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哪个开火的!”朱四暴跳如雷,直接就给了距离他最近的火器手一个大嘴巴,呵斥道,“停止射击!”
把握射击时机,这是伏波军军事训练的重点,米尼步枪的装填速度虽然是本时空最快,毕竟一个熟练士兵也只能达到每分钟3~4发的射速。要充分把握好第一轮齐射的时机才能获得最好的杀伤效果。明清在辽东的战事中,明军拥有优势火器,但是往往无法有效的杀伤清军,除了火器质量普遍低劣之外,射击时机掌握不好亦是原因之一。
现在这一顿乱射,船上装填好的重火绳枪全都用完了。如果敌人发动涉水突击,这就是个火力空档了。
在军士们的呵斥叫喊下,凌乱的射击停了下来。朱四不敢上了望台,扒在铁板后面的观察孔朝外看,然而岸边的丘陵地带草木茂密,根本看不到敌情。但是从草木树枝的摇曳大致可以看出敌人正在移动。
“步枪手朝可疑目标自由射击。”朱四下令道,“所有火器重新装填!”
命令一下:步枪手此起彼伏的射击着,重火绳枪从射孔里被拉回来装填。船上顿时乱哄哄的。
“注意火药安全!”朱四看到火器手的装填动作,暗暗心惊。
忽然殿后的2号指挥艇上喷射出一股浓烟,炮声隆隆。
“哪个混蛋开炮?!”朱四顿时大怒,什么都看不到开什么炮!
12磅山地榴是船上最有威力的武器,不得危急关头决不能用――这是他出发前就告诉炮手的:“必须由我亲自下令才能射击。”
2号指挥艇上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似乎是打中了什么。
果然,随着这次炮击,草木中的袭击停顿了下来。接着信号兵报告:“二号艇李中尉请示,要求登陆搜索。”
“搜索个屁!”朱四骂道,在他看来,安安稳稳的完成巡逻任务就行了,贸然登陆去搜索,万一被敌人打个伏击,死几个人,面子上就很不好看了。
“命令:任何人不得登陆,全速开往封川县城!”
船队加大马力,很快就开出了界首滩,这时他们遇到了米龙韬带领的两条大发艇。
米龙韬的船是上行,速度很慢,看到护航船队已经开出界首滩,知道他们未遇到大的危险,通过旗语信号,知道船队在北航道上被伏击,但是未有人员伤亡。
“妈的,又一次!”米龙韬咒骂道――这样的袭击本月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虽说没有造成大损失,但是这种无时不刻的袭扰让他们这样负责地方守备的军人不堪其扰,特别是指挥部还要求他们保证沿江村镇的安全,这使得他们的守备任务愈加繁重。
米龙韬让过下行船队,指挥部队在发生袭击的地点登陆,展开搜索。
搜索队很快就在岸上的树丛草木间发现了被抛弃的一窝蜂的空木桶――这对米龙韬来说可是新鲜物件,以前他在清剿中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玩意,接着,又在一处明显被霰弹覆盖过的地方发现了三具尸体和一具被打坏的“一窝蜂”。其中两具尸体被霰弹打的不成人形,还有一具伤在腿上,却被割断了喉咙――大约是因为受了伤,走不了路被同伙杀了。
接着,在树丛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被南洋步枪击中毙命的。
从尸体的穿着看,堪称破衣烂衫,别说铠甲,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大概是土匪的喽啰一类的人物。
米龙韬有些疑惑,这“一窝蜂”是官兵的火器,普通的土匪是不会储备有这样的东西的,如果有,更不会随便滥用――从现场丢弃的木桶来看,他们至少打了四五个“一窝蜂”,还丢弃了两个没有发射的。从他们如此滥用火器又毫不爱惜来看,这东西可能来得很容易。
“这不是一般的土匪。”一个充当向导的侦缉队员说,“土匪出来讲究不走空,他们在这里打船队,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还花了这么大的本钱……”
“你觉得是官兵?”
“应该也不是。”侦缉队员说,“官兵好歹要比他们齐整些……”
要说是瑶民,他们无论服饰发型和抛弃的武器来看,都和瑶民没有半点关系。
不管敌人是谁,袭扰船队就是与元老院为敌。米龙韬下令部队扩大搜索范围,但是除了找到了一些土匪丢下的破烂之外,就没有什么新发现了。
米龙韬收队回到封川,船队正停泊在码头边,一边让士兵上岸活动下腿脚,一边替换被打坏的竹把盾。
“你们指挥官在哪里?”他问道。
“在1号指挥艇那边。”正在忙碌的士兵说道。
米龙韬刚刚走过去,就听到高声的训斥声:“……这是擅做主张!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了!你这个中尉是怎么混上的?!”
