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低声道:“还是十五。当时他在探神手的第四分部,后来被合并到了明心宗,是他拿回了佛心,跟我说是在开启佛门遗迹中发现了佛心。”
我看向李冰凝:“最近探神手方面开启过佛门遗迹?”
李冰凝点头道:“一个月之前,我们确实开启了一处佛门秘葬。秘葬主人是一位有道高僧,生前一直游方天下、行医济世,在民间的声誉很高。”
“高僧的具体身份,我们还在查证。但是,我们在墓葬中发现了一本医典。那本医典中带有关于用毒的记载,甚至还详细记载了蛊毒的资料。我们也是因为那本医典,才把目光投向了五毒教。”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那本医典是原作,还是伪作?”
“原作!”李冰凝肯定道,“探神手的古董鉴定水平不属于任何专家,甚至还要更高。如果只是伪作,我们不会去招惹苗疆蛊师。”
我当即追问道:“那佛心呢?你们发现佛心没有?”
“没有。”李冰凝道,“我们只是在秘葬当中发现了一尊被挖开了心口的药师像。当时,我们的专家觉得那应该与佛门禅学有关,并没在意。”
我转头看向安静:“你见过那尊药师像吗?”
“十五拿回了照片,说是自己悄悄拍下来的。”安静指了指李冰凝,“当时他也在照片里。”
李冰凝皱眉之间,我却长出了一口气:“环环相扣啊!遗迹中的药典是真的,遗迹也可能是真的,甚至包括药师像都是真的,唯一作假的地方就是遗迹背后的传说。好一个造假高手。”
造假当中最为高明的手法,就是用真货造假货。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奇怪,却偏偏有人这么做。
我在古董行的时候就见过一次。当时有人给我爸拿来一块鸡血石,让我爸给掌掌眼。我爸开口就说那东西是假的。对方不服,我爸就指给他看。
造假的人把真鸡血石上的血纹抠下来,再一块块地粘到另外一块鸡血石上。因为每一个小块都是真的东西,所以,根本就看不出后期染色的痕迹。
而且,很多人也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那等于是一下子废掉了几块珍品鸡血石,去做一个假货,损失掉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那块假货的拍卖价,这等于是在做赔本的买卖。
造假都是为了谋取暴利。正常人看来,除非造假的人脑袋缺弦儿才会干这种事情。但是,换一个角度去想,造假的人不是想要卖掉那块鸡血石,而是要拿着它去谋求更大的利益,这种看似赔本的买卖也就不奇怪了。
五毒教事件的背后主使者拿出真的东西制造假的密藏,就是为了把苗疆几方人马集中到五毒秘境,揭开五毒秘境的真正秘密。
好大的谋划,好大的手笔。
我沉声说道:“安静,到了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回到五毒秘境正确无比吗?”
安静颤声道:“我……我错了。可是……谁在谋算圣教?”
“我现在不知道是谁。”我的声音渐渐发冷,“但是,我敢肯定,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没有严密的组织,他不可能同时谋算几方人马。”
我的声音一顿道:“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肯定藏在这几方人马当中。他不亲临秘境,就没法掌控全局。”
安静慌了:“那怎么办?要不……要不,我们撤吧?说不定还能……”
“撤?”我冷声道,“老子可没有吃了亏,调头就跑的习惯。我不把那小子找出来剥皮抽筋,就不姓王。”
“那小子?”安然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在苗疆,高明的蛊师、巫师全都是女人。”
我摇头道:“就是因为高明的蛊师都是女人才不好伪装。苗疆强者很少出现在外界,也没有精准的情报来源,只有掌握大量信息资源的人,才能从容布局。”
“这样的人必须常年生活在外界才行,他想要冒充苗疆蛊师非常困难,但是,想要变成蛊师的护卫武士却易如反掌。所以他肯定是个男人。”
安静反驳道:“你的理由太牵强了。我觉得,对方是苗疆蛊师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不争论这些。”我直视安静双眼道,“我现在需要你听我安排,你能做到吗?”
“这……”安静犹豫之间,安然抢先道,“大姐,咱们现在与欢哥应该站在同一条线上,只有咱们联手,圣教才有一线生机。圣教就剩下这么一点火种了,你想看着圣教灰飞烟灭吗?”
