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躲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瞪大了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父亲,见他挖开了那片土,紧接着将那黑色的盒子放进去,再掩埋好。
方菲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没有见过那个盒子!那里面装的什么?为什么父亲要这么做?家里这么大,哪不能放那只盒子啊,偏偏要把它埋起来,父亲这么做的目的,明显是在放着有人会知道那个盒子……可是这家里就只有她和父亲,除了是防她,还能是防谁?!
一连串的问题象泡泡一样冒出来,方菲只觉得心里发凉,呆呆地转过身往客厅走,坐在沙发上出神……脑子里一片混乱,直觉告诉她,那盒子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是父亲不想让她知道的。方菲痛苦地抓着头发,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内疚。怎么可以这么怀疑父亲呢,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可无论她怎么安抚自己,都难以平静下来……
“菲菲,你回来了。”方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方菲一惊,反射性地站起来:“爸爸,我刚回来。”
“嗯,去洗洗脸和手,准备吃饭了,还有一个菜炒好就可以开饭了。”方博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异常,他慈爱的神情,亲切的言语,都是真诚的,这一点,方菲毋庸置疑。
强压下心头的疑虑,方菲甜甜地应了一声,装做若无其事地样子,洗脸,洗手,换衣服,将郁金香插好……
方菲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她本来就不适合演戏,喜怒哀乐都是写在脸上,其实她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想要问父亲刚才在后园做什么,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就哽住了,怎么也问不出来。
方菲心里象压着千斤巨石,只能憋着,因为她害怕,隐隐觉得有一团什么东西如果被戳破的话,会让父亲难做……
本该是充满了喜悦的一天,却因为先前在后园看见的那一幕,方菲的心情十分沉重,表面上还是和父亲有说有笑的,但她自己知道,她的笑容未达眼底……
夜晚,方菲躺在自己卧室里,百感交集,这个房间是她在去“妙清官”之前就一直住的,如今时隔十年,能再次睡在这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窗帘也被换过了,是她喜欢的颜色,阳台外面吹来阵阵清爽的夜风,带着一股栀子花的味道,宁静,恬淡,这样的氛围应该是很容易入睡的,但是方菲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秋千……还有父亲在秋千下挖泥土埋东西的画面。
紧接着又象放幻灯一样,方菲脑子里的图象越来越多……
自从还俗以来,她遭遇到许多事情,短短两个月好象是经历了几辈子那么长,酸甜苦辣,人间百态,她见识了不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一开始的时候懵懂无知,她不知道,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那样的丑陋,罪恶,虚伪,残酷,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在她毫无半点心理准备和社会阅历时就接踵而来。方菲想到了父亲的合伙人携款失踪,害得公司倒闭还欠下债务,想到张慧嫌弃父亲落魄了就去外面找男人,还串通那个禽兽男人设计强/暴……方菲想到了方语薇暗里与殷蔚天有一腿,曾经一度还误以为方语薇怀的是殷蔚天的孩子……q7tm。
而方菲的孩子……却因殷蔚天无意中的过失而流产……
这些都是负面的,是阴暗面,是不堪回首的,而最最让方菲难以接受的就是殷承泽所说的关于她的身世那些事……
方菲发现自己原本是一颗平常心,但现在却无法再平静。在“妙清观”修行十年,难道都白费了吗?
方菲蹭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盘着腿,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要冷静,冷静……
最好的办法就是念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面不将为。
这是方菲最熟悉不过的经文了——心经。从小念了无数遍,都只是象完成功课一样地,但是如今还俗一段时间之后,经历了不少事情,再念颂的时候,似乎又多了一些深刻的感受,许多以前不明白的地方竟也渐渐清晰起来……实践永远都是有助于我们去体会理论的。
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方菲反反复复念叨着,这段经文连续念了不下十遍……但却只是让她深有感触,更加向往一个干净无垢的环境,尤其是在心灵上,她想要破除自己对某些事情的怀疑,只有破除了,她才会得到真正的思想上的解脱,才能豁然开朗。
或许可以这么想,既然关于身世的事有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端倪,那么,为了能让自己安心,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证明殷承泽说的话是错误的!她不希望那是真的,尽管殷承泽说她有可能是某个豪门大户的女儿,但她不稀罕,她只希望自己还是原来那个方菲,母亲是邱暮云,父亲是方博!
