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皱眉,轻咬着下唇,“越王殿下,请您慎言。”
“这里又没有外人,为何说话还要小心翼翼的?我以为,我同玉玉说话,就该是怎么想怎么说,何必虚与委蛇呢?”李泰笑嘻嘻的。
萧玉琢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甚是不自在。
她轻哼了一声,“我不与你说了,既十六娘已经不在你府上,那便罢了。”
她也不等他道“送客”,起身向外走去。
刚迈步出了花厅的门槛。
就有小厮快步来说,“越王殿下,外头有人求见,说是长安城萧家来的。”
萧玉琢闻言一惊,萧家大伯么?他来得好快!
她回头看了李泰一眼。
李泰也正在看她,不可避免的,两人目光撞在一处。
他眸中尽是她的倒影,像是化散不开的浓墨重彩。
“请萧家人进来。”他朱唇轻启。
萧玉琢微微皱眉,“越王殿下可方便叫我从旁的门离开?”
李泰摇了摇头,“难道玉玉不想听听,你家大伯来,是要做什么的?”
萧玉琢脸色一凝。
萧家大伯来,肯定大部分乃是圣上的意思。
若能听听他和越王都说了什么,自然是第一手的来自长安,来自宫中的消息。
萧玉琢微微颔首。
李泰让人带她和她身边丫鬟,进了隔间。
竹香梅香,都不做声的立在她身边。
正厅里头的说话声。透过珠帘屏风,很容易就传进了隔间里头。
越王和萧家大老爷相互客气了一番,便落座说起了话。
“自打越王殿下来了封地之后,这宛城是越来越热闹了啊?”萧家大老爷,一面喝茶,一面呵呵笑着说。
好似闲话家常一般,但这话里的机锋很是明显。
李泰微微一笑,“是热闹,可这热闹都是闲来的事儿。”
“闲来的事儿?也不尽然吧?如今可是听说,有个广源商会,要集结天下行商之人,将原本属于下九流末的商人扭成一股力量,用以对抗朝廷?”萧家大伯缓声说道。
李泰哈哈一笑,“萧大老爷必是听岔了吧?商人对抗朝廷作甚?若是天下不安,哪里还有人能经商?怕是这经商的人,最盼着盛世安康鼓舞生平了吧?”
萧大老爷呵呵一笑,“可这商人的势力却是不可小觑,他们虽地位微末,却有不少手中握有大量财物,他们若纠结起来,这势力可是……”
“我不懂这些。”李泰笑着打断萧大老爷的话,“你说的政局,稳固的,我都不懂。我在宛城,什么事儿都不管,只管吃喝玩乐。”
萧大老爷面色略略一凝。
“旁的事情,自有朝廷安排的官员负责。他们都是直属朝廷,直属父皇的,我不干涉他们,他们也嫌少来问我什么。”李泰将自己推脱的干净。
萧大老爷点点头。
萧玉琢在隔间里头,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李泰倒是聪明,圣上不怕他吃喝玩乐。
反正他有王爵顶着,便是不务正业,也是锦衣玉食。
圣上如今只当自己还年轻气盛,只怕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更怕自己的儿子比他自己还有本事。
越有野心报复的孩子,才越是叫圣上不安。
李泰越是显得自己荒淫贪玩儿,圣上才越对他放心。
“越王殿下怎么着也是宛城的主子,圣上允许殿下来到封地,是希望殿下能够好好治理封地,可不是希望看到殿下……唉……”萧家大老爷叹了口气,摇摇头,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意思。
李泰心中好笑,面上分毫不显。
他这宛城,不过是近来商业活动多了些,就引得圣上派人来查看。
倘若他敢卯足了力气,大加治理,只怕圣上立时就会将他押往京城,好好看管起来吧?