“是啊!大姐,咱们不能吃这样的亏啊!”安然的几个师兄弟纷纷开口道,“大姐,我们跟王欢联手吧,只有联手才有生机啊!”
安静犹豫了半天才咬牙道:“好,我听你的安排。但是,我要以保证圣教的利益为前提。”
我沉声道:“我不需要你做别的事情,我只要你传信给其他人,告诉他们,五毒教愿意退出苗疆纷争,交出自己掌控的秘密,然后彻底离开苗疆。”
安静猛然看向我道:“那然后呢?”
我似笑非笑道:“然后,当然是你们全部撤出秘境,离开苗疆,我自己留下来继续跟对方周旋。这不影响你们五毒教的利益吧?如果操作得当,你们甚至可以最大程度上保全弟子。”
“可是……”安静低声道,“圣教的秘密,不能轻易示人。我们……”
我声音顿时一沉:“安静,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贪心。圣教之秘和圣教火种之间该如何选择,我相信你知道孰轻孰重。”
“说句不客气的话,五毒教除了这么几个弟子,还剩什么?你们无法开枝散叶,无法返回苗疆,你们的秘密早晚会随着某个弟子灰飞烟灭。我说得对吗?”
安静犹豫了半天才点头道:“那好吧!你们几个去给几方首领传信,告诉他们,今夜子时在蛊毒殿相见。”
几个五毒教弟子匆匆离去之后,安静把我们安排到了一间客房。
我在客房当中打量了一番道:“你们五毒教后期又回来过?这里修得不错嘛!”
安然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当年,圣教虽然称霸苗疆,但是一直存在着强烈的危机感,像这样的密室都不知道修了多少。我们就是……”
“咳咳……”安静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干咳了两声打断了安然。安然满脸尴尬地看向我时,我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安然,你打算怎么面对洛芊芊?”
“我……我不知道……”安然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希望她能活着。”
“明白了。”我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不再去问安然和洛芊芊的事情。
他们两个都希望对方能活着,可又都不想再见对方。伤了心,未必就断了情。
安然见我不说话才低声道:“我相信芊芊有她的苦衷。”
我睁开眼睛道:“何以见得?”
安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觉得芊芊做的所有事都是被逼无奈。”
“苦衷”这种事情,对外人来说似有似无,别人能理解的,才是苦衷;不能理解的,就叫借口。
“鬼迷心窍!”叶寻冷哼一声打断了安然的话,后者也不再多说什么。
刚才还趴在叶寻身上的大耳却忽然蹦了起来,钻到床下拖出来一条活蛇,用前爪抱着像是吃薯条一样“吧嗒吧嗒”地啃了起来。
我转头看向安静,后者轻声道:“秘境当中到处都是毒物,我们早就习惯了,也没做防范,几位见谅。”
安静说着话,抬手往地上弹了一点药粉,只有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里马上窜出了五六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和两条近尺长的蜈蚣。站在门口的五毒教弟子明明知道有蛇从自己脚面上爬过去,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像从自己脚边跑过去的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蛇,而是他养的家猫。
我对安静稍一点头,再次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
其实,我脑子里一直都没静下来过。我想得最多的事情不是这次任务,而是豆驴子。
我和叶寻都很有默契地没去提豆驴的事情,甚至谁也没有去找装着豆驴的棺材。
直到现在为止,我遇到的每一方人马当中都有那么一人让人看不透、想不清的人物。
我们这边的人里,最让人琢磨不清的人就是豆驴。豆驴一再让我相信他,却从不说自己的目的,这才是最让我迷惑不解的地方。
叶寻暂时把他放在金蟾大殿上,我们又开始着手牵制各方势力,那就暂时让他待在那里吧!有时候,不去追根问底也是兄弟之间的一种情义。
我迷迷糊糊地坐了很久,才被安然给推醒了过来:“欢哥,欢哥,我们该走了。”
“走!”我跟着安静他们从另外一条密道赶往五毒殿时,忽然开口问道,“安静,你在牢房里说,我和叶寻必须留下是什么意思?”
安静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那件事还是不提了吧,我估计也是假的。前面就是蛊毒殿了,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