂子、许家嫂子，贾家弟妹……
郑鸯偏叫她许大嫂，有点意思。
“那个小鸯，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听到秦淮茹这个开头，郑鸯的头就开始痛了。每次她都是这样，用最好听的话，耍着最难缠的无赖。
“许大嫂，你的意思是说，想把这个工作给你儿媳妇，棒梗另安排。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小鸯你打小就聪明，你看我一说，你就明白了。”秦淮茹满脸堆笑。
“不行！”郑鸯一脸的严肃。
“怎么就不行了？你一个大主任，这事儿还能难到你。住一个院里的老邻居，你怎么着也得看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帮我们家一把。棒梗这十二年没少受罪……”
郑鸯想吐，昨天就听了一个小时，今天还不知道要听多长时间。
郑鸯只能拿起文件，努力让自己专心看进去。
秦淮茹又央求了一个小时，郑鸯妥协了。
“许大嫂，这个工作给你儿媳妇也行，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给了她你就不能再来街道给你儿子找工作了。我们就当这个名额给了棒梗。”
“小鸯，你看我们家没权没势的，就指着你们这些邻居能帮上些忙……”秦淮茹又开始了。为了儿子她不会放弃的。
“许大嫂，你别说了，你就是说到明天，我也不可能答应给你们家两个名额的。你就说这个名额要不要吧，不要的话，就给别人。”郑鸯硬生生地打断了秦淮茹的诉苦。
“要，怎么不要。”
“那你以后就别为工作的事来街道了。”
“行吧，先这样吧。”
秦淮茹想着先解决现在，后面的事，回头再说。到时候该来哭还是来哭，遇事找政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