半晌后,寂静的园子里悄然出现了一团小小的身影,手里还拿着东西……
方菲穿着睡衣睡裤,脚上踏两只凉拖鞋,手拿着铁铲,小心翼翼地接近秋千的位置……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异响,就怕万一惊动了父亲。
夜空中的一轮皓月将一片柔黄撒向人间,正好为方菲的行动提供了照明,她不敢开园子里的灯,不想引起父亲的注意。
方菲呆呆地站在秋千前,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即将挖出的是什么东西,或许根本就是和身世毫无关系,或许只是父亲的一段不想被人知道的回忆……可是,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父亲将它埋起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防她知道?方菲真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可一旦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况且是有关身世那种大事,谁能淡定呢。
无论方菲怎么想,用时下一句流行语来说,就是——地球人已经阻止不了你的步伐了!
犹豫半晌,终于决定一探究竟,只有这样,她才能睡得着。
方菲蹲下身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挖着秋千下的小片土。挺硬的,有细碎的石子混合着,方菲尽量放轻动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得要命,浑身毛孔都绷紧了,汗毛竖着,背上冷汗直冒……
好象是小偷在盗窃东西,方菲心虚,在挖出那盒子时,一下就怔住了。
这盒子是有密码的,是最老旧的滚轮式,只要三个对准了三个数字,就能打开。这可难到了方菲,她哪里会知道这是三个什么数字呢?
方菲呆滞片刻,决定先把土埋好,将盒子带回房间去,研究一下再放回这土里。
这会是“潘多拉的盒子”吗?方菲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则童话故事,她不知道自己如果打开盒子后,疑虑会迎刃而解还是更多的烦躁连续不断涌来。
方菲将盒子用塑料包着,放在床上,她就这么耷拉着脑袋望着……
虽然知道希望很渺茫,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拨弄着盒子上的滚轮,脑海里思绪乱飞,估摸着是不是该早天亮前把盒子埋回去,免得被发现了。
方菲潜意识里在搜索着一些数字,一般的人在面对密码的时候,无非是最先想到自己的生日。这个盒子是爸爸的,那么她就用爸爸生日的后三个数字……7,1,8。
打不开。
接着方菲又用了母亲生日的后三位数字……8,1,1
打不开。
方菲也觉得这样试下去,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她又随意拨弄了一会儿,失望地将盒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感觉有些挫败。冒着被父亲发现的危险,就弄了这个个打不开的盒子,真是白费精神。但是就这么送回去,又觉得心有不甘。
方菲心里各种想法摇摆不定,情绪非常遭到,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把身世的事搞清楚的决心!与其这样瞎猜,还不如努力取得证据,只有那样,她的心才能放下这块大石头。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她和父亲的dna做鉴定……不过,听说很贵,她可付不起那个钱。
方菲思量了很久,暂时别无它法,只好先把盒子埋起来。
手里拿着盒子,不经意地摆弄,方菲不抱什么希望了……
或许是天意如此,当她无意中将自己生日的最后三个数字在滚轮上滑动,定格……
“噌……”的一声,那盒子竟然开了!原来如此,不是双亲的生日做为密码,而是她自己的!
方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手在发抖,心在狂跳,脸色因为太过激动而涨红,惶惶不安。慢慢地伸手将盖子往上掀开……
“轰”地一声,方菲的脑子炸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把小小的钥匙,串在一个别致的钥匙扣上。
钥匙和钥匙扣看起来都不是新的,尤其是钥匙扣,上边吊着一个心型的小坠子,里面有一张很小的照片,是方菲的母亲邱暮云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那就是方菲自己。
方菲很清楚地记得,殷承泽说过,如果她母亲真在银行保险箱里存放了东西,那么她除了需要保险箱的编号,还需要钥匙和密码才能打开。
她上次发现了那一串数字,现在发现了这把钥匙,这是巧合吗?方菲觉得这不能用巧合二字搪塞过去,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方菲惊悚了,小脸煞白,连现在是几点都没看,慌忙拿起手机拨通了殷承泽的电话。她真的被震到了,她迫切地想要拨开那一层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