“唉,萧家大老爷有所不知,我生来就不是有治理之能的人呀?倒是父皇派下来的官员,事事能够自己拿主意,不必来烦我,叫我省心省力。”李泰笑道。
萧家大老爷似是不赞成,略摇摇头。
李泰不以为意,并不上当,将自己的底细都藏匿起来。
“圣上关切越王殿下,这才叫臣来看看,这个广源商会,越王殿下还是叫人好好盯着些好,圣上担心是有人借着商会的名义,做那不法的聚集,号召一大批人,再动了谋反的心思!”萧家大老爷沉声说道。
越王这才端正脸色,“既是父皇叮嘱,那吾必当留心。”
萧家大老爷点点头,抿了口茶。
正厅里头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听得到杯盏轻轻磕碰的声音。
萧玉琢皱了皱眉头,难道萧家大老爷真的只是来说圣上的事情的?
并没有私事?萧十六娘丢了这么久,他已经断了想法了?
“还有一件事。”萧家大老爷放下茶盏,“这事儿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李泰微微一笑,“萧大老爷有什么话尽管直说,父皇命您前来,定是信得过您,父皇都信任您,吾自然也不会将您当外人的。”
萧大老爷连忙道谢,“不敢不敢,是一点私事儿。我家中有个嫡出的女儿,族中行十六,被她娘骄纵的颇有些任性,去年初夏,她私自离京……”
萧大老爷一面说着,一面时刻留意着李泰的脸色,不肯错过他丝毫细微的表情。
李泰点点头,“我大夏民风开放,不同于前朝那般拘谨,小娘子们任性些,洒脱些也绝非坏事。”
萧家大老爷闻言长叹了一声,“可她……这一去竟杳无音信。还叫她身边丫鬟装病欺哄家人,等她娘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离京十几日了!”
越王立时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一个小娘子,离京十几日才被发现?萧家乃门阀大族,都不用小辈晨昏定省的吗?”
李泰这么一惊叹,萧家大老爷立时窘迫不好意思起来。
他怎么好说,自己这女儿先前被禁了足,被骄纵的颇为不好管教。
好不容易,她自己称病不肯出来闹腾,家里人好生松了口气。
她娘忙着府上中馈庶务,自己忙着朝廷中事儿。
且后院的女儿,他这当爹的鲜少亲自过问的。
这才会……
说出来,被越王殿下这么直截了当的给嘲笑了,萧家大老爷一时间有些问不下去。
在家的时候,他就已经说过了,既然找了一年多找不到,就当这个女儿死了,从没生养过她!
可自家夫人知道圣上派了他来宛城视察情况,非要让他到越王府打探自家的女儿是不是奔了越王,做了妾了。
他不肯答应,夫人便以死相胁。
他无奈答应下来,想着君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那就问一问吧。
这会儿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那现在可找到了?”李泰似笑非笑的问道。
萧家大老爷脸面一僵。
这话问的……谁家找到了还会再提这丢人事儿?!捂还来不及呢!
这越王看起来随性好说话,其实憋着坏呢!
定是恼恨他适才试探,这会儿故意揶揄他!
“未曾找到……”
萧家大老爷话音刚落,李泰便笑了起来。萧家大老爷脸色不好,皱眉盯着李泰。
“您别介怀,吾只是想着,这说不定也是个好事儿,”李泰一面笑,一面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十六娘不见,都是去年的事儿了,到如今还没找到,也没给家里人个音信,说不定是觉得自己现在过的还不错。再说不定已经嫁人生子了,不好意思和家里人联系。萧家大老爷也别揣着执念了!”
萧家大老爷脸上一阵热辣。
姑娘家的竟然该嫁人的年纪了,私自从家里跑走。
这本就是件丢人的事儿。
萧家在长安城里都没敢声张,就连自家人,他和夫人也都瞒着,称道人算出来女儿这年命中有一劫,要在道观之中潜心修行,好避过一劫。
家里人自然不信,但事关所有萧家女儿的名声,家里人自然不会往外头乱说。
乃是因着宛城离长安城远,他才答应了自家夫人问问越王。
没曾想,还是被越王给嘲弄了。
他心里闷气,脸上表情也不好看。
越王呵呵一笑,“萧家大老爷来宛城。吾既是这里的主人,自当好好招待萧家老爷才是,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宛城有个‘烟雨楼’,不知道萧家大老爷可曾听闻过?”
