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倾的状态很不好,一直反反复复地发热。
凌思澈衣不解带地在她身边伺候了很久,哪怕温时念派来了手脚麻利地婢女,凌思澈也不肯假以他手。
在苏月倾消失了两个小时后,将军府内才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四处搜寻苏月倾的下落。
彼时的秦宇晟正焦急地等着江知晚的苏醒,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对管家说道:“不用找了。”
吴厚保诧异,迟疑道:“可是将军,公主才生产完,身子虚弱,这忽然间消失,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呐!”
秦宇晟冷着眼神,喃喃道:“她命大,再说了,将军府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安全的。”
虽然过程很不顺利,但是苏月倾终究是早产生下了孩子,她的胎衣也救了江知晚一命。
秦宇晟不想细究太多。
这是他欠她的。
吴厚保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叫停了还在寻人的下人们。
苏月倾从昏迷中醒来好几次,每次都是一睁眼,便感觉天旋地转,身子都是飘着的。
她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只是一股脑地抓着他问:“孩子呢……”
凌思澈双眼蓄满泪水,声音极低地回答道:“孩子,还不能与你团聚。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去把孩子抢回来好不好?”
然而苏月倾根本没有意识回答,又闭上了眼睛。
由于病痛的折磨,苏月倾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孕期长起来的那些肉,也消耗殆尽了。
每日,凌思澈总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亲手喂苏月倾白粥。
苏月倾昏迷时,也只能喂小半碗白粥吊着她的命。
凌思澈每日都心痛焦急,茶饭不思,竟也瘦下来了许多。
温时念再次拜访时,赫然一惊,他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瘦脱了相的老熟人了。
原来人是真的会在短短几日之内,憔悴至此啊!
温时念劝慰道:“凌太医,我知道你担心公主,可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她不醒来,我没办法安心。”
凌思澈嗓音沙哑疲惫,眼底翻出一丝隐忍。
温时念回头张望了一下苏月倾,问道:“公主病情如何?为何久久地昏迷?”
在温时念心中,凌太医总是能够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而如今公主的病症当真有这么棘手吗?
凌思澈摇了摇头,低声道:“公主的脉相已经调理稳定了,发热的症状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她仍然极少清醒……”
凌思澈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力感。
温时念第一次见凌思澈如此怀疑自我的神情。
他忍不住伸手在凌思澈肩膀上拍了拍。
“凌太医,恕在下拙见,也许是你太在意公主了,关心则乱。”
凌思澈惘然一笑,看着温时念道:“我怎能不在意她?”
温时念哑然,无言以对。
的确,让凌思澈以平常心对待苏月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爱了她那么久,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受那么多苦。
温时念看着憔悴的凌思澈,有些庆幸自己生性浪荡,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
“凌太医,你快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花芸就可以了。”
花芸是温府的婢女,温时念很信得过她。
花芸闻言,也走上来附和道:“凌太医,你就去休息一下吧,休息几个时辰,不会碍事的。”
两人轮番相劝,也没能改变凌思澈的想法。
他太怕失去苏月倾了。
无奈之下,温时念也只得由他去了。
花芸去熬粥熬药了,凌思澈继续守在苏月倾的床边。
心诚则灵,或许是凌思澈的诚心,打动了上天,打动了苏月倾。
躺在床上的苏月倾忽然动了一下身子。
她似乎睡得有些不舒服,在寻找新的姿势。
这是这么久以来,苏月倾第一次自主地动作。
凌思澈激动不已,扣住苏月倾道手,将她揽入怀中。
苏月倾在凌思澈的怀里,动了好几下,终于安定下来,微微偏着头,贴着凌思澈的腹部,面容柔和地睡着。
凌思澈轻轻地抚触着苏月倾的脸,低声道:“月倾,其实你醒了是不是?你只是害怕,才故意继续睡下去的。”
不知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苏月倾又动了一下。
凌思澈激动不已。
“月倾,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然而怀中瘦弱的美人,再无回应动作。
晌久,凌思澈失落地轻叹一口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没忍住,一滴泪水砸到苏月倾脸上,温热转凉。
苏月倾昏昏沉沉地,忽然感到一阵伤心。
于是下意识地,苏月倾抓紧了手中抓到的东西。
她不知道那是凌思澈的手,只觉得一片温润。
她的头也不自觉地往凌思澈温暖的怀抱里拱了一下。
凌思澈觉得一阵酥痒从腹部泛起,很快遍及全身。
“月倾,你醒了?”
怀里的苏月倾哼哼唧唧地应了一下。
凌思澈摸着苏月倾的脸,欣喜道:“太好了。”
许久,苏月倾沙哑的声音传来。
“凌太医,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终于醒了。”
苏月倾竭力想睁开眼睛,但是仍然很吃力,索性就闭着眼睛。
“我好像……生了个孩子?”苏月倾虚弱地说道。
她对昏迷之前的印象很模糊,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之前的负担感。
她想摸摸自己的肚子,手却被凌思澈紧紧攥着。
“你生了个孩子,男孩,现在你可以给他想个名字了。”凌思澈勾起嘴角,淡淡地笑道。
“唔……”苏月倾认真思考起来,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凌太医,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我想给孩子取名叫哈哈……”
“哈哈?”
“很好笑是不是?我希望他永远可以哈哈大笑,永远可以快乐……”
“那就叫哈哈吧。”
然而苏月倾却在凌思澈的怀中摇头,道:“凌太医,你来取名字吧……取个好听点的。”
这个想法,也是苏月倾早就有的。
凌思澈怔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苏月倾凌乱的发丝,伸手轻轻地捋顺。
她还记得生产时自己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