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思维,很难有人把两个不相关的地方、两件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李冰凝就是其中之一。她彻底放弃追踪安然,无非如此。
如果我不知道最后一尊药王像藏在兴安岭,也不会联想到安然从贵州到东北的真正目的。
李冰凝他们当初强加给安然的罪名,竟然奇迹般的变成了真相,安然真的和五毒教有关。
洛芊芊继续说道:“安然在资料库待了一年之后才申请成为探神助手,仅仅不到半年时间,就成了最不称职的探神助手。因为,他在探神手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以各种理由到处乱跑,不见踪影。你觉得,这是一个助手应该做的事情吗?”
安然隐身在东北分部多年,一直没能发现最后的一尊药王像,是因为那尊药王像没有任何的传说。我在兴安岭那一通胡言乱语,只不过是根据《万象经》的记载编出来的故事。
李冰凝知道,有些话我不好开口,干脆帮我问道:“那你跟安然之间的感情纠葛又是怎么回事儿?”
洛芊芊看向我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跟安然走到一起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知道。”
我听狐妈说过,安然是在洛芊芊的初恋男友葬身神话禁区之后,才跟她走到了一起。
洛芊芊颤声道:“于浩也是死在了蛊毒之下。那时候,我亲眼看着他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忽然体力不支,掉进禁区的陷阱,尸骨无存。”
“我在陷阱附近放声大哭的时候,曾经看见于浩支离破碎的尸体里爬出了一条小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在意这些。直到我和安然住在一起,才无意中发现他养着一条同样的蛇。”
洛芊芊的话里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可我却能看见她眼中的痛苦:“那时候,我问过安然,那蛇是哪儿来的。他只告诉我,那是一个朋友送给他的宠物。后来,那条蛇就不见了。安然喜欢那些东西,我也没去多想。”
李冰凝低声道:“我们的资料里,安然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非常痴迷另类宠物,养过很多蛇、蝎、蜈蚣、蜥蜴作为宠物,后来因为跟洛芊芊吵了一架,才把宠物全都送走了,那之后,就没再养过那些东西了。”
我沉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安然?”
“从我们跟第三分部会武之后。”洛芊芊道,“那时候,第三分部来人非常嚣张,还当众侮辱了安然。安然当时忍了下来,我却跟对方发生了冲突,也受了伤。”
“那时候,虞枫还不是第五分部的负责人,可她却带着任天晴打上了门去,砸了第三分部队员的驻地,连伤了对方十多个高手,那个打伤我的人也在其中。”
“本来,当时有负责人出面平息了事态,没想到,那个人却在第二天离奇死亡,而且是死于中毒。我被叫去问话的时候,刑殿的人出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安然养的那条蛇。”
“我旁敲侧击问了几次,刑殿的人才告诉我,那条蛇产于苗疆,属于蛊毒。我当时说出了安然养蛇的事情,刑殿专门派人调查,得出的结论却是安然养的是一条与蛊虫近似的无毒蛇,而且,他也有不在场的证据。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洛芊芊露出一丝冷笑道:“可我一直觉得安然没有那么简单。从那之后,我就在不停地试探安然,逼着他扔掉了宠物,对他非打即骂,一再践踏他的尊严,可他全都忍了下来。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
一个男人宁可失去全部尊严,还要卑躬屈膝地守护在一个女人的身边,不是对她爱到了极致,失去了自我,甚至产生了某种病态的心理;就是另有目的,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他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哪怕是最卑微地活着。但是,一旦让他达到了目的,他就会展开疯狂的报复,把自己受到的屈辱千百倍地还回去。
我看向洛芊芊道:“你觉得安然是后者?”
洛芊芊抬头看向天棚:“我也迷茫过,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迷茫。安然对我所做的一切,让我分辨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这一次苗疆之行,我虽然一直没有看见安然,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附近。我几次都想要把他引出来问个究竟,可他从来都没出现,直到你们过来找我。”
洛芊芊道:“那天你们追出酒吧之后,我就被安然带走了。他把我弄昏了过去,带到了这里。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任何问题,就被关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是想杀我吗?”
