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征想起前一天,安然送叶远征出府的那些话,那是安然难得的话多。“大哥,我身体不好,你知道的吧?”
对于安然突然提起这个,叶远征有点惊讶,不过,他还是忧心地点点头。他从小看着安然长大,她的改变,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小时候最讨厌吃药了,就是那药味也是一点都闻不得。可是后来她总是一身药香。她从小练武,一身英气从小养成,可是后来她变得柔柔弱弱,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柔。以往在军中吼一嗓子,手下那些新兵蛋子都要抖几抖的。
“大哥,我不想萧正礼孤身一人,我希望他的余生幸福美满。”
安然还在娃娃的时候,叶远征就看着她,又怎会不知这妹妹的心思。
“大哥,婚礼那天恐怕没有这么轻易度过。”
那天总有一处需要拼命,叶远征知道,他很希望是他守护的那处需要拼命,至少安然会没事,“有什么需要大哥的,你直说就行。”
安然摇头,虽然不是亲生,但是她一直都敬重叶远征,他永远都是她亲哥哥。所以她预测了全部可能,觉得最安全应该是皇宫,留有私心的,让叶远征去。
“那天,我只希望不要让宫里的人打扰到婚礼。”
叶远征其实以为安然会让他去杀某些人,或者去城外拦住那几万人。
察觉叶远征的疑虑,安然缓缓道“宫外有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婚礼顺利进行。”
叶远征熟悉妹妹的性格,这一句不惜一切代价代表着什么,他懂。
“一定要这么做吗?”
安然扯出很牵强的笑,“希望不用吧!”
都是去过战场的人,有些事大家不说,就懂。
走前,叶远征还是郑重地说了句“你不用担心安泰,有我。还有小飞,我也必定不会苦了他。”
从小因为安然才是亲生的,所以叶远征从不让安然给他行大礼,但今天安然郑重地叶远征行了一礼,叶远征同时回了一礼。
若真要等下一世,叶远征希望自己能成为护着妹妹的兄长,而他的妹妹只需要顺遂平安快乐长大,一世无忧。
清明在宫门口没等到连翘,没办法只能先回梅园。
白露几人用屏风遮挡,重新为安然梳妆,换衣服,安然吃了大半瓶连翘的药丸之后也不再吐血,脸因为妆容也不那么苍白,只是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实在无法止血,刚刚换好的衣服,又被浸湿了,还好今日特意准备了玄色披风。
小飞刚刚学会叫母亲,在安然身边一声一声地叫着母亲,寒露教他跳舞,他跳得非常滑稽,还会鼓掌,寒露抱着他亲了一下安然的脸,白露,无棱,霜降在身边都已经不自觉地红了眼眶,霜降看不了更是转过身不敢看。
梅园刚好有他骑的小马,他骑着萧正礼给他做的小马,围着安然转了一圈又一圈,清风拂过,梅花飘落,安然其实想,帝都好像没其他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当她的埋骨之地了。
可是她今日怎么会把自己交代在这里呢,为了个十三皇子,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竟然舍弃了陪孩子长大的机会,真傻。要是能看着小飞长大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外面声音太大了,很吵,锣鼓声吵得她想睡觉,好累啊!眼皮不知怎么滴也变得越来越重了。
“繁星,母亲希望你以后平安长大,跟二叔好好练武,跟父亲好好读书,不用做个有用的人,健康长大就好。”
前院锣鼓喧嚣,九皇子已经败了,宁国侯镇守城门,那些人迟迟收到没有信号,不知城内情况,又被宁国侯盯着,进退两难,终究还是胆小自私之人,只能留在城外跟宁国侯大眼瞪小眼,萧府外面那些不过就是乌合之众,阿松已经带人清理,这一场逼宫,悄悄地便结束了。
萧正礼已经带着嘉慧县主快到门口了,刚刚听到阿桐汇报的萧太尉现在正在主位上等他们到来。
外人不清楚,可是熟悉萧太尉的人都知道,现在的萧太尉的表情可不像要娶媳妇的模样,他在想事情,他需要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海叔在门口道喜,恭迎新人回家,萧正礼板着脸,完全没有今日大婚的喜悦,但所有宾客都在夸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萧正礼却在想,为什么一路这么安静,安然到底去哪里了?他收到的消息,明明就有不少人埋伏在他迎亲的路上,萧家周围也有不少人,更别提宫里那些人,城外那些人,为什么现在这么安静?九皇子真的这么差劲,找了这么多人,都没闹出一点动静吗?他们预计九皇子主皇宫,但宫外这些人也必定会围攻一处,最大的可能就是萧家,或者扰乱他的迎亲队伍,到时候必定引起恐慌,百姓们慌乱躲闪,城内大乱。大理寺,刑部,京兆尹等衙门的人倾巢而出,现在所在的地方刚好就在萧府附近,这也是一开始报官的目的,出事,第一时间便有人赶来维护秩序。
可一切都太顺利了。
萧太尉跟萧夫人坐在主位,两位新人携手而来,萧夫人脸上是欢喜的,终于,终于二郎要娶亲了。
两人在蒲团面前站定,在海叔说话之前,萧太尉还是忍不住先开口,“等一下。”
所有人都看着萧太尉,而萧太尉看着萧正礼,安然叮嘱过他,跪下求他,“无论如何,请让萧正礼顺利大婚。”
当时萧太尉问“为什么你一定要他成亲?”
“他那头牛,不给他一条新的路,他就会一直走原本的路,不懂转弯。原本那条路既然已经是死胡同,我想他试试新的路,可能那才是最合适他的路。”
萧太尉不说话,不答应,安然便跪着一直不起,原本萧太尉冷着她,就是不担心,谁知道死脑筋真的跪了一个时辰,跪到晕倒,最后萧太尉拗不过她,答应她了。
萧太尉向来说话一言九鼎,可这次,他想反悔。
谁说答应别人的话就一定要遵守,偶尔反悔也没关系,他这一生光明磊落又如何,二郎已经失去过她一次,现在可能是最后一次,他好像无法想象二郎得知真相的模样。
两个孩子都已经这么苦了,这一次就让他做一次恶人,守护一下孩子们吧。
“正礼,你先去趟梅园。”
众人都不解,宾客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都要拜堂了,去什么梅园?有什么事不能等拜完堂吗?拜堂又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萧正礼也试图从萧太尉的脸上看出为什么?
萧太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萧正礼看了一下身边的阿桐,阿桐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萧正庭,萧正庭四周找白露,寒露,还有小飞,明明婚礼开始之前都在的,小飞刚刚还在跟安安待一起。
萧正庭先转身走去梅园,但是他走不快,明柔跟着他走,萧正礼看到萧正庭离开,想起一直都没有看到安然,推开人群,冲出去了。
萧夫人反应过来,看着萧太尉,眼眶瞬间就红了,眼眶充满泪水“老爷?”
萧太尉闭眼不看萧夫人,萧太尉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仪扶着萧夫人也赶过去,要好的几个知情人也跟过去了,剩下的人想跟过去被阿桐带人拦住。
“还请各位宾客在这里等。”
嘉慧县主留在原地,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萧家人都走了,萧夫人走之前的样子,应该不是好事。
萧太尉看着嘉慧县主,开口劝说道“今日委屈你了。”
嘉慧县主好像已经懂了,今日她怕是拜不了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