米龙韬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国民军上尉正在训斥中尉,中尉站的笔直,虽然满脸都是“不以为然”,但是因为官阶和隶属的关系,只能毕恭毕敬的站着听训。
“……要在伏波军里,你这种行为早就掉脑袋了!”
米龙韬咳嗽了一声,正在训斥李冬的朱四才停了下来,看到了来人是伏波军中尉,原本扳着的面孔不由自主的换上了一副柔和的表情,不自觉的先立正敬了个礼。
“国民军梧州大队大队长朱四!”
米龙韬很随意的回了个军礼:“我是封川县警备司令米龙韬。”
理论上国民军军衔和伏波军的军衔是平等的,但是不管国民军还是伏波军的军官,没人认为半年、三个月前的军士挂上国民军的军衔就能和正规军军官平起平坐了。:
“是!非常感谢您及时来支援我们!”朱四没有把敬礼的手放下了,反而微微弯了弯腰,大声说道。
“客气什么,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们都是战友么。”米龙韬摆了摆手,“先到我指挥部里坐一坐,我们聊聊。”
“是!我这就过来。”朱四顾不上再训斥李冬“擅自射击”,转身对李冬命令道:“修整补充工作由你负责――别再出新花样了!解散!”
俩人来到指挥部,米龙韬关照给朱四端一碗凉茶来,询问起这次袭击的细节来。朱四当下将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还在地图上作了标记。
“这是最近的遇袭情况。”米龙韬把地图摊在他面前,以封川为中心,沿着西江、贺江两岸,密密麻麻都是红点。特别是西江过了封川县城之后,红点的密度大为增加。
这让朱四大吃一惊,相比而言,梧州到封川似乎一直是风平浪静,除了刚才那次袭击之外,很少遇到像样的攻击。
“这些是我的防区的,下游情况更严重,你们哪里怎么样?”
“还好,”朱四说,“我到梧州的时间也不长,不过从梧州到封川,江面上还算太平。”
“你接下来的路程就凶险多了。”米龙韬提醒他,“再往下一直到都城郁南段,西江要转两个大弯,观察条件受限,浅滩也多。那一段经常有敌人袭击,上个月联勤就在那里损失了两条船,死了十多个船工和士兵。”
朱四开始觉得头皮有点发毛了,那一段他来梧州的时候经过过,的确是打埋伏的好地方。
“看来敌人的势力还不小。”
米龙韬点点头:“今天这股敌人装备很不错。”他把登陆后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遍,还称赞了那一炮打得准,打得狠,“要不是这一炮,我估计敌人还得再给给你打几发――丢下的一窝蜂有三四个。”
朱四尴尬的笑了笑。好在米龙韬也没展开了继续说。为了转移话题,他问道:
“情报通报上说暴动瑶民武装已经渗透到这一带了,袭击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不像,不像,”米龙韬摇头,“衣着、武器都好说,不过瑶民武装的确在这一带活动,不过他们的目的主要是洗劫村落,不会去费这么大的劲去袭击我们的武装船只的――能有什么好处?”
“但是如果是土匪的话,这么干也是赔本买卖么。会不会是官兵?”
米龙韬听了哈哈大笑,拍了拍朱四的肩膀:“官兵要有这么肯打,咱们也就不会在这里了。我看,十有八九是土匪,得了官府的什么好处来这里卖命。就是本地缙绅现在都指望着我们的保护,只有为了钱和‘前程’什么都肯干的土匪了。”
朱四赶紧点头:“您说的是!”
米龙韬觉得他有些拘束,问道:“你是哪年的兵?”
“1632年,在山东入伍的。”朱四赶紧说道。
“资格比我老啊,看来是前辈啊。”米龙韬笑着说。
“可不敢怎么说。”朱四几乎要站了起来。
“别那么客气,”米龙韬摆摆手,“你在哪里服役?警备营?怪不得,我一看你的军姿还有敬礼――那派头,比那些学生军官出身的都强!难怪你年纪轻轻就当了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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