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按察使地牢。
“放开我~你们,你们竟敢对朝廷重臣之子无礼~~~”
昏暗逼仄的地牢铁门,从外头打开,两名狱卒拖进来一个浑身湿漉漉,说话有气无力的小子。
被关在其中一个牢笼里的曲氏,认出了自己儿子的声音,赶紧从地上爬起身,此时的她,已没了往日的光鲜体面。
衣衫脏污不堪,发髻也有些散乱,看清狱卒拖进来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眼泪立马滚落而出。
“锐哥儿~,我的锐哥儿~~”
听见母亲的声音,朱锦锐虚弱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自己的母亲也被关在牢笼里。
“母亲~母亲,母亲救我啊~”
曲氏双手从笼缝里伸了出来,意图拉扯开狱卒,“你们哪来的胆子,快放人,放人~~”
“母亲~~母亲,锐哥儿快死了~,母亲~”
听见儿子虚弱的呼救声,曲氏的心就像被刀剜了般难受,无力地扒在牢笼上,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关在对面的牢笼里。
“锐哥儿,我可怜的儿,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弄成这样啊~~”
朱锦锐被重重丢进牢笼坚硬的地板上,疼得他唉哟声不止,想起身逃离,然,狱卒已然用铁链将笼门关紧。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呀,为什么他们要抓儿子,母亲,是不是父亲犯了什么事~~”
朱锦锐的话,不禁提醒了曲氏。
她原以为是因着自己带人闯入宁府,那些人趁朱刈不在,便将她关在地牢里羞辱一番,可当下儿子也被带了来。
难道真是朱刈,不,不对。
曲氏越想越心惊,越想越不对劲。
明明今个朱刈得知儿子失联是那么的紧张,还亲自加派了人手出城搜寻,不会是朱刈,朱刈根本没机会犯错。
一定是李家,李氏那个贱人为了泄愤,仗着自己是长公主,所以滥用私权将他们母子关了起来。
好一个李氏,她便不信李氏能关她辈子,只要朱刈知道她与儿子被关,一定会想法子救他们母子出去。
等她出去,定要让李氏百倍偿还今日这番羞辱。
“锐哥儿别怕,你父亲一定会救我们娘俩,等咱娘俩出去,母亲替你报仇。”
仿佛剩一口气吊着的朱锦锐,听了母亲这番话,瞬间又多了几口气。
“真的嘛母亲,太好了,快让父亲救我们出去,我要杀了他们,他们把儿子泡在水里几日,儿子都快被他们泡死了啊~~~”
曲氏听说儿子遭受的苦难,眼泪更是止不住往外流,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乖儿子别哭,有母亲在,有你父亲在,咱娘俩定不会有事。”
“嗯嗯。”趴在地上的朱锦锐,信心满满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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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幽州城的百姓看见,梁亲王与宁巡抚骑马入城,而他们的身后跟随了大批的官差,以及十几架囚车。
其中,第一架囚车里关押的人,城内大多数百姓都认得,不正是藩镇大人手底下最得力的心腹,裴司马大人。
裴纪虚弱地靠坐在囚车里,身上的白色中衣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口,血迹几乎染尽他的衣裳,面容憔悴,唇色发白,俨然经历过一场致命的搏杀。
许是囚犯众多,围观的百姓根本看不过来,所以没人注意到骑行跟在囚车后头的朱藩镇。
可以说,朱藩镇此时此刻恨不能扒个地缝钻了了事,在他得知藩营里的事,裴纪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伎俩,朱藩镇知道自己也要跟着凉凉。
因着裴纪是自己妻家的表兄,朱藩镇多年来对此人信任不迭,从未怀疑过此人竟有那谋权之心。
地牢里信心满满的曲氏母子俩,苦等着朱刈救他们回府,被关在地牢的几日,他们吃馊饭,喝脏水,夜里还有那啃指甲的老鼠。
几乎把他们娘俩折磨没了人样,越是这样,曲氏心里对李婉的怨怼就更深,无时无刻不在谋算出去后如何报复到李婉身上。
这时,地牢的铁门再次打开,曲氏知道这会子不是送馊饭脏水的时辰,绝望的眸底瞬间恢复些许光亮。
“来人啊,快来人~”
对面牢笼里的朱锦锐被自己母亲的声音吵醒,也赶紧跟着爬起来叫嚣。
“大胆贱奴,还不赶紧把我和我母亲放了,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小爷我是二皇子的表弟,我母亲是二皇子的姨母,待我们母子俩出去,看小爷我如何处置了你们~”
曲氏“李氏,本太太不会放过你的,别以为你是长公子,就可对本太太滥用私刑,等本太太出去,定要了你的命~”
朱锦锐“狗奴才,没听见吗,快放了我们~”
曲氏母子俩边骂边敲打着牢笼木柱,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未得到半点的回应。
因牢门逆光,曲氏一开始并没看清狱卒拖进来的是何人,只看见拖了好些人进来。
在第一个被拖着经过曲氏牢笼前的刹那,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她看清,那满身血污,几乎昏死过去之人,赫然就是——裴纪。
轰!
曲氏再傻,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时间,承受不住如此重击,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叫得正起劲的朱锦锐眼见母亲无端端的昏死,心里更是气得行。
“母亲,母亲~”
“你们这些走狗,小爷可是正二品大员之子,等小爷我出去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小爷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朱锦锐无能的怒吼,在狱卒耳朵里听来,俨然就跟放屁没什么两样,根本连正眼都不带看他一下。
裴纪被关在朱锦锐的隔壁,二人可通过牢笼的木桩子看清对方。
身负重伤的裴纪听出了亲儿的声音,歇力地睁开眼皮,果然看见朱锦锐竟被关在隔壁。
“锐哥儿~”
朱锦锐听闻熟悉的呼唤,回头,好半晌才认出隔壁之人。
“表舅舅~”
“表舅舅您这是怎的,您怎么也被带了来,您身上这些伤哪来的~”
裴纪吃痛地从地上爬坐起身,半垂着眼帘,出气多进气少地看着亲儿子。
回想他与夫人多年的计划终败,裴纪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如今亲儿子也被关进了地牢,裴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疼自己的亲儿,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儿子,一心一意栽培的儿子。
眼看他们父子俩即将坐享其成,怎么就出岔子了。
在营中,裴纪察觉出异样的时候,已试图趁乱逃跑,奈何此番由梁亲王主张彻查,其手里亲兵能将,根本不是一藩之营中的兵将所能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