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站得笔挺、英姿飒爽的吴飒，邬阳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竟然看不出一丝的颓废和自卑。
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人瞎了一只眼睛，心理上肯定多少都有点别样的情绪。
所以这就是从部队多年训练下来的人，永远都能有着积极乐观的态度，来面对自己和生活。
“刚才你也去公司看过了，”邬阳道，“说说你的看法。”
“是！报告老板，整个公司的防御体系做得还算可以，安保人员的培训和分配基本合理，”吴飒大声道，“但我认为，这还远远不够！”
邬阳：“……说吧，你认为什么地方还需要加强？”
“主要是夜间防御体系很弱，我建议在全公司安装红外探测。”
“还有吗？”
“还有……如果有可能，最好将全部玻璃都换成防弹，”吴飒道，“考虑到我国目前非常和平，所以墙面安装钢板加强的计划，可以暂时延后。但，危急情况下的逃生通道必须要有，而且至少需要三个以上的通道，每一层最好都加装逃生入口。”
“逃生通道怎么设置？”
“报告老板，最好的办法是，挖地道！”
邬阳吞了一口口水，这姑娘比姜华狠多了，你要在公里挖三条地道，有没有考虑过邻居的感受？
不过有个美剧中，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
就让她去弄吧，反正不折腾一下，估计她干着也不爽。
“地道的事先不讨论，其他的你可以立即着手。”
“老板，为什么不考虑地道？至少先挖一条也可以啊。我已经调查过了，这附近没有国防光缆，可以随便挖。”
“这个房子是租的。”
吴飒一下就明白了，这里终究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那么就等以后有了新基地……新公司，再考虑地道的事好了。
看着吴飒乐滋滋地走了出去，跟着姜华一起去接手安保，邬阳总算能开始试镜了。
今天林可薇还算给力，一共带来了二十个演员，从照片上看，都还有点他需要的那种感觉，所以他对今天的试镜有很大的期待。
于是他问身旁的袁翰：“林可薇呢？”
“可薇姐说她有点事，等会儿就上来，来试镜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呢，让我们自己开始。”
“那行，开始吧。”
袁翰走到门边，叫进了第一个试镜演员。
邬阳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人，问：“袁翰，你确定是按照表哥上的顺序来的？”
“确定，她们都给了号码的，跟表格上的号码都对过，不会错。”
邬阳试镜有个要求，必须是素颜。
可能是这位女士拍照的时候，画了很浓的妆，估计还开了美颜，所以这照片和本人的差别有点大。
不过这也不是特别重要，如果人家演技好，能演出佟湘玉的感觉，化点妆也没啥。
都到这个时候，想挑剔也没得挑了。
“好，你可以开始了。”
邬阳这次试镜没有临时剧本，而是要求演员临场发挥，表现的主题也很直接，就是风情万种。
所以一喊开始，这位不知道林可薇从哪里找来的演员，直接走到了邬阳面前，顺势就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老板，要不要喝一杯？”
说完还对邬阳俏皮地眨了眨眼。
邬阳：……
我特么要的是风情万种，不是要跟你喝一杯！
“下一个。”
“老板你好直接哦，才见面就要下……”
邬阳发誓，等下林可薇来了，他一定会狠狠地打……批评她一顿！
这都是啥啊！
“换人！”
第一个试镜者铩羽而归，但后面进来的，也让邬阳差点吐血。
有一开始就解掉两颗扣子的，有穿着短裙、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不停交叉换腿的，有直接点燃一根香烟云雾缭绕的，甚至还有一个想直接坐到他腿上的……
知道的这是在挑演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开会所。
看来今天的希望，是大大的破灭了。
邬阳叹了口气，看了一下最后一张表格，发现上面竟然没有照片。
这也是个狠角色，照片都不贴一张，是林可薇拉来充数吗？
他决定了，扣掉林可薇的午饭，让她自己吃外卖。
“阳哥，”见他半天不说话，袁翰提醒道，“还有最后一个。”
“如果跟前面的差不多，就直接让她回去吧。”邬阳对林可薇的品味，实在没有任何信心了，如果再来一个也直接往他身上坐，他估计会控制不住，揍人。
“呃……我觉得这个还行。”
“那赶紧。”
“进来吧。”袁翰对着外面说道。
很快一只穿着绣花布鞋的脚走进了办公室，让邬阳微微有点意外。
包括以前来面试的所有演员，最多的是穿高跟鞋，对自己身高有信心的穿运动鞋，可穿一双样式古老的绣花布鞋的，还真是第一个。
更让他意外的是，布鞋上方则是浅蓝的长布裙，长得已经快要盖住脚背。
可能现在很多人对风情万种有所误解，以至于很多人看到这个题目，就下意识地少穿，恨不得把全身都露出来。
而这种遮得如此严实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不错，至少知道“风情万种”这四个字，并不是靠露来表现，只是这一点觉悟，就比之前所有人都高。
而朴素的打扮，也更符合他心中佟湘玉的形象。
难道在这尾巴上，还要结出一个大瓜？
就在他心理活动丰富多彩时，最后一位试镜的演员，终于走进了办公室，然后邬阳的脸都要烂了。
“林可薇，你别闹好不好？”
没错，这位穿着一身极度朴实的古装来试镜的，正是国民老婆林可薇。
不仅衣服复古，连发型、佩饰都极具古风，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问题是，在邬阳看来，林可薇是真不适合佟湘玉这个角色。
你见过一个甜得化不开的佟湘玉？
“呃抹油挠，呃是认真滴。”
邬阳：……至于吗？还专门学了陕北话？而且还学得不像？
邬阳现在真的不想说话，就静静地看林可薇能弄出什么花样。
结果林可薇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好像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不过眼波流转中，写满了无尽的委屈。
可以啊，这小眼神竟然让你邬阳有了那么一点感觉。
不错，请继续你的表演。
见邬阳还是不肯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林可薇可能是真的委屈到了极点。
本来她好多工作的，能赚好多钱的，但就是为了能演邬阳的戏，所以全部推了。
而且为了能演佟湘玉这个角色，她这段时间在家里刻苦地锻炼演技，还专门去学了方言，虽然学得还不够好，可如果再给她点时间，她肯定能说好，至少台词能说话。
但结果呢，邬阳这家伙对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就是这个态度？