“听过,那自然是听过的。”萧家大老爷见他主动岔开话题,也连忙就坡下驴。
“既来了宛城,不去这烟雨楼看看,可是在对不起这一行。”越王扬声朝外吩咐,“备车,包下烟雨楼。”
萧玉琢在隔间里听得哭笑不得。
这李泰还真是狡猾,他藏匿谋害了大伯家的女儿,反倒将大伯问的无话可说,甚至不敢多问。
听闻正厅里一行人相互道请着出门。
萧玉琢地叹了口气,眯了眯眼。
门外庭院之中。人声渐渐远去,她带着丫鬟,也打算离开。
谁知刚出了侧门,进了正厅,便见越王身边的袁江涛,正等在正厅门外。
见她们主仆,立时上伸手相拦。
“袁郎君这是什么意思?”梅香柳眉倒竖。
袁江涛拱手道:“还请娘子稍坐,待我家王爷招待好了萧家大老爷,立时就回来。”
萧玉琢微微皱眉,这还不让走了?
“越王殿下愿意招待谁就招待谁,跟我家娘子有什么关系?”梅香厉声问道。
袁江涛微微一笑,“果真如此?真是和娘子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清楚,越王殿下也清楚,就连袁郎君,也是再清楚不过……但这些和越王强留我在府,有什么关系?”萧玉琢缓声反问道。
“自然是有关系的,王爷也是为了娘子的安危着想。”袁江涛拱手道,“圣上岂会只派了萧家老爷孤身前来?定然还有爪牙的!王爷请萧家大老爷也并非毫无目的,乃是为了叫萧家老爷到了那放松的地方,心里防备不是那么的严谨,便摸一摸他的底细,看看他究竟还带了什么人来宛城,免得叫娘子撞见,倒是对娘子不利。”
萧玉琢哼笑一声,“越王殿下倒还是处处为我着想了?”
“娘子能明白殿下一番美意就好。”袁江涛立时说道。
萧玉琢摇头,“这他倒是过滤了,我出了二门,便上了马车,回到府上,才会下车,我府上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便是萧家老爷带着爪牙,也遇不见我。”
袁江涛拱手,并不让开,“还请娘子体谅我家王爷一番好意。”
“他有他的好意,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他不叫我回去,才是对我不公。”萧玉琢笑着说道。
她身边两个丫鬟,却是知道,莫看她这会儿笑的温婉,心里定然是忍耐到头儿了。动了气了。
梅香拉着竹香上前一步,“我家娘子自有我等保护,用不着越王殿下好心,你最好速速让开!”
竹香撸起袖子。
袁江涛看了两人一眼,“娘子这是要硬闯么?”
“我来越王府的时候,从来不知道,这越王府是有来无回的?”萧玉琢冷哼一声。
袁江涛脸色略冷,“娘子这么说,就不怕我家王爷听见了心寒么?王爷对娘子的一番心意,娘子难道看不见?”
“他的心意是他自己的事儿,我家娘子的心意,才是我等的事儿!”梅香厉声说道。
她说话间,竹香猛地出手,直击袁江涛。
竹香这段时间。没少在武馆里跟那些个师父们过招。
切磋之间,也是彼此增进的好时候。
竹香本来就以灵敏见长,如今有了好些人的相互比较指点。
她更是从中获益不少。
随时日不长,但精进却是以往数倍。
萧玉琢看不懂门道,只觉得她出手之间,叫人眼花缭乱,快的仿佛都有了重影。
叫人分不清哪是实招,哪是虚晃。
袁江涛见她一出手,就立即防备,但还是被竹香给踹了两脚。
他脸上尽是惊讶之色,“这才多少时日?竹香姑娘竟这般厉害了?”
