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明渊离开书房之后，萧璟几乎就没怎么动了，一整日也都是待在书房，午膳和晚膳都没用。
一整个下午了，他还在纠结着沈明渊在永宁村那样讨人喜爱，怎么来了这王府就这般模样！心里只想着那沈明渊和他如何如何话不投机！
萧璟坐在书案前，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写着写着字读着读着书就突然将笔将书的扔到了桌子上。
实在是做什么都不自在！
外面的丫鬟仆人知道萧璟将沈明渊赶了出来，觉得这定是沈明渊惹他们爷生气了，谁也不敢多说话，感觉喘息一口气都是错的。
当然，他们也觉得稀奇，哪里有人敢惹王爷那么大的脾气，而且王爷对沈明渊竟然这么心软，凶几句就让他出来了…
萧璟坐在书案旁，那簪子放在书案上，脑袋里全都是沈明渊。
沈明渊怎么不来道歉？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还等自己请他来不成？
萧璟微微蹙眉，拔了旁边花盆里的花，开始揪它的花瓣。
来道歉…
不来道歉…
来道歉…
不来道歉…
来道歉…
……
不来道歉！
萧璟扔了那花枝，又拔了另一旁的花，开始揪它的花瓣。
这次从不来道歉开始。
不来道歉…
来道歉…
不来道歉…
来道歉…
……
不来…道歉…
又是不来道歉！
又是！
萧璟扔了那花枝扔在地上，起身走到书柜旁，将书柜旁花盆里的花又拔了出来。
来道歉…不来道歉…
萧璟嘴里甚至都嘟囔着：“来道歉，不来道歉，来道歉，不来道歉，来道歉……”
“不来道…”
沈明渊！你好大的胆子！
萧璟攥着花枝，越气越甚，决定亲自前去拽过来沈明渊问责一番！
他气冲冲的走出去，可一开门，只见沈明渊站在门口一侧，手里还端着药盘。
萧璟微微呆住，外面的人朝他行礼，沈明渊也朝他行礼。
夜幕已深，开门之后凉风乍现，寒气逼人。星月黯淡，这一时万籁寂静。
萧璟背手在后，打破了这分沉寂，略是严肃的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他语气里透着一丝烦躁，好似不想见到沈明渊，可又迈步出了房间，轻轻扫了沈明渊一眼。
沈明渊沉着音道：“小人…一直在等王爷宣见。”
萧璟一时恍神，略感惊异，连忙转过身来问道：“…你没走？一直在这等着？”
“是。”沈明渊轻声应说。
空中一轮明月，被闲云半掩，即使窗舍房路上都有烛火映照，照的地上忽明忽暗，微弱的光，是照不透那三尺冰霜的。
凭月与烛的光亮，萧璟清晰的看到沈明渊嘴唇冻的有些紫，脸颊耳朵与那手指，冷的泛红。
冬日里叫嚣的北风无情的冲撞着窗子，也掀起了沈明渊的衣襟，显得他那样单薄。
沈明渊从出来就一直站在这儿，
从萧璟让他出来，他一直站到现在，外面的仆人都换刚换了好几轮。晌午时还好，日入之后便受不得了，如今全身冻的发麻，肚子也咕咕直叫。
在外面站了多久，沈明渊就骂萧璟骂到了多久。
“你呆在这里做什么？”萧璟微微蹙眉，言语不见烦躁，缓和了些许。
沈明渊心道：只说让我出来，说让我走了？畜牲只知道自己在里面暖和！
沈明渊轻声回道：“王爷只说让小人出来，小人…不敢离开…”
“你…”萧璟微微蹙眉，也说不出什么，因为他确实只说了让他出去。
沈明渊见萧璟心情不好的模样，以为他是不想看见自己，便行了一礼道：“小人这就离开。”
沈明渊刚是迈了一步，却被萧璟喊住：“站住！”
“王爷…”沈明渊叫了他一声，他的声音很低很低，额发被风吹的凌乱，多少显得有些可怜。
萧璟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温和道：“进来。”
沈明渊听此，随萧璟进去房间，外面的侍卫关上了房门。
这混账又要做些什么？
沈明渊看着地上的花枝和花瓣，再看看四周的花盆，花盆上的花…都被拔下来了，只有地上一片狼藉。
萧璟道：“去榻上坐着。”
沈明渊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萧璟。
萧璟见他无动于衷，道：“本王说话这么不管用？”
“不…小人知道了。”
沈明渊施了礼，然后坐到木榻上。
萧璟拿了书案上的糕点，端到木塌旁边，道：“吃吧。”
沈明渊攥着身上的衣服，没有接过来，道：“小人不饿。”
一直在外面站着，怎会不饿？
“这是命令。”萧璟直接将糕点放在床榻上。
沈明渊听他说这话，担心自己若是不吃他又要以这作为理由罚他，便拿了一个，说道：“谢王爷厚爱…”
萧璟坐在另一边。
沈明渊吃了一个，便不吃了，萧璟又拿了一个糕点，递给他道：“都吃光了…”
沈明渊伸手，接过来糕点。
沈明渊吃一个，萧璟再递过来一个，这压了那么久的火气，一看到他，却消了不少。
见他吃的也差不多了，萧璟便伸手碰了碰沈明渊的手，沈明渊一惊，手里的糕点突然掉在了地上。
沈明渊起身跪下道：“王爷息怒。”说着，就去捡那糕点。
萧璟抓着他的手腕，手腕冰凉，瞬间一阵寒意传到自己身上，萧璟微怔，将他拉起来，轻声道：“掉在地上，不能吃了。”
沈明渊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萧璟倒了杯热茶，端给他。
沈明渊这般不耐寒的吗？进来了好一会儿，手还是冰凉的，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的就能在永宁村那种地方过那么多年。
沈明渊接过，顿感有些疑惑，中午还那副高高在上惹人厌烦的模样，现在怎么又这般体贴起来了？
萧璟让沈明渊坐下，他还将被子扯过来，盖在沈明渊腿上。
沈明渊看着萧璟的行径，越来越捉摸不透，只看着萧璟脸上的伤还很明显的，手上也是…
萧璟问道：“本王给你的裘衣呢？”
“…照顾念一的时候，脱下来了。”沈明渊回他：“王爷要的，我去拿。”
“不用，你先吃着，还想吃什么？”
“这就够了。”
萧璟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有多么生气，坐在一边倚着床栏看沈明渊吃东西，半晌，说道：“后日去帝都，明日你和念一收拾好行李。”
沈明渊一愣，道：“那江玉清…”
“本王会将他带去。”
“嗯…”沈明渊应了一声，去哪里都无所谓，他只是想为念一治病。
沈明渊用完了那些糕点，握着水杯，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杯中水波，问道：“王爷…为何…”，沈明渊说了半句，又突然顿住，不再言语。
“本王如何？”萧璟道：“你问，问什么都无所谓，本王不论罪，今日是…”
萧璟心中辗转，错了道个歉有什么不能的，谁没犯错过。
“今日是本王不对，本王认错 ，本王不会言而无信，你说就是。”
沈明渊听他向自己认错，有些不可思议，他捏着杯子，又问道：“小人一介山野村夫，王爷为何将小人留在身边？”
萧璟想了想，可怎么也没有找到原因，这突然间，就想到了叶上秋的话。
喜欢。
爱慕。
萧璟看着沈明渊，他思虑许久，才只道：“大概是…无聊…”
爱慕…
他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