林可薇越想越委屈，很快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她表面温柔，内心却很坚强，所以强忍着没让眼泪留下来，实在包不住了，就把脸转向一边微微抬头，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看着她这个样子，邬阳突然感觉非常不妙。
真有感觉了啊！
说真的，就是这小眼神，绝对比以往任何来试镜的演员都好。某一刻他甚至都快要忍不住，认同林可薇来演了。
但最终他还是刹住了车。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林可薇长得太甜，笑得太甜。
这不是演技的问题，这是天生气质所决定的。
所以，遗憾啊。
邬阳轻声一叹，道：“回去吧。”
简单三个字，让林可薇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邬阳，终于忍不住把嘴巴瘪了起来。
狠狠地一抹眼泪，转身就朝外走。
但只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我知道我的演技不好，你一直都看不上我，没关系，我回去继续努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认可我！”
说完林可薇快步走了出去，很快走廊里传来伤心的哭声。
袁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邬阳：“阳哥，这……咋办？”
女人哭了，还能咋办？
哄……不对，不理她就好了啊！
等她不哭了再哄。
“让她先发泄一下。”
“阳哥，”袁翰走到邬阳面前，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演员，但你看都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
“所以什么？”
“我不是想帮可薇姐说话，”袁翰道，“我只是觉得，会不会在你的心里，这个角色太完美、太过理想化了，所以你才会一个都看不上？”
邬阳眉头微皱：“继续说。”
“其实我觉得吧，要求完美是对的，”袁翰继续说道，“但完美也有很多种。一个角色由两个不同的人来演，可能都会演的完美。但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在你心里的完美，不一定就是别人心里的完美，所以你或许可以试着换成另一种完美。”
虽然说得有点拗口，但邬阳还是听懂了，而且很有感触。
袁翰说得对，佟湘玉这个角色的演员，之所以这么久都没选出来，确实是因为他要求太高太严格。
因为这是情景剧，能不能好看演员至关重要。
但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能找出一个跟闫妮一模一样的人出来，就算长得一样，可性格呢？演技呢？声音呢？气质呢？
绝对一样的人，绝对是没有的。
看来之前他是太执着了。
想通了这一点，邬阳突然觉得，如果让林可薇出演，会不会就像袁翰说的那样，会成为另一种完美？
一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的完美？
邬阳闭上眼睛，把刚才林可薇的形象气质，还有那小眼神在脑海中刻绘成型，然后将她带入武林外传的场景中。
一颦一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尽量去模仿演绎。
几分钟后，他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先挑几场剧本，他和林可薇现场去演一段，让摄影拍下来。
结果他不看，让别人看。
如果大家都觉得好，那就把这个角色交给林可薇吧。
至少目前为止，她的表现确实是最好的。
于是他站起身来到走廊，林可薇已经没哭得像之前那么凶了，但还是在轻轻抽泣。
见到他来了，还置气地转过身。
“咳咳，想跟你说个事。”
“嗯。”
“之前其实我也有不对，你别介意哈，”邬阳道，“我认真想过了，决定让你去试着拍一段，然后看效果做决定。”
林可薇回过头，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邬阳。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邬阳道，“所以你别哭了哈，中午我请你吃炖排骨。”
林可薇实在忍不住笑，无限风情地看了邬阳一眼：“嗯。”
邬阳感觉自己又被电到了。
说不定，让林可薇来演，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呢。
“恭喜可薇姐，”这是袁翰笑着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你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对吧？”林可薇突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这个办法能行，果然被我猜中了，耶！”
林可薇欢快地跟袁翰击掌，让邬阳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刚才你是故意的？”
“当然！”林可薇笑道，“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就被你打倒？那么容易就哭鼻子？”
邬阳：……
“哈哈，你真的被骗到了！”此时的林可薇，感觉比拿了奥斯卡还要开心，“这说明我还是有点演技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邬阳：“好吧，你赢了。”
邬阳是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有这小心思。
说好的傻白甜呢？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呢？
跟着袁翰都学坏了……不对，应该是跟目山河学坏的。
绝对是。
“走吧，去拍一段！”
看着林可薇欢欣雀跃、迫不及待，邬阳觉得试不试的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所有人都错了，林可薇不是没有演技，不是只会演那种甜腻腻、傻乎乎的角色，只是她被定位了，不管是接剧本，还是定制的剧本，几乎都把她塑造成这种形象。
但自从接了《琅琊榜》，就开始展现出她演戏的潜力，经过两个多月的锻炼，今天的潜力爆发更多。
说不定以后，还真能当个影后呢。
还是说，其实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只是没有被逼到那个份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