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养心殿。
最近几月,太子的身子渐有起色,奈何前期被巫术拖垮的身子骨还需调养时日,朝政大旗压得高帝平日里想躲个懒都不行。
今日一早,高帝收到一封密报,倘若密报所述事件真实,距离盛京最近的津州官场桀贪骜诈到令人发指。
李怀江看完密报,面色同样沉到了谷底。
一旁的永昌侯无不好奇,接过李怀江递来的信纸,一目十行气到跳脚。
“老子干他娘的,津州?他们怎么敢?”
津州是当年先皇高赞收复的第一座城池,建朝以来放在津州的官僚,皆是高帝重用心腹。
自古官场无有不贪,若只是谋取小利,高帝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密报上所阐述之事,已不是区区贪赃枉法,更不是普通的官员徇私舞弊,已是到了草芥百姓,坑害黎民的地步。
高帝沉重的抽了口气,看了看李怀江,道,“朕已着锦衣卫前往探查,将由三皇子出使,朕打算再遣派钦差前往,依太师看,李编修可是适合的人选啊?”
李怀江内心白眼直翻,皇上都已做了决定,还装模作样的问他做甚。
在朝官员谁又敢驳了天子的安排,不过,铭丰涉足官场不久,现只是小小编修,查办官员要案,就怕——。
且罢,皇上这般决定,自也是想通过铭丰这双眼睛,让他李怀江查办此事。
“皇上圣明,微臣觉得甚好。”
高帝等的就是李怀江的表态,他知道,自李怀江升任太师,肩上的担子越发的重,高帝也不想把人当牛用,奈何朝堂新换的这批官僚还需厉练。
永昌侯,“皇上,这密信可靠吗?范坤乃是当年先皇跟前的言官,按理说来年便到致仕的年岁,不惜半生清誉,代价可太大了。”
高帝冷哼,“如果密报上的事件真实,你可还觉得范坤当真清誉半生?”
永昌候被滞得脖子一缩,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李怀江默了默,道,“正如皇上所言,范大人来年致仕,按大盛律,没有那追溯致仕官僚为官期间所犯之事,便是如此,范大人处事越发乖张,才会在津州引起民愤。”
“此事件后,无论范大人此案真假,微臣斗胆进谏皇上,大盛于官僚管治律立需加强整修。”
高帝点头,赞许道,“好,便依太师所言,如何修整还需太师好生撰拟。”
李怀江:……
不是,内阁那么多老臣,翰林院那么多学士,皇上把他们当摆设不成?
“是,微臣尊命。”
高帝哪注意不到李怀江隐忍得直狂抽的眼角,不禁觉得好笑,强压了压嘴角,目光瞅向永昌侯。
“侯爷近日可闲,朕让你兼管的侍卫营,张罗得如何啊?”
从前宫里的大内侍卫皆是高帝从亲兵营里调拔,自从几次血洗乱党,高帝是看谁,谁都像是乱党耳目。
所以,三个老男人前段时日商议决定,高帝下旨命永昌侯在京中建立侍卫营,宫里的侍卫每隔三年从侍卫营里安排新替,如此来将乱臣耳目风险降低。
当然,侍卫营的成员不仅任职于宫内,随时替补五城兵马司及锦衣卫要职,如此,皇家亦算是将京中武职权势收拢掌中。
“嗨,皇上瞧您说的,本侯办事您还不放心,营里的操练可不比精锐营轻松,您就放心好了,日后别说是大内皇宫,城内也都密布皇上您的耳目。”
高帝还真不信他吹的,永昌侯负责的侍卫营,除了招收考核通关的男子,还收录部份城内官商子弟,便是这批人手,日后最多只能在五城兵马司混个闲差。
如此也好,从前五城兵马司官僚子弟想进就能进,做起事来毫无章法,时常惹来民怨。
今后想要正经被朝廷录用,还需经过永昌侯的侍卫营,如此一层层操练挑选下来,日后为朝廷当差也有了章程。
傍晚前,铭丰与兄长秋灵从翰林院下值回府,被单独喊到了大伯的书房。
铭丰得知皇上将要派他协助锦衣卫前往津州查办问题官僚,整个人跟打了鸡血,斗志昂然到了极致。
他小子虽平素性子内敛沉稳,却也知这是他表现的好时机,更是他冲破长辈层层羽翼,独立自主展现自我能力的时刻。
“此番虽有锦衣卫相护,我与你大伯母商量好了,让二四、二五两名暗卫与夜二随你一同前往。”
“是,侄儿定不辱没伯父期望。”
二一到三十这十名暗卫是当初在滇州时期,李怀江开口向皇上讨要的一批影卫,此十人中,除了二一被安排在铭然的身边,剩下的九人一直暗中保护在他们夫妻俩身后,鲜少出现在人眼前。
“遇事不急,处事不燥,本官方才交给你的册子,闲时便多看看的。”
“是伯父,侄儿谨遵伯父教诲。”
李怀江瞅了瞅小子两眼,点头,“回去吧,好生准备。”
“侄儿先行告退,回院里收拾妥当。”
打发走小子,眼瞧着时辰,李怀江也便回到正房陪媳妇用晚膳。
眼看就到了五月,饭桌上李婉问起铭意回京的行程。
“早前听夫君提及,老二该是开春便能回到京城,怎的都五月了,还没他小子的动静。”
李怀江喝了口汤,拿起筷子给媳妇碗里夹了两根青菜,语气缓慢地解释道。
“新复蕃地自是有诸多事宜耽误,倒也是快了,估摸着便是下个月入京。”
李婉了然点点头,抬眼见陶姐儿和炎哥儿吃得满嘴流油,示意孙娘给他们俩碗里添菜。
“今日我带炎哥儿回了太子府,瞧着太子的精气神好了许多,耗损的身体大抵需要更多时日调养,储君久不上朝,怕是朝臣已有所猜忌吧。”
李怀江点头无奈道,“皇上正有意让太子五月起复朝,于外界而言染了这许久的风寒,身子瞧着病态也是符合常理,总归不会想到别的地方。”
“如此也好,对了,五皇子游历之事,皇上答应了?”
提及此事,李怀江就忍不住失笑。
自五皇子高炅没了那夺储之心,就便闲散王的赛道萌芽滋长且一发不可收拾,前段时日还请示高帝,说是要南下游历增长见识。
高帝起初自是不想放人离开,但想着孩子多在外头增长见识也是好事,最终只答应他到附近的翼州。
五皇子这般心性,倒是把荀阁老气得不轻,他老人家认为外孙日后是闲散王没错,但也得努力上进,至少做个有用的闲散王不是。
而高炅却理解为啥事也不用干,便能享天下奉养的闲散王,自是与荀阁老所想的背道而驰。
为了这事,荀阁老这些天逮着李怀江就大倒苦水,情到深处就差抹两把眼泪,直道外孙五皇子是个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