他说话间又被竹香一脚踹向胸口。
他抬手格挡。
却被竹香凌空变幻了动作,一脚踢在他侧脸上。
幸而他慌忙抬手,挡住了脸,却还是被踢得踉跄几步。
他原本根本没有将竹香放在眼里,却不想这瘦瘦小小的姑娘竟连胜他几招。
叫袁江涛大觉丢脸。
他提起一股子劲儿,正儿八经的和竹香打了起来。
萧玉琢冲梅香挤了挤眼睛。
梅香立即掐腰骂着袁江涛。
一边是竹香越发凌厉的招式,一面是梅香声音嘹亮,吐字清晰的叫骂。
一文一武,袁江涛觉得自己要被这两个姑娘搅和的乱了心神,走火入魔了。
却忽而瞧见门边有个身影一闪,就要溜走。
“来人----”他大喝一声。
正要开溜的萧玉琢面前立时出现了好些王府兵丁守卫。
袁江涛从竹香面前退走,站在一众兵丁前头,从萧玉琢拱手笑了笑,“娘子还是不要硬闯了,越王殿下叫卑职请您留下,卑职若是教您走了,如何跟越王殿下交差呢?”
萧玉琢撇撇嘴,脸上略有不满之色。
“竹香,咱们打出去!”梅香撸袖子说道。
竹香四下看了一眼,放下了自己的袖子,扶着萧玉琢的胳膊道:“娘子屋里坐着歇会儿吧?”
这么多人,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出去?
梅香瞪眼看她,“你不是厉害得很么?”
竹香翻了个白眼,“那也得你跟我配合的好呀?”
“我刚才跟你配合的还不好么?”
“你只是动动嘴皮子,你得能动拳脚才行呀?”竹香无奈道。
梅香只好放下袖子,掐腰指着袁江涛道:“你小人,以多欺少!你打不过竹香,竟叫来这么多人!好不知羞!”
袁江涛脸上一红,拱手道歉,却并不叫人撤走。
萧玉琢在屋里坐了。
“以往也没有见越王如此霸道呀?他从不强迫娘子留下的!”竹香在一旁轻叹。
萧玉琢摇了摇头,“以往如此,不代表今日就会如此。我着急来问他十六娘的消息,倒是忘了这是非常时期,全无准备,还是我大意了。”
“婢子一个人冲出去,带了武馆里的人来!还怕他一个越王府不成?”竹香皱眉道。
萧玉琢立即摇头,“如今各地大小商户都来了宛城,连圣上都对这件事情大加关注,且不能在这时候出乱子!”
竹香抿抿嘴,“那就在这儿干等着么?”
萧玉琢眯了眯眼,“等着呗,瞧瞧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梅香却忽而上前,拿胳膊肘碰了碰竹香。
竹香瞪她,“你干什么?这么多人,我不可能带着娘子冲出去的!”
“谁说不可能?”梅香贼贼一笑,“你硬拼不行。但可以来软的呀?”
竹香面色狐疑,“什么软的?”
“你看你,只会动拳头的那叫莽夫,聪明人都是智勇双全的,我光东嘴皮子不假,但关键的时候,还是需要我出谋划策。”梅香嘻嘻笑着,压低了声音说。
竹香白了她一眼,“好了好了,你有什么计谋,赶紧的说!”
“如今越王不在家,这些人却都是听令袁江涛的,你说,袁江涛是不是你的对手?”梅香低声问道。
竹香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我看出来了,他不是你的对手。可你瞧,这会儿他时不时的就往屋里头扫一眼,我可是观察了,他一直都在偷偷看你呢!”梅香贼笑,“你使个美人计,把他一哄,让他将旁人撤了。你把他一拿住,咱们不久顺顺利利的出去了?”
竹香当她真要出个什么好主意,听得分外认真。
听到后来“美人计”都出来了,竹香当即面红耳赤,追着梅香就打。
梅香躲在萧玉琢身后,“娘子,娘子救婢子!婢子说的不是好主意么?您瞧瞧竹香!”
“我真是白对你好了。竟不知你是个白眼狼!”竹香真恼了,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萧玉琢看了两丫鬟一眼,“竹香今年有十九了吧?”
