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明明灭灭,也许是难得遇上一个修仙体质的,那些妖物锲而不舍地追赶在谷雨身后,追得近了,谷雨甚至都能够听见他们一路前进时口水滴答滴答流淌下来的声音,这让她很是怀疑有时候清晨看见草坪上的露珠是不是都是深夜里妖怪流的口水?
顺着公园林荫小道跑了两圈后,累得谷雨倾下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不停地喘气,港真,这比体育课上八百米跑都累。她现在无比怀念上个世界的轻功了,有那等绝世武功,即便她法术不行,比不得任何一位仙家弟子,但起码也能在这个妖怪肆虐的世界求得自保,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还不离开?等着被吃吗?”
突然传来的清冽低沉声音让谷雨一惊,妖物近在身后,谷雨急忙就地一滚,落在旁处站立了身子。这时她才向着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一棵榆树下不知何时已经站立了一位身穿蓝底白衫狩衣的清瘦青年,他双指并立,其余三指相扣,端于胸前,白衣翩然地从树影下慢慢走了出来。
借着灯光,谷雨才看出来这清瘦青年的容貌。
他长相出奇地俊朗,额前无发,露出的天庭饱满,边角处各留了一撮长发垂在胸前,其余的墨发尽数用白色发带束在脑后,齐腰处,看起来温顺服帖。身上蓝底白衫的狩衣显得无比圣洁,腰带的地方还用红线系了一颗银铃。有匪君子,温润如玉,如同平安时代的那位白衣风雅的阴阳师再现眼前。
但他的眼眸却比夜还要暗沉,没有一点光彩。
眼瞎么?
这人既然能够对她说出这句话,表明他也是能够看见这些妖物的,而且,他周身围绕的灵气充足纯净,看起来起码也在灵寂期上,该是名仙家弟子。原著中提到失明的仙家弟子只有她的二师兄,易决。只是那一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与他们仙家不同,这种打扮更像是阴阳师?
“易决师兄?”
谷雨尝试着开口问道,也许是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那清瘦青年算是应答性的唇线向上弯了一些弧度,再加上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为他铺上了一层暖色,多了些柔和,可谓是一笑倾城。
见此,谷雨不禁在想,易决师兄法术高强长得又是如此俊朗,如果他的眼睛没瞎的话,估计就可以算是天之骄子了。
稍一失神,那些妖物就涌到谷雨的身边,张大了血盆大口,作势要将谷雨一口吞下,千钧一发之际,易决师兄快速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叠符纸,向着那些妖怪掷去,口中念出一字真言。
“封!”
瞬间那些妖怪的额顶上就准确无误地贴上了纸符,保持着长大嘴巴的姿势僵住了身子,不得动弹半分。谷雨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激烈跳动着,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易决师兄,多谢!”
喘了一口气的谷雨定睛细看妖怪额顶上的纸符,虽然那字写得让谷雨不敢恭维,但确实是仙家中最便宜的定形符,不同于定身符,它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顶多唬人用的,现在多半都成为初级弟子们用来练习怎样狠准快地贴符的道具了。
能把定形符运用到此种地步的易决师兄,谷雨完全有道理怀疑他是充值开挂了,但怎么说,这师兄还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谷雨看向易决正说了一声道谢的话后,却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咬破食指在空中画出血符,然后向着那些被定住的妖物一掌推去。
“上为天,下为地,一线为界,尽除世间邪恶污秽,灭之!”
血符威力之大,使得所有的妖怪瞬间灰飞烟灭,就连旁边的树木都被劲风带过,枝叶敲打在一起沙沙作响,但无一片活叶落了下来,这便是一线界定,将凡世之人之物与妖相隔,以免施法时出现误伤的情况。
“师兄,你怎么用了血符?”
看见易决这般随意地就用出了血符,谷雨简直目瞪口呆。
且不说这些妖物都是低能妖怪,智力还未开化,只是遵循本能想要吃了对他们来说可能归属于一种美味食物的仙家弟子而已。对普通的人类并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对于没像谷雨这么弱的仙家弟子,自然也不可能敌不过这些妖物的。
所以说,他们的存在顶多会让夜晚看起来更黑罢了,再者,……血符超级昂贵的好吧?
