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5月,颜明感觉到空气中都弥漫着压抑。
李新民自从60年调入轧钢厂当副厂长,一直到现在还是副厂长。他和杨厂长的关系越来越微妙。
杨厂长长期还担任着轧钢厂的书记,按理来说厂长的位置他应该腾出来。可他偏不,有着他的老首长支持,杨厂长始终占着这两个重要位置。
大领导是了解他这个老部下的,能力有,能吃苦,大局观也好。所以大领导顶着一部分人给的压力,支持着老杨书记兼厂长。
老杨不动,李新民就去不掉那个副字。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屎一样恶心,对老杨越看越不顺眼。
在轧钢厂这六年多的时间里,李新民培养了一部分忠实的拥趸,这是轧钢厂不可小觑的一份力量。李新民有了和老杨分庭抗礼的实力。
自从两个得力助手赵继明、张德明调走之后,老杨一派力量大减,做起事来,总有着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很不舒服,但他拿李新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又没有办法。自己身后是老首长,李新民的身后也有着位高权重的人物。自己真就动不了这个成事不足的人。
都在忍耐着,等着时机,把对方弄下台。
厂里还有另一股力量,这就是中间派,他们谁的队都不站,只是埋头干活,对政治不闻不问。这些人里以罗副厂长为首,朱计泉、颜明之流皆列其中。他们只钻研技术,别的事他们只听不开口,从不讲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但是这股力量也不可小觑,各派人争相争取,争取不到,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五月风动,六月云起。李新民一帮开始蠢蠢欲动,大会小会上都对杨厂长一派进行针对和打压。使得厂里朝令夕改的事儿,时有发生。
底下的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也乱成了一团。
人心散了,队伍哪还好带。
看着老杨不停地写着检讨,李新民一帮人幸灾乐祸,站在一边儿看他的笑话。
进入六月,善良的人们更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九月,四九城映成了红色。
魏其慧的心情很不好,她这个老师没有再去学校的必要了。而且颜明很强硬地要求岳母不再去上班,并帮她请了长期病假。
“明子,我现在想想你当初不让小齐上大学,当时心里还想着你做错了。现在看来,你是对的,而且你的那个周期论也是对的。”魏其慧郁闷地对着女婿说着。
“妈,周期是有时效的,我们要保护好自己。”颜明很郑重地说道。
“妈信你,也听你的。如果是以前,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你这句话。现在到底怎么了?”
“不好说,一切都不好说。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魏其慧没有书教,她的心情很压抑。颜明就做起了她的学生,跟着她学习拉丁语,学习西方史,西方文学……
颜明上班的时候,魏其慧就教外孙们语文、数学、外语。
虽说学生少,魏其慧好歹也能抒发一下胸中的郁闷,慢慢地情绪稳定了许多。也就安下心来,躲在了女婿家。
她不知道的是,学校里的那一帮同事,许多人的命运发生了转变……
杨鸿昌被气病了。颜明给老爷子放了长假,让他在家里养病。
师父一走,颜明的心劲就散了,大家都不好好上班,他也就随着大流,混着日子。
这天颜明又去废品回收公司转着。那里的好东西越来越多,往往能得到出乎意料的好东西。颜明的心劲儿转到了这里,他可不希望这些宝贵的东西,被处理掉。
颜明和这里的人很熟,这不,没费什么劲儿,又换了三大筐的好东西。出门右转,进了胡同,所有的东西进了空间。
回家的路上,颜明遇到了一个熟人。
娄晓娥现在衣着朴素了许多,但她本底的那种气质还是遮不住。男人有个共性不管什么时候都对美女比较敏感。
眼角发现美女,颜明不自觉地看了过去,这是本能,而不是他有花心。
颜明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颜大哥,好久不见。”娄晓娥大方地打着招呼。
因为娄晓娥和林雪的关系还不错,娄晓娥离婚前经常去颜明小院找林雪聊天打发时间。所以她对颜明也熟悉得很。
“娄晓娥,原来是你,我离老远就看一美女。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跟着爸妈一起过日子呗。家里又不缺我的吃喝。”
“就没想着再找一个?”
“不想找了。按我爸的意思,再找一个工人嫁了。我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跟我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这日子过得别扭,委屈。”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我正有事儿想对你说呢。”颜明发出了邀请。
“我正找饭辙呢,可真巧,那我就不客气了。”娄晓娥不做作,这个性格,颜明很欣赏。
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坐下,点了两个菜,没有喝酒,两个人以水代酒,碰了一下杯,然后聊了起来。
“颜大哥,你说现在是怎么了。”
“晓娥,你爸难道没什么打算?”颜明答非所问。
“我爸天天回来很晚,晚上也睡不好。这段时间显老了许多。”娄晓娥如实相告。
“晓娥,我很正式地告诉你,回家转告你爸,风云动,早脱身,东南角,先存身,待时机,游故地。记住了吗?”颜明的表情很严肃。
看到颜明的样子,娄晓娥的心一下紧张了起来。
“颜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爸对上面的情况,比我知道的要多,他只是现在还没捋出头绪来。你把我说的那十八个字,如实转告他,我想他会明白的。”
“这么严重吗?”
“晓娥,从现在起,我什么都没说过,什么也没做。就是请朋友吃了顿饭。吃完饭早回家。”颜明不想再多说。交浅言深反受其害。
两个人再没有什么心情吃下去,随便吃了两口,出了门。
“晓娥,赶紧走,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世面上太乱了。”颜明好像是催着娄晓娥回家。
“那再见吧,有空我给林雪打电话。”娄晓娥完全没明白颜明话里的意思。
“好的,有机会一定会再见的。”颜明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他希望今天说出来的话,娄晓娥能转告娄董。以娄董的智慧和见识,一定会明白他真正的意思。能力有限,对娄家的帮助,也仅限于此。
娄晓娥回到家里,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烟气缭绕,有些呛人。
“爸,你又抽这么多的烟。”娄晓娥埋怨着去打开窗。
“晓娥回来了,现在外面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别乱跑,很容易出事情的。”
“爸,我见到一个人,他有几句话让我转告你。”
“哦?是谁?”娄董一下坐直了身体。
“颜明,轧钢厂的机修科长。”
“噢,那个小伙子,人挺不错的。他能有什么话对我说。”娄董听到是颜明,身体放松了,又躺在了沙发上。
“他说什么‘风云动,早脱身,东南角,先存身,待时机,游故地。’就这十八个字,还让我一字不错地转告你。说你听了会明白的。”
娄董眼睛一亮,身体又坐直了。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过了良久,娄董把女儿拉到身边坐下。
“晓娥,你能不能把今天他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和爸爸说一说。”
“你让我想想,说的可多了。一开始就是述一下旧,然后他请我去吃了顿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