竹香面上窘迫,“是,娘子……”
“我竟耽误你这么多年,也是该嫁人了。”虽然这年纪在现代,还在上大学呢,可也得入乡随俗不是?搁在大夏,十九岁娃都两三岁了。
“我瞧着袁江涛人还不错……”萧玉琢话还没说完。
竹香就跺了跺脚,捂着脸在萧玉琢身边跪了下来,“娘子若是嫌弃婢子了,婢子一头撞死在娘子面前就是,何必要这样折辱婢子……”
“呵,娘子只说了一句‘袁江涛人不错’。就是折辱你了?你怎么这么娇气?这么矜贵?”梅香在一旁揶揄她。
萧玉琢连忙拉她起来,“你不喜欢他就罢了,我只是这么一说,就是嫌弃你了?不过是不想继续耽误你们罢了……”
竹香神色略有些躲闪。
萧玉琢好奇打量她。
她脸上更是红的厉害。
梅香在一旁,嘻嘻偷笑。
萧玉琢看了梅香一眼,“咦,我怎么瞧着那袁江涛也偷偷看你了呢?莫不是他不是对竹香有意思,倒是对你……”
梅香“呀”了一声,连忙捂脸,“娘子说什么呢个?婢子,婢子不要活了……”
竹香不若梅香能说,被她在口舌上欺负,却不知道还口。
见娘子帮她出气,当即便笑起来。
“梅香好生矜贵!人家看你一眼。你便不要活了!那娘子日后若带她出门,可要给她做个大大的幂篱,将她从头到脚的罩起来,免得人家看见她!”竹香嘻嘻的笑。
梅香红着脸,上前要掐她腰间软肉。
“哟呵,你跟我动手啊?确定要动手?”这会儿要动手了,竹香倒是一脸镇定自若了。
两个丫鬟嬉闹彼此玩笑的时候,萧玉琢借着抿茶的动作,偷偷打量门口的袁江涛。
正厅地方宽敞,门口离她们主仆坐的地方稍远。
袁江涛站在门外,丫鬟们开玩笑的声音都不大,他许是听不分明,但目光却忍不住好奇的往里看。
他的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会落在竹香身上。
莫不是真给梅香猜到了?袁江涛对竹香有意思?
萧玉琢垂眸想了想。若是竹香也对袁江涛有好感的话,“美人计”在这儿也不是不能用,可偏偏……
她看了眼在相互呵着痒肉的两丫鬟,摇了摇头,还是罢了。
虽戏文中说,小姐指使自己的丫鬟,去使美人计那是常有的事儿。
可一旦她也做出这种没原则没底线的事情来,只怕日后她身边的人再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赤诚忠心的待她了。
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萧玉琢叫两个丫鬟安静。
见她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好似不慌不忙,两个丫鬟,也渐渐平静下来。
娘子不论什么时候,好似都能这般镇定,即便身处被动,也不会乱了手脚。
这才叫丫鬟们觉得,跟着她踏实。
丫鬟哪里知道,她这会儿是没办法了……
越王回来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越王府的人倒是没有虐待她们主仆。
晚膳准备的很是丰盛。
竹香和梅香还很是担心。
萧玉琢却淡然自若的用了饭,两个丫鬟也跟着愈发镇定下来。
梅香正玩笑说:“也不知娘子先前住那院子,还空着没有?莫不是越王殿下还要留娘子在那院子过夜呢?”