血符是加以施法者的精血画成的仙家符咒,其威力大小按照施法者的修为而定,若是以易决师兄的修为判定的话,几乎可以做到三百年以内的小怪团灭,大妖秒杀。但同样的,很消损真气!若是成功了,起码一个月不能再使用血符,若是失败了,经脉逆流,真气泄露,起码也得一个月卧病在床。
对于仙家弟子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用出血符的。因为一旦用了血符后,如果在此一个月的时间内,他们遇见了强大的妖怪,那么就连最后保命的杀手锏都没有了,这也是血符也被隐晦地称为保命符的原因。
现在易决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把血符用掉了,谷雨为此感到很心疼,像她这种才达到开光阶段的,就连血符都用不了真的是太可气了。
易决这般做法潜台词分明就是他已经强到不需要以血符来保命了,可令谷雨没办法反驳的是,他确实有那个资本。
本身就是天灵根,还很勤奋地修习各种术法天理,不过二十年就达到了金丹期,这可是一些修仙之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做到的。
易决不知谷雨在想些什么,听见她问出一句话后就沉默了许久,还以为谷雨是在指责他杀了那些无名小怪,便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捻了捻指尖上的血,回头对着谷雨微笑。
“因为他们想要吃了你,小师妹。”
“可是又没有吃下去……”
易决师兄的声音太过于清冷,谷雨不禁感到有些害怕,蜷缩着身子声如细丝地反驳道,她并不是在心疼那些妖物,只是在她反应过来时话语就已经说出来了,或许在她潜意识里还是不太愿意易决这样不管斩杀什么妖怪都无动于衷的。
“妖即恶,恶即斩。”
易决师兄这话说得有些强势,谷雨只得默不作声,既不反驳也不同意,过了一会儿之后,易决还好似无奈地软了语气开口:“走吧,师妹,先回我住处,师傅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出了公园,谷雨才发现外面还是很热闹的,灯火透亮,霞光异彩,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不少店家都还开着门,摆出来的吃食香味扑鼻,不少青年男女流连忘返,人声喧嚣。
谷雨简直被自己蠢哭,在山上待久了,居然以为这样的都市中也是朝九晚五的生活,早知这样,她待在外面可比公园里安全多了呢。
“师妹,想吃啥!和师兄说。”
走到一个小摊面前,易决拉住谷雨的手语气轻快地问道,不复之前的清冷,听到这声音,谷雨一下子就惊了,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师兄怎么就换了一种画风?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她那个仪态楚楚的易决师兄就已经悠然地从小摊上拿出一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卤鸭脖啃了,也真难为他穿着一身洁白的狩衣居然还拿着一块卤鸭脖吃,为着不让那油沾到衣服上去,易决师兄的颈脖倾得可比那鸭脖子长多了,这样的姿势,看起来着实累人。
师兄,你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种很便利的东西叫塑料袋么?再不行你拿个纸巾包住好吗?
……
她为什么还有这个闲心去管他啃卤鸭腿的事情啊!
“师兄,你现在……刚刚……呃……”
谷雨都不知道从何问起,师兄的情绪变化太快,和之前在斩杀妖怪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难道师兄是精分?
“刚刚在杀妖嘛,当然要正经一点,唔,这个也好好吃,师妹你尝尝!”
像是为了避免谷雨再问起其他的什么问题,易决师兄慌忙地拿起小摊上的一块卤肉就给她塞嘴里了。谷雨愣了下,不自觉地嚼了嚼,确实味道不错,也就忘记了刚刚的疑问,跟着易决师兄一起吃起来了。
随后,两人找了一方小桌子,桌面上摆满了炸鸡卤肉花生米,此物与啤酒最配,但是因为易决师兄看着谷雨那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怀疑她还是未成年,所以就只叫了一些汽水饮料。
于是小方桌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引得旁人频频注目。
“师妹,干了这杯酸奶!”
“师兄,我敬你一杯可乐!”
……
“大家好,我是今日都市快报的主持人亦行,昨夜凌晨时分,有两名身穿古装疑似角色扮演爱好者的市民因将卤味与混杂饮料同时食用,或因食物中毒被送往市区医院急诊,现已脱离生命危险。
在此,都市快报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食品安全,防止病从口入。”
病房电视画面上的主持人亦行颇有些地方口音的话语听起来很是亲民,但背景图上配上的那张易决师兄和谷雨倒在一起口吐白沫的照片,就简直是惨不忍睹了。
谷雨怒:“说好的马赛克呢?”
“师妹别埋怨了,我们好不容易上一次电视呢!师兄我要打电话让师傅看看电视。”
同样躺在谷雨旁边病床上的易决师兄乐滋滋地道。
谷雨无力吐槽,师兄,你心可真大,师傅他老人家要是真看到了这副画面,指不定现在就下山将你我师兄妹二人逐出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