洛芊芊带着一丝冷笑,看向了我的双眼,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安然想做什么,我也看不明白了。
我岔开话题道:“豆驴子,就是跟我们一块儿过去的那个老头,追上你没有?”
“没追上。”洛芊芊肯定道,“那个老头很有本事,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出了酒吧之后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他堵住了,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跟他动手,没想到,远处又跳出了三个人来拦住了那个老头,安然也在这时把我带走了。”
我沉声道:“那三个人长什么样?”
洛芊芊毫不犹豫地答道:“有两个女的,但是都蒙着脸,我没看清她们的样子。还有一个小孩,应该是个小女孩吧,我听见她说话了。”
我紧盯着洛芊芊道:“她说了什么?”
“这回你跑不了了……”洛芊芊犹豫了一下道,“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心中的怒火再次翻腾而起。虞枫!又是虞枫!
上一次,她害死了我大哥耶律德光;
这一次,她废掉了豆驴的双手。
我忍不住握紧了刀柄,洛芊芊却在这时说道:“哦,对了,那个老头也说了一句话,他喊了一声‘是你’。”
我顿时一愣。难道说,攻击豆驴的人不是虞枫?豆驴那句话,明显是认出了对手。如果那人真是虞枫,豆驴没有必要惊讶;如果凶手不是虞枫,她应该杀豆驴灭口才对,而不是留下豆驴去拆穿她的身份。
我正觉得矛盾之间,李冰凝却说道:“安然把你放在密室之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洛芊芊摇头道:“从我被他弄昏之后,我就再没见到过他。我唯一能确定是安然暗做手脚的证据,就是他留下的一张纸条。”
洛芊芊把一张皱巴巴的纸给扔到了桌上,那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等我。
“这确实是安然的笔记。”我轻轻地敲动着桌面道,“你被关进来之后就没想过要出去?”
“出去?我能去哪儿?”洛芊芊指了指她面前的墙壁道,“去外面的毒泽,给那些鬼怪送食儿吗?”
“你能看见外面?”我好奇之下起身走到墙壁跟前。那面用青石修筑的墙壁上,竟然镶着一块茶色的晶体,如果不是走到近前,还看不出里面的玄机。
那块晶体就像是祭台上的一个了望口,不仅能看到外面的一切,甚至能听见血眼尸童来回走动的声响。
我试着用手在墙上敲了两下,却发觉祭坛墙壁的厚度超出了我的想象,绝非是仅凭人力就能轻易打碎的壁垒。
洛芊芊在我身后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看了一天一夜,除了互相吞噬的毒虫,就是你们在跟那些猴子殊死搏杀。”
我转身道:“旁边两个密室,你没去看过。”
洛芊芊脸色微白地说道:“我看过,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我给李冰凝打了个眼色,自己快步向左侧密室走了过去。与洛芊芊所在密室不同的是,那间密室更像是一间囚室,不仅是镔铁打造的大门,而且,门框上还镶有机关闸口。
门上的三个机关手柄虽然年代久远,但是,我大致上还能推断出,那是用来控制密室内部的东西。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祭坛,而是某个用来刑讯或者秘密处决人犯的刑台。
我透过大门看向密室之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密室中间竟然锁着一头身材魁梧、眼带血光的巨猿。
巨猿抬起头来的一刻,双眼当中瞬时掀起了两道血色旋涡。我仅仅与它对视了一下,再想去转动视线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像是被对方吸进了血腥弥漫的旋涡当中,不受控制地往旋涡中心节节深陷,再也无法摆脱对方的吸引。
千钧一发之间,我只觉得自己后脑被人给狠狠抽了一下,眼前一花,蓦然清醒了过来。站在我后面的李冰凝颤声道:“你刚才怎么了?好像是要动手去开大门。”
我确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靠近了牢门跟前,李冰凝再晚点动手,说不定,我就会伸手去拉墙上的机关。
李冰凝下意识地踮起脚尖想要去看牢房,却被我一把给拽到了旁边:“别往里看,那是血眼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