竹香正要敲她的头。
却听闻外套禀报说,越王殿下回来了。
萧玉琢立时起身,向外行去。
门口的袁江涛退到一旁。
李泰快步而来,瞧见萧玉琢他便笑了,“玉玉……”
他一开口,扑面而来一股酒气。
萧玉琢微微皱眉。
他迈步上台阶的时候,叫那台阶给绊了一下。
萧玉琢尚未来得及反应,他便一下子扑上前来,抱住了萧玉琢。
“玉玉……”他紧搂她在怀。
“放开!”竹香梅香厉声喝道。
“碍眼的人还不退下?”李泰醉意醺醺的说道。
袁江涛立时上前来抓竹香。
竹香和他又动起手来。
越王弯身抱起萧玉琢,大步穿过正厅。去往内院。
“放我下来!”萧玉琢沉脸挣扎。
喝醉了酒的李泰,力气大的吓人。
他将她抱进内室,放在床榻上,看着她呵呵的笑,“玉玉,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李泰,你别发酒疯!”萧玉琢心头颤抖,声音却越发冷凝。
李泰连连摇头,“我没醉,还能喝,因为我越喝,眼前的你就越清楚。”
他说着,抬手抚摸萧玉琢的面颊,“玉玉,我想要你,很想很想……”
“啪----”的一声。
萧玉琢猛地抬手,给了李泰一个响亮的耳光。
李泰被她打的,脸都偏向了一旁。
萧玉琢心头一惊,不由有些后怕了。
李泰迟缓的转过脸来。
他白净玉面之上,有鲜红的指头印子。
他一双陈澈的眼眸之中,像是燃着一团烈火。
萧玉琢在他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甚至看得到自己略微的颤抖。
李泰猛然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在身下。
“你会后悔的,李泰!”萧玉琢咬牙切齿。
“我早就后悔了……”李泰说着,俯身低头,含住她的唇。
萧玉琢又羞又怒,猛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不管不顾的朝李泰猛地扎去。
李泰不知是真的太醉,还是没有瞧见,竟然不躲不闪,任由她猛地将簪子尖戳在他肩上。
萧玉琢力气不小,这一下含着怒,又扎的极猛。
李泰闷哼了一声,轻咬了一下她的唇。
萧玉琢牙关紧咬,任凭他用唇舌撬动,就是不张口。
见他吃痛还不放手,她拔出簪子来,又猛地扎下去。
扑面而来的除了酒气,还有一股子血腥之气。
李泰这会儿也许是疼的回过味儿来,他胳膊上的力气稍微一松。
萧玉琢立时推开他,向门口跑去。
李泰被她推到在地。
他脚步踉跄,从地上跃起。走路摇摇晃晃,速度却一地儿不慢。
萧玉琢还未奔出外间,便被他从背后抱住。
她顺手抄起桌在上的茶碗,“哗”的一碗茶泼在他脸上。
那茶已经冷了。
李泰醉醺醺的玉面上挂着茶叶末子。
他却也不擦,只牢牢抱着萧玉琢,将头搁在她肩上。
萧玉琢被他钳制在怀,挣脱不得。
她的簪子还扎在他肩膀上。
她猛地一动,他就跟着使劲儿,那簪子便在他肩头摇摇晃晃。
加之先前戳出那窟窿,有鲜红的血不断的从他肩头渗出,不绝的往外淌着。
他今日恰穿了凉爽的月白色衣衫,那血色在他衣服上分外的显眼。
萧玉琢只觉包围着自己的尽是一股血腥之气,和浓浓酒气,她要被这灼人的气息给逼疯了。
李泰却将她抱得更紧。
他的胸膛正贴在她脊背上。
她能感觉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呼吸也略有些急促。呼出的气体扑在她脖颈上,似乎要将她灼烫伤。
“玉玉,别走。”他低声说道。
“李泰,收敛起你的心思来。”萧玉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
李泰在她肩头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吓坏你了?我错了……不该勉强你的……你别走……”
萧玉琢缓缓吐了口气,“你醉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想给你最好的,把这世上一切最好的都给你,你配得。”李泰的脑袋靠在她肩头,揽紧了她的腰,喃喃说道。
“你忘了,我已经嫁人了,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你什么都不必给我。我也不需要。”萧玉琢说道。
李泰连连摇头,“你需要的,你需要有个人懂你的心,保护你,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在你需要的时候,护着你们母子……这个机会,给我好么?”
萧玉琢微微皱眉。
“我后悔没有早些强势起来,让你从我身边离开。这次我不会了,你要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大夏,你要回到长安……我帮你!”李泰笑了一声。
萧玉琢心头一凝,“李泰!你喝醉了!”
“没有,我要打下大夏的江山来……给你!”李泰含混说道。
萧玉琢在他说完之前,就抬手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李泰你疯了!你快放开我!”
李泰被她推了下一脑袋,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上。
不过他揽紧了她的腰,又稳住了身形。
萧玉琢猛地在他脚上踩了下去。
李泰“唔……”了一声。
交叉在她身前的手,略略放松。
萧玉琢猛地转过身来,猛撞他一下。
李泰眯眼笑看着她,他脸上醉意朦胧,眼中却有种执拗的光。
他被她撞得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萧玉琢连忙拽着裙子向外跑。