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意身上多处伤口严重感染,加之多日未进一滴水,此时身体已发起了高热,精神陷入了恍惚。
“喂,你快吸啊~”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女子急切又虚弱的声音。
睁了睁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女子削瘦而又污垢的面容,完全看不清楚她原本的模样。
女子拍了拍他的脸,咬破的手腕放在他双唇之中,血液缓缓流入他的口腔。
他的脑袋枕在女子的大腿上,他想起身,匈奴一日未被迁灭,他李铭意不能就死于暗处。
铭意抬手想扯掉她的手腕,女子坚决地道“还有气儿,就给我吸。”
不然,等你断气,我就喝你的血续命。
许是女子的话,打动了他的想法。
对,没错,他不能死!
铭意狠狠地吸了几口血,双唇才松开她的手腕,重重地喘息。
嘶!!!
原来被吸血这么疼。
她有些后悔了,她也不想死啊!
渐渐得,恢复些许精气神的男人,伸手撑着地面,坐直身子。
背靠着墙面,垂着眼眸睨着对面的女子。
“你为何会被抓来这里?”铭意喘着粗重的气息,虚弱的问。
看得出来,女子身上的衣衫,是匈奴人常见的女子衣衫。
女子扯掉身旁一具尸体的腰带,系紧自己的手腕,又无力地靠回墙上。
“我啊~”
“我自小就生活在这里。”
“你是匈奴女子?那为何~,会被丢到这里。”
女子听到这,无声的苦笑,“因为~我身上流着中原人的血。”
可笑吧!
她也觉得可笑,就因为这个原因,被抓来了。
她自小跟着养母在王庭当奴作婢,一直过得相安无事。
半个多月前,居次[匈奴公主称号]莫名其妙对她发难,说她勾引左贤王。
笑话,她一个奴隶觉悟还是很高的好嘛。
怎么可能勾引未来单于,是嫌命长,还是嫌伺候人的日子过得太安逸。
想她一个中原女子,胸无大志,只想活命。
居次讨厌她是中原人,自伺候在大阙氏(匈奴皇后称号)身边的养母病逝,居次多次向她发难。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想起养母曾告诉过她,她有一个很好听的中原名字。
而她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中原话,也是养母所教。
她的养母很好,是个很善良的匈奴女子,是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
“乐蕖~”说着,女子敛了敛眼皮,看向他。
“若是咱俩一块死了,算不算是在黄泉路上结个伴。”
“我们不会死。”
铭意坚信这一点,只要舅舅和乔俊顺利领兵攻入王庭,雕妻一定会带他们找到自己。
乐蕖觉得这中原男人挺天真,他俩都这样了,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还是个未知数。
当下,便是看他俩谁先咽气。
看出女人眼中对自己的嘲讽和不信任,铭意并不气馁,转头抬眼看向上面那扇半拉的铁窗。
“你不会以为~,你能爬得上去?”女人有气无力地声音传入耳中
铭意坚定地回头,“我有办法。”
不知怎的,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乐蕖心底却腾升起希望。
或许,是因为对方语气中的自信,给了她念想。
铭意撑着孱弱的身子,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哪怕光线昏暗,他仍能看清逼仄空间里横七竖八躺倒的尸身。
乐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无力地靠着墙面定定看着,就见他扯开一具具尸身,身上的腰带和衣衫裤子。
乐蕖:……
唉哟我去,都什么时候了,这男人有猫病吧。
没有衣衫包裹着的尸体,散发出更为浓烈的恶臭,此时此刻,铭意管不了那么多。
直到扯下来的衣衫堆积成小山,铭意累倒地瘫坐在墙角,换了好几口气。
当下的他,已无战场挥砍敌军的气势,更像是在地狱中垂死挣扎的鬼魅。
歇了好半晌,铭意又重新坐直身子,从衣衫堆里先翻出一条条较粗的腰带,打结拼结。
开始,乐蕖还以为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现在也明白他的做法。
黯淡的眸中燃起些许的光芒,帮着将衣衫和腰带,或是裤子一一拼接打结。
她本就饿得没什么力气,打个结几乎用尽她的老命。
仅是十多尺长的布绳,二人花了半个时辰之久。
紧接着,铭意甩动一头打了厚结的布条,试了多次,要么就是力道不足以让厚结攀上铁窗,要么是恰好碰到窗口的几根铁,反弹回地面。
铭意咬牙一次次的试,身体的力气也在逐渐丧失。
乐蕖越看越不抱有希望,即便布条真的套上铁窗下来,让他借力往上爬又能如何,他如今这样子,别说掰断窗上的几根铁,能不能支撑上行都是个问题。
果然,她也被傻子带歪了。
“诶~,套上了。”
突然,乐蕖见那厚结的布条一端,真的套上窗口的铁根往下垂落,眸底再次燃起生机。
然,傻子却没了力气重重栽倒在地。
喂,傻子可不能死。
她还得靠傻子带她离开这鬼地方呢。
乐蕖双手掌着地面,往铭意身旁爬去。
见他的意识渐渐消弱,乐蕖想也不想,抬起原先用布条包扎的手腕,用牙齿咬掉打结的布条。
因只有根手臂掌着身体,整个人跟着瘫倒在地上。
嘶~~~
乐蕖不放弃,躺在铭意身旁的她,用牙齿将手腕上的布条折开。
先前咬破的伤口已经干涸,像她这种饿久的半死人,身体里的血本来就不多。
乐蕖忍痛再次咬破手腕,快速将流血的手腕放到铭意的唇边。
傻子,我把半条命搭给你,你记住,你欠我半条命。
口腔再次滚入暖流,铭意微微睁开眼睑。
知道是女人又喂他喝自己的血,铭意知道,此时此刻,他与这名陌生的女人,是这黑暗牢笼里互相唯一的友军。
见他醒来,乐蕖咬牙道,“快喝,我还得靠你带我出去。”
“你有力气,才能爬上去,不然,咱俩就等着死在这里。”
闻言,铭意眼眸微闪,像是被说动了。
用力吸了几口血,他不敢多喝。
“好了。”铭意挪开嘴,重重喘息。
撑着身子起来,拿过地上的布条,替她把手腕上的伤口包上。
抬头看了看套上铁柱的布条,嘴角微微勾起。
“我上去了,就把你拉上去。”
卟咚!
铭意话音刚落,耳旁就传来闷响。
回头,竟发现女人昏死过去。
铭意赶紧把她搂了起来,第一时间探她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
铭意说罢,将女人轻轻放到地上,撑着身子起来将固牢在铁柱上的布绳两端,绑紧在自己的身上。
起初,铭意打算将女人背到身上,可那半拉窗体的大小,如果顺利将那几根铁掰开,只能容纳一个人爬出去。
所以,他决定出去后,第一时间找到这地牢的入口,将女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